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周皓刚刚把高将军的儿子给打了?还伤势极重,流血不止、生死不明?你当时也在场?”
“没错!我是好不容易才逃了条命出来!”胡尘心有余悸地说道,他这回是真的被吓坏了,坐在王越旁边的椅子上,靠着火炉,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喝了两杯鱼儿酒,这惨白的脸色才恢复过来。
“哪个高将军?”薛义有些纳闷地问道。
“高力士呀!你觉长安还有哪个高将军能让咱们害怕成这样呀?”胡尘有些没好气的答道。
“他不是太监么?怎地会有儿子呀?”薛义好奇的问道。
“你管人家怎么会有儿子的,总之人家就是有儿子!”胡尘很不爽得答道,他没作过太监,更不知道太监怎么生儿子,这些问题显然超出了他的专业领域。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时怎么会在场呢?你把事情从头说起!”王越平时与周皓交往密切,这次又是自己带头给他凑钱,帮他泡妞;现在他人出了事,王越心里很担心。他知道这高力士可不是好惹的人,他虽然不主动揽权,但他的权势反而相当之大,当年李林甫能最终当上宰相,也是靠他帮了不少的忙;唐玄宗的儿子公主们见他都要必恭必敬地尊称一声“翁”!
“是这么回事,昨天在贾兄家里,咱们不是为了那夜来姑娘的事情,帮周兄弟凑了不少值钱玩意吗?然后今天周兄弟就带着这些东西去夜来那里为她过生日;我和燕翼、铁龙成几个兄弟也想去凑热闹,打算去完他那里后,再来王兄弟家里,于是我们也跟着周皓一起去了。”
说到这里胡尘表情有些得意,顿了顿,回味了一下当时出尽风头的情景,然后继续说道:“就凭咱们这些兄弟帮周皓凑的那些东西,满长安城去看看,估计没有第二个人会舍得为个女人下这么大的本钱!那老鸨子见有这么多贵重东西,顿时高兴得嘴都合不拢,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至于其他的那些人立即就被咱们给比了下去,特别是王兄弟的那把匕首,夜来姑娘见到后更是爱不释手!于是老鸨子就答应让我们几人在夜来房里一起饮宴。另外周兄弟还把贺怀智、纪孩孩等几个有名的乐手也请来了,当时气氛相当很热闹;我和燕兄、铁兄几个原打算喝几杯酒就走,可我们刚把门关好,才举起杯还没等喝上一口,忽然就听到门外有人乒乓一气地砸门!”
想到当时的情景,胡尘心有余悸,继续说道:“咱们当然不会去开门了。不过门外的人不死心,不停的砸了好长一段时间,最后门栓都被推断了!外面的这些人就这样破门而入,领头的是个身穿紫衣服的少年,还有几十名随从的骑手。他们进屋之后便破口大骂老鸨子和屋里的人,不过当时我们也不知道这个少年就是高将军的儿子。只见老鸨子与夜来被吓得哭哭啼啼地,跪在地上又是施礼又是求饶的,而屋里其他的人象贺怀智、纪孩孩他们见状就一个个都往外溜;看到他们这副模样,我们兄弟几个这心里就冒了火!咱们这些人以前哪里受过这种鸟气,特别是周兄弟这血气方刚的人,见夜来被吓成这样,更是气撞顶梁门,就上前赶这些人出去,没想到这些人依仗人多,以为可以仗势欺人,二话不说撸胳膊就要跟咱们动手!说到打架,咱们兄弟谁怕过谁?那些狗腿子被咱们几个人打得东倒西歪,躺了一地!周皓兄弟更是一身的本事,那紫衣少年在他手下没过去两三下就倒了,好象第一拳就把下巴骨给打掉了,最后这家伙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看样子伤势极重,他这身上还有几处流血不止,也不知道死没死,不过我看好象没有活气了。”
“那你们后来是怎么知道这个紫衣少年就是高将军的儿子呢?”
“哎!都是这夜来和老鸨子误事呀!等人都打完了才在一旁说这是高将军的儿子!你说气人不气人?咱们是去玩女人又不是去玩命的,范得着得罪这样的人么?何况我老胡还有铁兄跟燕兄更是冤呀!我们今天只是去看别人玩女人,没想到惹出这么一挡子事情来,真是祸从天降呀!今后这长安城我可就待不下去喽!”
“那周兄,铁兄还有燕兄去哪里了?”
“这周皓一听自己打的这个人是高将军的儿子,当时就没了魂!开始时这小子为了在佳人面前充好汉,对高将军他儿子下的手极重,等到知道这下闯祸了,知道自己成了打死高将军儿子的主犯,立即就不管不顾地落荒而逃,跑得比兔子还快!估计他现在应该躲在城里哪个朋友那里,想来他现在哪里还敢回家?至于铁兄和燕兄……”胡尘正说得起劲,突然厅外有人大声打断了他。
“我们就用不着您操心了!胡兄!”“是呀!我们哪里还敢劳烦您呀!您在前面当然看不见我们后面的兄弟了!”“要论跑功,周皓那小子是第一名,你胡兄就是当仁不让的第二名了!”随着声音传来,只见挑门帘,从厅外进来两个衣衫凌乱、有些狼狈的大汉,正是燕翼和铁龙成。
王越赶紧起身迎上前,“两位哥哥没事吧?有没有伤着?来,咱们一起喝杯酒解解乏,压压惊。”
铁龙成坏笑道:“嘿嘿,我说王越呀,你别急,我们现在好着了,这里还有人等着你招待了!”说着话,他一挑门帘,冲门外叫道:“进来吧,发什么楞呀!”
“嘿嘿……我们还给你捎来两个,”燕翼在一旁傻笑道。
王越和屋里众人被他们两人弄得一头雾水,不明所以然。这时只见从铁龙成挑起的门帘下走进一个鬓发潦乱的年轻女孩和一个满脸惊恐的中年妇人。
顿时王越众人全傻了,王越顾不得细看这两人,扯住铁龙成忙问道:“铁兄,这是怎么回事?她们又是什么人?”
铁龙成笑道:“她们呀,是自己人呀!”
王越没有答话,有些不悦的瞪着他,燕翼在一旁道:“王越你别急呀,铁兄说的可全是实话,”说着话,他指了指那个女孩,说道:“这位就是夜来姑娘,周皓那小子没义气,只顾自己一个人逃命,但我们兄弟不能这样呀,只许他不仁,咱们不能不义呀!高将军的儿子伤在了夜来姑娘家里,这其中的干系她们是跑不了的……所以你看,她跟我和铁兄两人一样,都是来投奔你来的!这回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王越晕死了,只想把眼前这两个家伙的丑脸胖揍一顿,这都是些什么人呀!真是交友不慎、遇人不淑……铁龙成、燕义两人是自己的兄弟朋友,有什么事情不能不管,可是这两女人算怎么回事嘛?又不是周皓的老婆,恐怕现在连手指都没碰上!而且她们可靠吗?以后她们出去将功赎罪这么一说,“我们是和打高公子的那伙人一起躲在城外的王家”,还让不让自己活呀?怎么什么人犯了事都往这里来,当这里是什么地方啦?和平饭店吗?今天刚走了一个沙叱利,自己算是松了一口起,但这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匀实,这又给你来了四个!哦,还要加上胡尘,是五个!谁受得了这个?
王越这脸色有些难看,一动不动地插着双手盯着燕、铁两人,眼睛里都要冒出火来;但事到如今也没有办法了,只能认了。
“啊,还是屋里暖和,哎呀!还有酒呀!真是好东西呀,我就知道到了王越家里就是到了乐土了!”“可不是吗?来,胡兄往边上挪挪,别一个人霸着火炉,也让我们哥俩热乎热乎,贾兄呀,把你旁边的酒也给咱们来上两杯……”燕翼和铁龙成两人只当没看见王越的脸色,把他凉在一旁,自顾自地找位置坐下,靠着火炉喝起酒来。而贾吉祥跟薛义两人很辛苦地憋住了幸灾乐祸的笑意,在一旁很同情地望着王越和燕、铁两个活宝。
王越气极而笑,指着燕、铁两人骂道:“两个肮脏杀货,只知道吃吃喝喝!你们闯了这么大的祸,死到临头还要扯上兄弟们给你们垫背,真是无耻之尤!我这就让人马上去通报官府,把你们送去立功领赏!”
燕翼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笑道:“王越,咱们可都是好兄弟,有什么好事怎能没有你的份呢?要是我们兄弟几个落到官府手里,被推出去出红差时,大家一路上说说笑笑多个伴儿,也好多份热闹呀!”
铁龙成一脸义气地说道:“王越你放心,燕翼那是胡说八道!就算我们落到官府手里,我们也一定只会说,‘此事跟王越没关系,他只让我们把高公子打一顿,没有让我们把他往死里打’,呵呵”。
“咦!看这架势,你们这是铁了心赖上我了!我告诉你们,当时我可没在场,更没有把柄落你们手里!我现在把你们交出去,高将军知道后定会好好奖赏于我,说不定见我英俊潇洒,还会劝皇上把我招了驸马!”
“你就好好地做你的驸马梦去吧!谁说你没有把柄落我们手上?夜来,把王越的那把匕首收好了。到时候,到了公堂上就把这匕首呈上去,那就是铁证了!王越送宝刃让你暗地里杀高公子!而且今天王越虽然没有来,但今天的事情是他早已设好的局!”铁龙成一脸坏笑,阴阳怪气地说道。
王越想吐血,道:“这能算什么呢?你们无耻也不能这样吧?我不会说这是你们偷的么?再说谁能证明这是我的东西呢?”
“我!”胡尘在一旁叫道。
“好呀,胡尘!我忘了还有你这个杀才!我现在先好好地揍你们一顿,为高公子出点气,然后再把你们交官府里去!”说完王越挽起袖子、撸胳膊就要上去揍他们三个,三人也连忙起身摆开架势。
“住手!你们别打!”一个女人在旁边大声叫道。
王越众人一看,原来是跟着铁龙成他们一起来的夜来,只见她上前两步站在王越面前,低头说道:“王公子,我知道今天是我们母女两人来得太孟浪唐突了,请您别怪燕公子和铁公子,妾身看得出你们是好朋友,请不要为了我们这样的人坏了义气!既然您这里不方便,我们母女两人这就另投他处,决不牵连上您!”她这话音刚落,那老鸨子在她身后被吓了一跳,急忙叫道:“王公子,快别听她胡说!这丫头傻了!这冰天雪地的,我们上哪去呀!”
贾吉祥和薛义知道不能再看热闹了,赶忙站起来笑道:“夜来姑娘,你误会了!我们这些兄弟平时打打闹闹的习惯了,刚才他们只是在逗乐子,并不是真要赶你们走!你就放心呆在这里吧!”
“是呀,夜来姑娘,既然是来到这里,你就放心住下。我们这王越兄弟可是最急公好义之人,要不然燕翼他们也不会把你们带到这里来!”
王越这时也感觉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叫夜来的女孩居然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是否之前自己小看了她,居然会是个奇女子?!王越不由得仔细打量起她来。
不过还没等王越来得及细看,秦安突然又闯了进来,大声道:“阿郎,门外来了差人要见您!”这一嗓子顿时让厅上所有人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