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借兵的目的只是为了打退金城方向的敌人,那王擢肯定会同意的。但你借兵居然是为了攻击敌人主力……放弃吧,连我都觉得这是异想天开,王擢更不可能把他的人交到你手里瞎折腾的。”
沮渠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承认张辉确实非常大胆,但是却大胆的有些过分了,而且这个计划居然没考虑到进攻金城的氐秦部队,实在是失策到了极点……
“你能听我说完吗?”
张辉用尽全力才压下了发作的yu望。不过,他倒也能理解沮渠逖这么做的理由,毕竟现在的张辉还没有带兵的经验,全身上下根本就找不出令人信服的资本。也正是因为如此,张辉才必须将自己的计划合盘托出,不能有一点的隐瞒。
“我当然不会正面挑战敌人的主力,我要做的是攻击敌人的补给线!而且我也不会死乞白赖地缠着王擢加入的,我会让王擢好好看看我们的实力,然后再自己决定是否参加河州方向的作战。因此,我们必须打赢金城的这一仗,而且还必须是全胜才行。下面,开始说明我的方案。”
……
半小时后,张辉的说明与众人的讨论终于结束了。对于以沮渠逖为首的官员们而言,张辉在不久前才想出的这个作战方案实在是太过于冒险了:不但将赌注全部押在了斥候两身上,甚至还要从村民当中征募志愿者,怎么看都是一场胜率低得不堪入目的赌博。甚至连张辉自己,也认为以后不会再有用到这个方案的可能。
可是,如果这个方案成功的话,氐秦用在金城方向的轻骑部队就将被一个不剩地全部歼灭,即使失败也能够为村民们的撤退争取时间。在反复地权衡了利弊之后,沮渠逖终于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那就采用摄太守的这个方案吧。希望摄太守能够在最后的10天里,抓紧时间组织部队演练……咦?摄太守?摄太守?!”
透支了全部精力的张辉,终于在众目睽睽之下晕倒了。虽然他已经提出了作战计划,但是村民的疏散与部队的演习却还没有来得及展开。而正在南安郡集结的氐秦大军,是绝对不会停下来等他的。
建兴四十一年,1月7日。辰时整(7:00)。以两万六千名中央部队核心的氐秦西征军,在经历了10天的准备后终于终于完成了集结。骑兵两万一千人,步卒与民夫六万三千人,床弩62张,砲料50份……西征军统帅,国主苻健之弟苻雄在猎猎招展的旌旗下郑重地对士兵们做了承诺:为了补偿他们无法回家过年的遗憾,不但攻下河州首府枹罕后全体士兵就可以大掠三天,而且第一个攻上城墙的勇士还会另赏黄金五斤。
“万岁!!万岁!!!”
情绪被点燃的士兵们,用狂热的欢呼声完全地淹没了凌厉的寒风。然而,环绕着点将台的这些欢呼声大部分都是汉语,偶尔的几句氐语简直就像是被投入大海的小石子一样,只消片刻便没有了踪迹。这倒不是因为秦军当中缺乏氐族士兵,而是因为氐族原本就是一个定居农耕民族,在汉族邻居的熏陶下,各个部族几乎都已经有了不同程度的汉化。
“那些民夫可是没一个人喊哟。殿下,需不需要斩杀几个立立威?”
一个轻佻的年轻男声突然间闯入了新任“凉州刺史”兼“护羌校尉”的苻雄耳中,把这位正在享受士兵欢呼的统帅搞的是扫兴不已。那位大大咧咧地闯进点将台的年轻人虽然五官长得非常端正,涂成蓝色的筒袖铠看上去也是威风无比,但是举手投足间却充满了无礼与傲慢,简直就和西晋王朝的纨绔士族子弟一个德行。身为经常在外领军作战的御弟,苻雄自认为还算见多识广,可是像这样的家伙还真是没看到过第二个。
“吕幢主。我记得我已经对你下了出击命令。你必须提前大军一天出发!”
如果这个小年轻是自己嫡系的话,苻雄早就让他当着全体士兵的面吃笋炒肉了。但这个混蛋却偏偏是略阳氐大族吕氏的少主吕聪,不但有着姚羌滠头集团的支持,而且还跟苻建次子苻生好的能穿一条裤子,现在根本就没人能动得了他。苻雄本来想把他作为全军的前锋远远地打发到金城去,好换个耳根清静,可谁知这家伙一直磨蹭到现在,真是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啊,请殿下放心,我的轻骑幢早就已经出发了。不过呢,我刚刚弄到了一匹好马,是纯白的陇西马呢。究竟要花多少时间才能追上大队呢?我想试试看~”
吕聪说着说着居然把玩起了自己的鬓角来,而且还旁若无人地在上面涂起了香油。在这副诡异景象的刺激下,苻雄已经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长剑了,他实在不明白这种吕聪这种活象北方胡人一样的举动到底是跟谁学的,那帮跟着滠头姚家胡混的略阳氐,不是号称在各部族当中汉化程度最高吗?!
“那,么,就,请,你,快,点,动,身,吧!!!”
苻雄从牙缝当中蹦出了这个命令。他甚至在心中祈祷了起来,祈祷西天如来佛组大显神威,保佑金城郡的那些凉兵人品大爆发,一箭把吕聪从那匹该死的陇西马上射下来。不过,估计那两百名杂碎也不会有那样的本事……
“是,是,尊敬的殿下,我这就离开。不过——”
吕聪做作地行了一个士大夫礼节,但是并没有就此离开。贪婪的神情突然间占领了他那张抹了稍许胭脂的白脸,这位吕家少主毫无愧疚感地对苻雄提出了要求:
“——金城实在是太残破了,根本没有什么值得拿的东西。攻下枹罕后,希望殿下能够将我的那份战利品尽快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