退朝后的赵泽还在犹自回味方才的惊险,朱纯臣领着一帮前明的清贫官员已是纷纷围上来磕头道谢。眼见黑压压一群官员接二连三的磕头,赵泽心有余悸的回头看了看武英殿,牛金星宋献策等人自是冷眼旁观,连一向和他关系甚笃的李岩也扭过头不愿看他。
好不容易扶起跪在地上白发苍苍的朱纯臣,赵泽长叹一声道:“老国公,大家两朝为臣,论辈份和资历,赵某也受不得如此大礼呀。”
朱纯臣连忙摆手恭敬的道:“若不是恩公委婉劝谏,我等今日恐怕难逃一死了。”
赵泽抚着老泪纵横的朱纯臣,领着一帮子官员浩浩荡荡的出了宫门,老国公不擅骑马,李自成虽在今日早朝时下旨大顺所有官员在京中只能骑马不得乘轿,但为了表示体恤前明老臣,唯独给了他一个例外。
赵泽目送着这一群前明的遗老遗少,心神暗动,这群人为官清廉,本以为投身新朝能暂得平安,继续为国出力,哪知却是朝不保夕,灾祸接踵而至,其心已乱,恐怕皆有怀念旧明之心,将来如若能保得朱慈炯重夺帝位,他们也是京中一股不可忽视的力量。
马多拿领着一匹雪白骏马,面色古怪的等在宫门外,他见赵泽如众星捧月般被一群官员围在当中,还以为赵泽在朝中再获恩宠,心里更是忐忑不安,待到群臣散去也不敢上前请他上马。
“咦,是你,马拉多纳?”赵泽苦思冥想,直到发现前面横亘着一批人马方才回过神来,而带队的人正是当日的马多拿。
马多拿见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并未夹杂丝毫恼怒,带着一帮子侍卫连忙上前跪倒请罪道:“末将那日贪生怕死,弃侯爷而去,还请侯爷治罪。”
赵泽闻言一愣,继而笑了笑道:“没那么严重,那日连本侯都差点性命不保,岂能拖累你,起来吧。”
赵泽虽是朝中新宠,但毕竟是前明旧将,在这群侍卫的心目中无论是威望还是权势自然无法和总将军刘宗敏相提并论,那日临阵脱逃之时,他们还心存侥幸,以为赵泽再走不出吴府。哪知赵泽不旦平安无事的出了吴府,而且怒杀刘宗敏八名亲卫。今日朝后在宫外等待的他们,本以为赵泽是被绑着出宫治罪的,岂料他居然是被百官环绕,似乎在今日的早朝上更蒙圣眷,
身为赵泽的近身侍卫,临阵脱逃之事可大可小,赵泽要斩他们恐怕也没人敢说什么,马多拿见他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化解了自己和手下的杀身之祸,无不感激涕零,跪在地上也不知起来。
“呃,你们?”还未习惯大权在手的赵泽初时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等他发现马多拿等人一脸泪水方才恍然大悟,连忙摆手佯装生气道:“老子说了没事就没事,走了走了,爷肚子早饿得不行了,先去周府吧。”
一个翻身上鞍,正要飞马离去的赵泽发现马缰被马多拿紧紧的拽在手里,后者脸上少有的坚毅与以前的懦弱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侯爷,您武艺超绝,但还请侯爷让小的引马带路吧,京中纷杂,侯爷得罪了刘总将军,还是谨慎点好。”马多拿稳着马缰一脸坚决的道。
赵泽有些着恼,但他一看四周二十来名侍卫皆是这种欠揍的表情,再说他们也是为自己安全着想,只得无奈的妥协,喃喃自语道,“刘宗敏有这么可怕吗?”
“侯爷,安全要紧,您老就安心坐在马上吧。”见赵泽屈服,马多拿鼠眉一展,笑呵呵的领着似乎也因为无法尽情欢驰而略有不安的白龙驹稳稳踏上了前往周府的道路。
赵泽不同凡人的平易随和,已经悄悄的在这群侍卫的心里烙上了一块鲜明的印记,他们忽然想起多年前的李闯王,也曾经在他们这样近乎无理的逼迫下,乖乖的上马缓行。
犹自在马上想念着长平公主的赵泽,自是没有发现这群侍卫脸上突然出现的会心一笑。
周府后花园的爱晚亭内,暖春似乎提前来临,桃红柳绿,碧草丛生,好一片清新秀雅的美景,然而靠在亭内栏杆上一身素服的长平公主,望着翠碧的水池,却是愁容难散柳眉纠结。
赵泽一晚未归,父皇下落不明,她偶尔从下人口中听到一些流言蜚语,有说父皇以身殉国的,有说赵泽在吴府英雄救美的,也有说救美的是吴三桂的,众说纷纭,她虽不知父皇是否殉国,但她心里却敢毫无根据的肯定,大街小巷所流传的冲冠一怒为红颜,肯定是那个赵泽干的好事。
赛雪柔荑轻托香腮,长平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在心里狠狠的诅咒赵泽,虽然事实上他们并非夫妻,但赵泽在外面自称驸马的事已是路人皆知,那些下人表面上对她恭恭敬敬,私下里却是在议论这个驸马的风liu轶事。
“赵泽,你有种就别再见我!”长平一扭螓首,银牙紧咬,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周府的主人周奎靠在太师椅上,一脸的颓废和无奈,眼下在他府中寄居的皇子公主,此刻更像是烫手的山芋,他也不知道为何李自成会这般厚待,毕竟哪朝哪代的兴起不是首先杀尽前朝遗孤的。
周奎皱着花白的眉毛,将手中的茶杯递于唇边,恰在此时,周府的老管家周德年急匆匆的跑了进来,不等他询问便大声道:“不好了,不好了。”
周奎见老管家也这般不懂规矩,胸中顿时腾起一股怒火,往时的权势冲天和今日的家道衰败这种突然的转换并未让他的性格丝毫的缓和,只见其猛然起身,一抽腰间宝剑,直指周德年道:“好个奴才,这般不懂规矩,敢这般大呼小叫,信不信老子砍了你!”
周德年见周奎抽出宝剑,连忙跪下磕头道:“老爷,老爷饶命啊,小的是见外面来了许多气势汹汹的官兵,这才不及通报,冒犯了老爷啊。”
“什么!”周奎一愣,他此刻方才想起如今自己已是朝不保夕,随时可能被抄家问斩,他稍稍平息了怒火,收起宝剑连声道,“哪路官军,皇上不是有旨不得骚扰我周府吗。”
老管家周德年见周皇亲语气渐缓,这才大着胆子道:“是……是昨日来送皇子和公主前来的那位官爷,他今日带了百来人马,担着数十口大箱子,正在门外候着呢。”
“什么?”周奎大惊道,“还是上次那位将官,你刚才说什么,担着箱子在门外候着?”
“对,对。”周德年道,“他们方才在外面叫开周府大门,小的初见差点没吓死,不过那位官爷语气很是恭敬,说是今日来拜会老爷,还带来了重礼。”
周奎闻言额头上已是淌出冷汗,连忙问道:“那箱子上可曾缠着红花彩带。”
“这,老爷怎么知道。”周德年的老脸上,顿时写满了疑惑。
周奎一边匆匆向大门走去,一边垂头丧气的道:“想不到这伙贼兵是吃了秤砣铁了心,感情这次是来送彩礼来了。“
周奎再度打开大门的时候,冯阳却是堆着一张谦恭的笑脸率着门外的众将士跪拜叩首道:“冯阳上次打扰了,这次特地带了点礼品给周皇亲请安了。”
周奎心里虽是不快,却是赶紧上前毕恭毕敬的扶起冯阳,恭谨道:“冯大人是这是折煞草民了,如今天下是大顺的天下,冯大人再称老朽为皇亲,未免逾矩了。”
两人在外面寒暄了两句,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般,喜笑颜开的走进了府内。
待到众人落座,周奎看着院子外摆满的一口口大箱子,和在院内警戒的兵勇,忐忑不安的问道:“冯大人这是……”
“哈哈。”冯阳大笑拱手道,“昨日蒙周大人盛情款待,末将本该感激涕零,哪知冯某无知,却数次冒犯了周大人,今日冯某和众军士领了银饷,特地送来陪罪。”
冯阳说罢,向院子里的众兵勇招了招手,那一面面大红木箱顿时被翻了开来,现出里面白花花的银子。
周奎心里猛的一跳,冯阳送来的若是彩礼,未免也太贵重了,他思索良久也不得其解,只得抱手道:“草民愚钝,冯大人昨日哪来冒犯一说,今日草民怎敢收受如此大礼啊。”
“周大人!”冯阳脸色一变,语调带着威胁,“这可是兄弟几个卖命换来的一点军饷,周大人是瞧不起冯某么。”
周奎顿时哭笑不得的道:“草民岂敢,草民岂敢,冯大人但有吩咐,草民定当全力照办。”
冯阳闻言脸色一缓道:“周大人,冯某哪敢劳动周大人大驾,今日来只有一事,赔罪而已,哈哈哈,冯某当日冒犯周大人的言语,还望周大人不要介怀。”
冯阳不等周奎回话便双手抱拳道:“冯某还有要事在身,请恕先行告辞了。”
周奎还想在说什么,哪知冯阳已经起身向厅堂外走去,他只得连忙迎了上去,只听“扑扑”几声大响,箱子被众兵勇大力关上,周奎一愣,顿时慢下了脚步,而冯阳已是率着众人出了府门。
“周大人,改日若有机会,冯某定会再来拜见。”冯阳长笑一声,出门前不冷不热的留下了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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