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壮丁素质而言,金城郡的这些穷苦农民是相当不错的。虽然他们在体质上要比21世纪的现代人差上不少,但是他们那种吃苦耐劳,任劳任怨的精神却是现代城市居民所无法比拟的,即使是现代农民也不行。他们可以承受最艰苦的训练,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学会武器的使用以及简单维护,而且由于文化素质并不高的缘故,他们不会对军官们的命令指手画脚,一般都会很认真地执行。
但问题是,只有在确实入伍之后,农民们的这些优点才能体现出来。而在凉国,想让他们入伍参军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在这里实行的仍然是西晋王朝的募兵制,而不是北方其他政权的世兵制或者部族兵制,你不能强行抓丁,只能贴告示招募。
“金城的百姓们!郡兵乃是为了守护家园,是为咱们自己战斗!!!快来报名入伍吧,待遇优厚!!”
在五月份的上半月,张辉一直都在黄河岸边的十二个自然村来回转悠,类似的演讲说的嘴皮子都破了,可那些半渔半耕的村民却是应者寥寥。最让张辉印象深刻的是第一天,他口若悬河地说了足有半个钟头,但是上台来的村民却只有一人,而且开口就是:
“摄太守,今年的税我用鱼顶行吗?”
“……不行,麻烦你去对岸把鱼卖了再交。”
张辉当时的感觉活象是三九天被迎头浇了一通凉水,差一点就当场变冰雕了。他实在是搞不懂为什么村民们会这么冷漠,照理说,这个时代的百姓还没有遭到类似满清那样的文化阉割,报国热情应该是非常高涨的,祖逖北伐中原时的一呼百应就已经说明了这一点。那么,金城的这些百姓到底是怎么了呢?
“我也搞不懂!我在氐秦军里的时候,如果将领们想招部曲,只要到流民群里骂几句石赵然后再搬几筐馒头就行了,报名的人成群结队!真搞不懂这些金城人是怎么回事,论大义,咱是北方唯一的晋臣;论待遇,不光吃的管够而且还有饷钱。这么优厚的待遇怎么就是没人来呢!!”
谢宝也是被搞得郁闷不已。武艺高强的他是张辉募兵的形象大使,但是在连续耍了几天环首刀之后仍然是收效甚微,肯欣赏他表演的观众除了干不了重活的老年人之外,就只剩下那些村头村尾到处乱跑的小孩子了。虽然前后赵都曾经干过把这两类人强行征入军队的龌龊事,但是张辉他们可不打算把这些脑残的胡人统治者当成行动的指南。
“有什么不懂的?很简单,没人愿意去白送死!金城郡兵到底有多少斤两,这些村民心理清楚的很,他们可不打算在以一对十的战斗中丢掉脑袋!”
毛直照例在一旁泼了冷水。因为仍然有伤在身的缘故,主动帮忙募兵的他只能干一些诸如登记新兵姓名的工作。但是报名者实在是太少了,平均下来一天还摊不了十个,这就使得毛直的工作基本变成了欣赏渔村风光,成为了整个金城郡最清闲的人。据小道消息透漏,正在忙于移民新村建设的华清,在得知毛直的这种生活后曾经当场在工地上抱怨不已,后悔当初没有选择和张辉一起募兵。
“那就没办法了。绝对不怕死的人怕是一千人里才能出一个,等着不怕死的人自己过来报名的话,那我们在这个郡就只能招来两个人了。谢哥,从明天起开始家访。”
张辉仔细地考虑一会儿后,决定豁出去了。巡回演讲总共只给他带来了87名新兵,虽然这个数字已经和100很接近了,但是一百名壮丁不等于一百名新兵。21世纪的训练方式具有很高的淘汰率,壮丁至少得是这个数目的两倍,否则到最后根本就剩不下几个人。
“家访?你要一家一家地去动员?!你算没算过这要走多少路?我是没问题,可你看看这几天你都摔成什么德行了?”
谢宝被张辉给吓住了。金城的不但村子分布稀疏,而且村民的分布也是稀稀拉拉,如果只靠11路公交的话人非走死不可。因此,张辉在募兵宣传时必须骑马,可他在21世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接受过相关的训练,很快便吃了大亏。先是大腿内侧被磨的红肿蜕皮,然后是被马背颠的七昏八速,最后就是在高速奔跑时不慎落马。这十几天来,张辉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跌了多少跤了,他只知道自己除了脸部之外全身上下都已经布满了青肿,再摔下去的话很可能会变成黑白黄三种人之外的青种人。
“没事,这两天我已经没怎么摔了,说不定马上就能学会骑马了。”
张辉自嘲地笑了笑,但是屁股上传来的剧痛再次使他的面容扭曲了起来:
“混蛋!都三天了还没好!哎哟!没事,没事,就剩百多号人了,拼着屁股不要我也得家访到底!!!”
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热血,总之现在的张辉是面色通红,浑身上下充满了斗志。但是谢宝却没有因此去称赞他,相反,他却对即将落入张辉手中的新兵蛋子们祈祷了起来。因为张辉的这身青肿,到时候肯定会在训练场上平均地分给他们的。
骑马,跌跤,家访,磨嘴皮……在离开21世纪如此之久后,张辉终于体会到了部队政工人员工作的辛苦,并且对他们的耐性和口才表示出了由衷的佩服。在张辉家访的那些村民当中,笑脸相应河鱼伺候者有之,满脸黑气出言不逊者有之,东拉西扯胡吹乱侃者更是有之,但踊跃参军者却是全然没有地干活。虽然张辉选的都是那种不缺劳力的人家,但是亲人们却都是死死地抓住壮丁不放,任凭张辉怎么劝说就是不愿把他放出去当兵。
被逼无奈的张辉只好大幅地提高了入伍奖金的数额,而且全部采用了现金支付的方式。饶是如此,最后募来的壮丁也只有203人,比预定的数目足足少了20人。不过,张辉至此也是黔驴技穷,什么法子也想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