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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个人被十几把枪对准脑袋的时候,他会采取什么行动?有两种选择,第一:拔出枪来,和对方决死一战,拼个鱼死网破;第二:乖乖地举起双手,做投降状,苟且偷生。
面对上面所说的情况,梁钱的选择是第二种。
一听说电影拷贝被抢,不需要多做考虑,他就知道是美华的人干的,第一时间,他就带着几个兄弟,闯进了美华戏院,想把拷贝抢回来。不过,他没有料到,美华的人早就有所准备,他刚一冲进去,就被十多把枪对准了脑袋。
没有办法,他只能解下身上的武装,被对方看管起来,然后,一行人离开美华,押着他和几个弟兄来到一个茶馆。
看着坐在角落,神情沮丧的梁钱,刀疤六内心隐隐有些得意。
没想到只是小小试探一下,对方就掉进自己的陷阱里来,不过,这个莽撞的家伙只是一个小角色,他想钓的大鱼还没有上钩。
他相信,只要把这几个人押在这里,那条大鱼绝对会上钩,如果,那家伙不来,也没有关系,那时,他在他弟兄中的威信也会荡然无存,总的说来,不管那人采取什么行动,他都胜卷在握。
他看了看表,放回去报信的人应该早就到了丽都,那个家伙也快来了。
刀疤六故做平静,转过身,和身边的蔡龙峰小声交谈。蔡龙峰是青帮的前辈,虽然,没有什么强大的势力,不过,他的门徒众多,在上海滩资历高,面子广,一般人都会给他几番薄面,今天,他特意把姓蔡的请到美华来,就是为了给丽都的人摆一道。现在看来,送给老蔡的那份礼物没有白费。
老蔡可以在道上给他作证,是丽都的人毫无道理地闯进美华来,坏了道上的规矩,他做的那些事情,只是为了自卫而已,因此,丽都必须给他一个交代。
茶馆的名字叫三年,位于金胖子和陆光庭的地盘之间,茶馆老板正是蔡龙峰,之所以取名叫三年,是为了纪念他那个叫三年的老婆。
上海滩的茶馆非常之多,是海上众多白相人聚会的场所,青帮之间的谈判也多在这些茶馆里举行,上海人叫这种谈判为“吃讲茶”。
老蔡这个茶馆因为他的背景,公共租界这几个大帮派如果发生了摩擦,多半都会在这里“吃讲茶”,顺便请德高望重的老蔡做公证人。
刀疤六一开始就计划了这一切,天时,地利,人和都站在他那一边,现在,就在等待丽都戏院那个新任的业务经理苏辰的到来了。
这时,一个美华的小弟跑进茶馆来,他负责在丽都戏院门口盯梢。
“出,出门了!”
他手扶着桌子,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他带了多少人?”
刀疤六站了起来,神情略显紧张地问道。
那个小弟一个劲地摇头,说:
“没有带人,他单身一个人!”
“一个人?”
刀疤六有些疑惑地重复一声,他坐了下来,目光落在身着蓝袍黑褂的蔡龙峰身上,蔡龙峰神情泰然地端着茶碗,细细品茶。
刀疤六挥挥手,那个人退了下去。
“你们这位老大究竟是什么人?有人说他是留洋回来的学生,是这样吗?”
刀疤六来到梁钱身前,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他。
梁钱苦笑一声,当他听到苏辰是孤身一人来到的时候,心里也不禁一个咯噔,觉得苏辰太托大了,难道真的是书生气发作。
“你究竟想做什么?”
梁钱没有回答刀疤六,反口问他。
“我想做什么?呵呵!”
刀疤六在梁钱身前来回走动,笑容在他脸上浮现,将他脸上那块两寸来长的刀疤扯得分外狰狞。
“我倒想问你们丽都的人想做什么?无缘无故地闯进我们美华来闹事,难道你们真的可以一手遮天,今天,在蔡老爷子面前,你们无论如何也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
心中的怒火猛地冒了起来,梁钱想从椅子上站起来,他身边的两个壮汉按住他的肩膀,把他按了下去。
“要不是你们美华的人抢了我们的拷贝,我怎么会到你们美华来闹事?”
梁钱扯着脖子大声嚷叫。
“哦!你们丽都的拷贝被抢了吗?抱歉,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哎!所以说,做人不要太嚣张,有时候得罪的人太多了,也不是什么好事情啊!”
梁钱双眼冒火地瞪着得意洋洋的刀疤六,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刀疤六摊开双手,说:
“你们丽都的拷贝被抢,关我们美华什么事,你能证明是我们美华干的吗?证据,知道吗?证据,无凭无据的,可以随便冤枉人,这就是你们丽都的作风,难道,你老婆偷人,你也会跑到我们美华来捉奸吗?兄弟们,你们说,有没有这个道理!”
茶馆内都是美华的人,因此,很给刀疤六面子地齐声笑了起来。
这时,一个在茶馆门口望风的小弟走进屋来。
“来了!”
刀疤六收住笑声,回到桌子前坐下,沉声说道。
“兄弟们,打起精神,好好招呼客人!”
苏辰站在三年茶馆门前的时候,远处教堂的钟声正好敲响,大钟的时针指向了下午三点。
几个人在门口拦住了苏辰,要搜他的身,苏辰非常合作地平举双手,等那些人搜身后,再走进茶馆。
刀疤六眯着眼睛打量走进来的苏辰,这是一个肤色白净,文质彬彬,打扮入时的年轻人,除了身材略显高大外,十足的文弱书生,看上去和那些有钱少爷没有什么两样,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危险性。
真是一个不懂江湖风险的书生?还是在扮猪吃老虎?刀疤六有点迷惑,眼前的这个对手出乎他的预料。
“苏经理吗?请坐!”
蔡龙峰站起身,笑容在脸上展开,皱纹瞬间堆叠起来,他向苏辰抱了抱拳。
苏辰微笑着,抱拳说道。
“蔡老爷子,你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然后,他转过身,同样向刀疤六抱拳说道。
“刀爷,久仰了!”
刀疤六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同样抱了抱拳,三人分宾主坐下。
“辰哥!”
梁钱喊了苏辰一声,声音颇为激动。
苏辰笑着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继续回过头,平视对面坐着的刀疤六,等对方先出手。
对方不是一个疯子,他做事情,一定想得到什么回报。虽然不知道对方拿着这一副好牌,究竟想做什么,苏辰仍然面色平静,胸有成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