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有收获的,至少你学会了骑马。”
在毛直的幸灾乐祸与张辉的哭笑不得当中,募兵工作在6月1日这天草草结束了。两百零三名报了名的壮丁无精打采地告别了家人,从金城郡的十二个自然村陆陆续续地集结在了郡城西南的军营校场。整个过程花了足足三天。
“吃的啥?跟家里一样,黍米窝头加咸菜,再不就是咸鱼和乳酪了。不过不用干活,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到点儿就开饭。咋?你饿了?我这儿还有点鱼干,要不你先垫垫?”
在这三天里,早到的新兵往往会对后到的老乡们说上这么一番话。对他们而言,军营里的生活虽然比较无聊,但是比起整天在家里种地打鱼还是要好上不少。虽说贫穷的金城没什么地主,但是修地球与撒网打鱼都是力气活,如果不是为了填饱肚子有谁愿意每天从早干到晚?相比之下,在军营里每天吃饱了睡睡饱了吃真是天堂般的生活啊……
可张辉招他们过来是让他们当兵的,不是让他们当蛀虫的。当所有的新兵终于到齐之后,他的忍耐也终于到了极点。第四天一大早,张辉亲自率领着谢宝和一干驻军军官提着铜盆直冲营房,满眼血丝地开始大敲大嚷了起来:
“王八羔子给我爬起来!!!”
“睡!还睡!!没听见鸡都叫了?!!”
“松货少他妈挺尸,再磨唧没你早饭吃!!”
催命一般的破铜声中,众军汉衣衫不整地纷纷窜下了吊床。身为农民,他们完全可以做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问题是现在根本就没有日出,天边甚至连鱼肚白都还没有出现,真不知道军官们口中那只打鸣的鸡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过,新兵蛋子们倒也没有胆大到顶撞教官的地步。这些老行伍可不是幼儿园里的阿姨,他们不会唱着歌哄你下床,更不会温柔地问你是不是打算在床上吃早餐,如果你起床的动作太慢的话,他们就不会敲打手中的破铜盆了,而是会敲打你后臀上的肥厚肌肉,让你重新体验一下小时候老爸打屁股的那种清爽感觉。
一时间,咒骂声,抱怨声,着肉声与呻吟声塞满了这座刚刚落成的简陋营房,几乎要把房屋的大梁都给震下来。不过,以谢宝为首的教官们毕竟经验丰富,他们只花了五分钟就把所有的军汉给赶出了房间——虽然新兵蛋子们的衣服只带出去了一小半。
“往左边挪!”“看好你前面的人!”“妈了个八子的,你左右都不分了吗?!”
被赶到户外猎猎晨风当中的军汉们并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因为教官们马上就冲入了这乱糟糟的两百人当中,开始照着张辉的命令把他们分成了三个六十人方阵。这活他们以前也没有干过,业务当然不会熟练,仓促之间自然是错误多多。窝了一肚子火的这些教官只能把怒气发泄到军汉头上,他们的言语越发地粗野鄙陋了起来,动手的频率也明显地提高了许多;而新兵蛋子们当然也不是木头,在遭到如此令人糟心的对待后,他们也开始问候起了张辉的亲属,而且分贝数也有越来越大的趋势。
“……”
早就站在一旁的张辉暂时没有理会这些军汉,他只是站在那里冷眼旁观,看上去活象个1:1比例的兵人模型。以摄太守身份正式主持训练的他,已经换上了一套和从前大不相同的行头,如果用评书语言来形容的话,那么就是:但见金城张广志底着皂色战袍,身披镔铁筒袖铠,头戴虎纹青铜胄,腰悬东瀛武士刀,骑一匹纯白陇西马,端得是威风凛凛,金城郡无人出其右也。不过,他的防具其实只是用姑臧武库中的旧货拼凑的,武器则是在21世纪缴获的,唯一比较好的就只有那匹白马了。
不知过了多久,混乱的列队工作终于草草地完成了。崭新出炉的教官们依次地出列行礼,开始对张辉和谢宝汇报了起来:
“新兵一两列队完毕,应到68人,实到68人,请太守吩咐。”
“新兵二两列队完毕,应到69人,实到69人,请太守吩咐。”
“新兵三两列队完毕,应到66人,实到66人,请太守吩咐。”
被选出来担任副总教官兼新兵卒长的谢宝,在听到部下的这种汇报时产生了一种难以用语言表达的脱力感。这倒不是因为那个“太守”的称呼,而是因为“新兵一两,新兵二两”这样的编制单位。如果让郡城里那些闲汉听到的话,他们一定会把这个新军营当成人肉铺子的。虽然在军队里混了十年,但他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名字古怪的编制单位。晋王朝的军队编制序列大致可分为军、幢、队、什、伍五级,其他割据政权在编制序列上也大都参考了这个标准。其中军队最高一级的建制单位是军,出兵作战防戍,基本上都以军为单位。军的首领称军主,副首领称军副。军以下的建制是幢。一军大约1000至2000人,一幢的兵力大约为500人,一队大约有兵50人,再往下就是十人一什五人一伍了。
然而在张辉这里,他却把编制划分成了伍、两、卒、旅、师、军六级,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在军上面又加列了一级方面军——虽然张辉手头的兵力就算全加起来也不到一个旅。伍和军是谢宝等军官都十分熟悉的编制单位,对这两个名字他们完全没有意见;师和旅听起来很是帅气,用来代替以前的幢和队军官们也没意见。但是卒和两......这两个难听的称呼谢宝完全不能接受,在张辉下令的当时他就提出了反对意见。可是这位摄太守却根本听不进去,他随手抓起了一本从主簿那里要来的手抄本《周礼》节选,严肃认真地让谢宝自己去看上面有关军制的部分。但问题是:谢宝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