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秦所修筑的阿房宫,除了名称与位置之外与数百年前的那座同名宫殿完全没有相同之处。它不但在规模上与以往的阿房宫无法相比,而且内部的装饰与陈设也要逊色许多,如果让当年的秦二世看到,肯定会指着苻氏家族老少的鼻子放声嘲笑。仅仅拥有关中河套两地的氐秦,只能将宫殿修到这个程度而已。
硬件不足的部分,就用软件来弥补。氐秦现任皇帝苻生每次移驾阿房宫,都会出动相当于晋制两倍的车辆与随行人员,作为禁卫军的白狼们也会选派出最凶悍的精英,全副武装地护卫着他们为之骄傲的头狼。西晋士族石崇王恺斗富的时候,曾经用数十里长的丝幕挡在队伍旁边,以前来夸耀自己的豪富,并顺便遮挡平民们的视线,这种做法是为苻坚所不齿的。他不但不会用帷幕挡住出行队伍,而且还会命令吹向军中的号角,向整个长安城郊的百姓宣示自己的到来。难得一见的盛大排场,以及偶尔会抛下的一点钱帛——这两种重要因素吸引了很多农民前来观看,他们把这个当作了繁重农活之外的唯一娱乐。终于,在经历了最初的平安无事后,噩梦到来了。
寿光二年(公元356年)三月二十一午时,秦都长安城郊。
这是通往秦皇离宫阿房宫的官道,是苻生移驾阿房宫的必经之路。就像前几次移驾一样,苻生的行列仍然吸引了很多农民驻足观看,但与前几次不同的时,这支拥有近一千名成员的浩荡队伍却在半道上停了下来,鸦鹊无声地杵在了原地。
因为氐秦皇帝苻生已经从天子銮驾中钻了出来,亲自把一对农民青年拽到了官道正中。
“你二人......当真佳偶!结婚了没有?嗯?!”
苻生眯缝起了迷离的混浊双眼,不怀好意地凑近了那对吓得瑟瑟发抖的青年男女,“呃”的一声就向他们打出了一个酒嗝。这位猛将出身的皇帝,在登基一年后已经完全没有了以往那副蛮勇的样子,不但脸上的伤疤变成了骚疙瘩,满身的肌肉也变成了数倍重量的脂肪,至于血管里面的液体......苻生自己曾经做过实验,用那些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喂了宫中驯养的黄鹂,结果小鸟当场就醉了隔一塌糊涂。现在的苻生,不过是一团脂肪与酒精的混合物罢了。
“禀,禀陛下!小民,小民是兄妹,不是夫妻!”
年长的男性用将妹妹护在了身后,一面结结巴巴地解释,一面慌不迭地猛磕响头,希望苻生能够大发慈悲放过他们两个。这对农家兄妹有着罕见的白皙皮肤与清秀面容,用俊男美女来形容真是再恰当不过,如果生在士族之家绝对会在同龄人当中鹤立鸡群。只可惜,他们才刚刚长成,就碰到了一肚子酒精的暴虐皇帝苻生。
“兄妹?啊哈——兄妹?!这么好的材料实在可惜!朕赐你们为夫妇,你们就在此地交欢,马上!不得推辞!”
苻生抚鼻狂笑,满意地把玩起了刚刚挤出的白色块状物,那副神态简直就像是一个刚刚赈过灾的父母官一样。
“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啊!!兄妹不能乱伦,求陛下开恩啊!”
兄妹二人一起咚咚咚地磕起了响头。因为出身农家的缘故,他们两人没有积累多少词汇量,只能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兄妹不能乱伦的人间常情,哭喊着祈求苻生的怜悯。
“干,不,干?!”
苻生瞪大了可怖的双眼,将右手移到了装饰华丽的佩刀上。常情,怜悯,这是他清醒时都不在乎的东西,更何况是醉酒之后?苻生一点一点地拔出了百炼精钢材质的直身环首刀,杀人的yu望也随着刀鞘与刀身的摩擦声而越发地强烈了起来。他在等待农民兄妹的回答。
“求陛下开恩,饶过我们兄妹吧!”
哥哥察觉到了苻生的杀意,慌忙地膝行到了妹妹的面前,试图用身体作为妹妹的掩护。一道雪亮的刀光随即闪过,将这个青年农民的头颅整个削掉,鲜红的动脉血顿时涌泉一样地喷了出来,溅了农民少女一身一脸。少女本能地张大了嘴巴,可还没等她大喊出声,第二道刀光已经接踵而至,将她美丽的头颅从正中劈成了两半。
这副惨绝人寰的景象不但震惊了随行官员与道边百姓,也把一向视苻生为偶像的白狼们吓得不轻。他们的确经常杀戮敌我双方的平民,但他们都有着明确的目的,那就是掠夺财物,以及用恐怖来打击敌方士气。想这种逼迫别人乱伦,达不到目的就残杀的怪异行为,他们以前还真没干过。
“慢了。身手慢了,只有以前的一半了!!!起驾!到阿房宫后要加倍锻炼!!!”
苻生根本就不在乎这一切,他像一个真正的酒疯子一样当街舞起了佩刀,然后一头钻进了天子銮驾,敦促御者(车夫)加快速度。无奈之下,移驾队伍只能吹吹打打地继续赶路,将充满震惊与怨恨的民众抛在了一边。苻法,苻坚,苻黄眉和一部分有良知的官员将自己的钱帛悄悄地分给了受害者亲属——这是他们唯一能干的事情了。
“这还是人么?这还是人么?!”
受害者母亲那张背痛欲绝的脸庞,使苻黄眉不禁用汉语开骂了起来。同乘一辆车的苻法立即捂住了他的嘴,警惕地探头出去四处张望,确认无人窃听后这才安心地叹了口气,责备苻黄眉道:
“小声点!苻生的爪牙每天都在增多!”
“还都是自己倒贴的。真是一群贱货!”
苻坚咬牙切齿地咒骂着,将刚刚掏空的钱袋泄愤一样地扔在了车厢底板上。按照他们原本的计划,以苻氏兄弟,吕婆楼、强汪、梁平老等人为首的倒生派将在两到三年的时间内把苻生和他的亲兵白狼腐蚀成一堆废物,并且清除朝中所有的亲苻生势力。可是仅仅过了一年,苻生的暴虐就已经超出了常人所能忍受的最高限度。
“这也让我们看清了朝中官员的真面目。而且自从迷上凉国的烈酒与珍宝后,苻生就很少进行针对官员的虐杀了,只是在撒酒疯的时候会把身边的人拿来发泄......”
苻法打算劝解弟弟,却被苻坚眼中的怒火刺得猛一哆嗦。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对苻坚推心置腹地说道:
“永固你别这样,我没说百姓的命不值钱,我是说苻生现在对国家造成的损害确实比刚即位时小了不少。再忍忍吧,再忍一年就好!到那时我们就可以掌控整个朝堂,随时都可以把苻生消灭!”
“......永固知错。”
怒火略解的苻坚低头对兄长道了谦。他不得不承认,被凉国福特佳搞成酒鬼的苻坚确实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找事了。如果他能够继续这么醉下去,那么在凉国奢侈品上花的钱就算是物有所值,就算再接着买上一年也得想办法弄出资金来。然而,苻生今天的狂暴表现,尤其是那句“到阿房宫后要加倍锻炼!!!”还是让苻坚感到了不安。也许苻生的残暴只是被酒精暂时压抑,随时都有可能重新爆发......
果然,苻坚不幸地猜中了。就在苻生移驾阿房宫的晚上,许久未曾发生的诛杀大臣事件再次发生了。
事情发生的时间是在当天的晚宴,苻生陪着白狼们一连干了两大碗福特佳,然后浑身燥热地地把宠妃拉上了宫楼,打算先登高远望培养一下情调,然后就进行一场的露天的造人行动。结果,那名宠妃无意间看到了正在楼下敬酒的尚书仆射贾玄石,好奇地向苻生询问起了他的官职姓名,这下算是闯了大祸,当场就惹恼了苻生。
贾玄石,长安士族,既不属于倒生派也不属于苻生爪牙,平日在朝上唯唯诺诺的谁也不得罪,是隔相当老实本分的人。他之所以会惹到苻生,全是因为他那张帅气的面容使苻生吃了醋。喝得半醉的皇帝回头便向宠妃质问:“贱货!你难道看上了此人么?”然后根本就不听辩解,随手就把佩刀扔给了正在楼下待命的白狼,让他把贾玄石的首级割来作为送给宠妃的礼物。片刻之后,忠心的白狼就把贾玄石的脑袋送到了苻生宠妃的手中,如果苻生当时不是急着造人,那个吓晕过去的妃子根本就别想有命留下。
这次斩首事件在群臣当中掀起了轩然大波。倒生派的官员们立即凑在一起开始了紧急聚会,商讨应对苻生的崭新手段。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偏偏又出了大事,倒生派的苻生,苻黄眉和邓羌毫无准备地接到了出征令,必须立刻去军中报道。
因为割据豫州的姚襄发动了针对氐秦的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