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杀人么?我十岁的时候,早就看过不知多少次了。”
这个粗犷的嗓音着实把张耀灵吓了一跳,并且让张辉也稍稍地吃了一惊。他们两人迅速地回过了身,与那群突然间出现在花园入口的武装人群对峙了起来。
“广志贤侄啊,为叔曾经对你抱以很高的期待。但没想到你居然会兴兵谋反......唉,真是让为叔痛心哪!事到如今,只好将你除去了。”
张祚假惺惺地挤出了几滴鳄鱼泪,并且很不雅观地用丝制袖口擦拭了起来。他仍然穿着白色的丧服,武器也只有腰间的佩刀,但是他身边的赵长以及身后的侍从们可就不是这种打扮了:在二十多支火把的映照下,他们身上精良的铁制筒袖铠与铁制头盔闪烁着耀眼的光芒,手中那正规部队标准的步兵枪也散发着糁人的气魄。很明显,如果以张辉和张耀灵两人为目标的话,张祚一伙将会毫无悬念地取胜。
“尊敬的叔叔,你似乎忘了关心国主的健康。”
张辉似乎并没有把胜率放在心上,他不但脸不变色心不跳,甚至还辛辣地讽刺起了张祚来。
“混蛋!我刚刚才要问的!元舒侄子,不,国主!快到伯父这里来吧,那家伙是个坏人,伯父已经以辅政的权限判他死刑了!”
就像一个迎接亲侄子的伯父那样,张祚半蹲着张开了手臂,脸上甚至还挤出了几丝变形的微笑。忠诚、慈祥、正义,张祚试图将自己伪装成这个形象,但是在孩子的眼中,一切伪装都只是徒劳,一切邪恶都将无所遁形。张耀灵,十岁的国主张耀灵,昂首挺胸地面对着比自己不知强壮多少倍的凶神,一字一顿地对张祚喝道说:“你,撒,谎!”
“而且你并不是辅政,族——叔。”
张辉看准了时机,恰到好处地在张祚心灵的伤口上再次撒上了一把咸盐。他看似轻松地扶上了腰间的武士刀刀柄,说出了那个几乎让张祚窒息的情报:
“喜福传出来的消息提到,故去的泰临公早已传出了真正的遗诏,并在其中任命了真正称职的辅政。至于人选究竟是谁,这个就麻烦族叔自己猜了。”
“那个混帐阉货,那个混帐阉货!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是谁,肯定是******谢艾!!!就在这里杀了你们,回头再找他们两个算帐!!!”
张祚的方脸已经完全变成了猪肝色,好几处地方已经出现了肌肉痉挛。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别人算计的这么惨,而且还是被一个死人。事到如今,他已经不打算再继续装什么慈祥伯父了,更不打算把张耀灵活埋在东苑的沙坑里。他现在就要把张辉和耀灵碎尸万段,片甲不留。
“射击。”
张辉突然用普通话说出了这个怪异词汇,听的在场众人不由得为之一楞。但是在下一个瞬间,黑翎箭的箭雨就已经覆盖了以张祚为首的那群叛逆,呼啸的迫空声、尖锐的金属声与沉闷的入肉声顿时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在寂静的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与可怖。
“别管其他的,把小娃子劫下来!”
第一轮箭雨过去后,张祚一把推开了甘愿为他做肉盾的两名死士,并顺便在赵长的屁股上来了一脚,把他连同胸甲上挂着的那支利箭一起踹出了花园了。平心而论,在遭遇突袭时张祚的表现是相当可圈可点的,他不但没有惊慌,反而在最短时间内想出了活命的唯一方法,而他手下那群驯养多年的死士也精确地执行了张祚的计划,在丢下同伴的尸体后便立即扑向了张耀灵,活象是一群被逼到极点的恶狼一般。
“保护国主!”
张辉拔出了武士刀,并且对隐藏在花园四处的斥候两士兵再次下达了命令。三十余名黑色的身影瞬间便从不易发觉的犄角旮旯里闪现了出来,手握黑刃的环首刀与张祚的死士们战成了一团。这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苦战,因为这些死士全部披了铁甲,在刚才的射击中只是死亡8人重伤3人,战斗力仅仅下降了一半,再加上光源只剩下花园烛光的缘故,使得斥候两的拦截出现了难以克服的困难。终于,张祚一拳击倒了挡在面前的赵毵,手提佩刀杀气腾腾地冲到了张耀灵近前。
一只大手将耀灵推dao在地,一片火花在黑暗中爆起。张辉用尽全身力气使出了居合斩,打算将张祚一举砍为两段。
然而,武士刀的刀锋并没有传来期待中的入肉感。在耀眼的火光当中,张祚仅仅是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并随即舞起刀花护住了身形。饶是如此,他仍然在心中发出了“好快的刀,好强的力道!”的惊叹。
“怪物级别的反射神经。”
——张辉也不禁暗自吃惊。张祚不但肌肉异常发达,连反射神经也要比常人敏锐,而那把配刀更是工艺不凡,挡了张辉的全力一击后居然没有折断。在近乎没有光源的情况下,两人只能能够依靠彼此的呼吸声与第六感继续战斗,但是张耀灵略带稚气的呐喊却打消了张辉心中的全部顾忌:
“我已经藏好了!”
终于可以放手一搏的张辉双手举刀过顶,不声不响地攻了过去。但张祚所用的单手刀法却是灵活无比,硬是把武士刀的猛攻一一挡了回去,而且一旦抓住机会便会立即反击,逼得张辉连连后退。眼见硬攻不行,张辉立即改变了策略,暂时只守不攻,打算让张祚慢慢加快攻击频率,满满迷失在不顾一切的狂攻中去。性格暴躁的张祚果然中计了,他那支单刀的舞动空间开始变得越来越大,频率也是越来越高,但与此同时破绽也是越来越多。终于,张辉抓住了张祚出刀时的重大疏忽,以斜45度的一刀在张祚的右臂上拉出了一条血淋淋的大口子。
在张祚受伤的时候,斥候两与死士们的战斗也已经分出了高下,仅仅数人重伤的斥候两已经最后几名死士团团包围,刀剑落处血肉横飞。疼痛与焦虑使张祚完全乱了阵脚,他在大喝一声后再度加快了攻势,一把刀舞的是呼呼直响,定要将张辉斩成两段。对于张辉而言,这实在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连忙诈败后退,引得求胜心切的张祚疾步前行,渐渐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终于,张辉完成了全力突刺的准备,雪亮的刀尖直接没入了张祚的右胸,让这位叛逆者的肺叶内部顷刻间便塞满了粘稠的血液。
二目圆瞪的张祚如同木桩一般地轰然倒下了。在他的眼前,突然间出现了正在举行登基大典的华丽谦光殿,身为皇帝的张祚正在接受百官的跪拜。此时此刻,他就是天下共主,他就是真龙天子,普天之下最尊贵的人……然而,这个虚幻的场景仅仅持续了数秒钟便消失了,即使是张祚的圣旨也无法令它留下。在张辉与耀灵的注视下,张祚的双手渐渐地痉挛了起来,他的世界已经变成了黑色,生命再也不为他所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