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辉为自己的策略感到了些许得意。如果华清在的话,恐怕也会大大地称赞他吧。但是相对于华清而言,张辉现在更需要的却是另一个人。而那个人是绝对不会网开一面放过这个机会的。果然,脊背上的一股恶寒使得张辉当即转过了身,及时地目睹到了那一幕:在家属代表们的身后,毛直正高高地举着酒碗,在远处不无嘲讽地敬了张辉一碗。
别太得意忘形,今后的路还长着呢——这是毛直对张辉的忠告,一个绝对不会好听但却及时有用的忠告。
——多谢。我会继续鞭策这些小马驹的。
张辉无声地对毛直行了军礼,向他送上了自己的感谢。
热闹的阅兵式结束后,所有的士兵都得到了为期三天的宝贵假期。与蛐蛐、蚂蚱、蚊子和张辉待了整整一个月的士兵们终于拥有了短暂的自由,他们立即就像从古到今所有的中国人那样,乘坐着以11路公交为主的各式交通工具返回了各自的家中。
因为家属代表们对阅兵式的添油加醋,再加上士兵们随身携带的肉干,所有的军汉们都被村人们看成了英雄,不管他们去什么地方身边都会围上一大堆的追星族,甚至还包括了含情脉脉的同龄少女,那些假期与生日重叠的幸运家伙更是享受到了双倍的幸福。这些不久前还是农民或者老兵油子的郡兵们,终于首次体验到了飘飘欲仙的快感,几乎所有人都陷在了人上人的感觉当中不能自拔……
然而三天之后,一切回归正规。当士兵们带着干粮袋返回军营之后,他们便立即恢复成了一枚枚细小的螺丝钉,再度投入到了紧张的训练当中。
在张辉的训练计划当中,紧随队列训练的是基本肉搏技巧训练。这类训练由两部分组成,在上午进行的基本刀法训练,以及下午进行的基本格斗训练,在时间安排上与队列训练相同,但是持续时间只有两个星期。对于这样安排的原因,张辉给出了一个公开解释:因为格斗训练的所有训练内容都沿用了原来的晋制,所以几乎有一半的老兵都可以作为教官来使用,不必再像队列练习那样所有人都靠张辉一个人带。
“这么说就是一个教官带三个人,那肯定练的快嘛。而且,摄太守大人也可以趁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喽~”
对内情一无所知的士兵们,对即将“清闲”两个星期的张辉投以了羡慕的目光。但是作为张辉核心幕僚之一的谢宝却没有这样做,实际上他也没工夫这样做,因为张辉从此以后不但要自己累,而且还要拉上以他为首的几十个弟兄一起累。他甚至能说出噩梦开始的那个时间:
建兴四十年7月6日戌时(19:00—21:00)。
那天晚上,张辉与谢宝带着从五个两当中筛选出的50名尖子来到了残破的金城郡城,并且与满脸不悦的主簿沮渠逖正式见了面。对于长官们带自己回郡城的目的,所有的尖子士兵都是一无所知,但是他们现在已经懂的了什么是令行禁止,并没有问那些不该问的东西。所有人都只是静静地在郡府门前列队立正,静待张辉与沮渠逖的交涉结果。
“我还是希望摄太守能够再作考虑。那种蟊贼怎可能配的上教官二字!”
沮渠逖话说的相当不客气,但他也不是故意找茬。自从训练开始之后,张辉就没有把双膝往郡府挪过,而是把全部的时间都花在了军务上。但沮渠逖却没有对此说过半句怨言,而是默默地承担起了所有的政务工作,并且对张辉在后勤上的要求有求必应,从来都没有反对或是拖沓过。但是这次,连这样的他都觉得张辉的要求过分了。
“判断他是否具有教官资格,是我而不是您的工作。放心,我是不会给他发饷的。坦白的讲,我确实需要这么一个助手,以后的训练科目会越来越多,如果没有他的话我一个人是绝对忙不过来的。”
张辉露出了罕见的疲惫神色。他本来也打算所有的训练都是自己一个人从头负责到尾,但是事实证明他根本没有那个精力,必须找人辅助。否则继续这么训练下去的话,他绝对不会像目前这样只是掉几斤肉完事,而是会毫无疑问地患上神经衰弱,进而毁掉自己的整个身体。
“我明白了。让他用无偿劳动赎罪也未尝不可。”
眼见张辉的看法是如此坚定,沮渠逖也就不再坚持了。他随手从谢宝手中接过了松明火把,开始担负起了引路人的指责。那个黑暗之中的投影,猛地看上去简直就是一个无常。
不过,他带领郡兵们前去的地方确实是整个金城郡与阴间最接近的地方:郡府地牢。
作为一郡的首府,金城郡自然配备有一间设施齐全的监狱,但因为这个郡的人口实在太少再加上百姓的普遍贫穷,使得这间监狱的利用率一直都不是很高。比如现在,整座监狱里面就只住了一个人,而且还是在地牢里。
那个人名为赵三,年龄48岁,籍贯、民族等等全部不明,就连他本人都给忘了个精光。他只知道自己打从懂事起就一直在成国四处晃荡,除了用第三只手掏东西外其他什么都不懂,而且也不愿意懂。成国灭亡后,他流浪到了氐秦的关中,并且越偷越胆大,越偷越靠西,半个月前终于摸到了金城,而且盯上了张辉的军用资金,昏头一样地偷到了郡府仓库,当场就被毛家部曲拿住,一脚揣进了地牢。
对于这种屡教不改的惯偷,所有人都认为应该把他关到老死,然后把尸体拿去肥田。但是张辉不但把他放了出来,而且还打算把他聘为助理教官,不但沮渠逖无法理解,甚至连赵三本人都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