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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十七日,正午,富源酒楼。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将要下雨的样子,风从长街上刮过,小刀子似的,行人纷纷避开风来的方向,沿着街边掩面而走。
风呼啸而过,悬在酒楼门前的木制招牌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就像随时都会掉下来一般。
苏辰紧了紧脖子上的白色围巾,他从黄包车上下来,看了一眼酒楼的招牌,掏出一支香烟,背对风来的方向,点上,深吸了一口,马二从第二辆黄包车上下来,站在他身边。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记得告诉铁头留意这边的信号!”
马二向两个车夫小声地叮嘱,然后,挥挥手,把他们打发走了。
“兄弟,走吧!”
苏辰与马二一前一后,间距一米左右,穿过长街,向富源酒楼走去。
与顾强的这次会面是在聂万里的担保下举行的,会面地点富源酒楼也在警察局附近,安全上,应该有保证。不过,苏辰从不把自己的生命安全寄托在别人的身上,何况这个别人无论如何都不能算靠得住。因此,他一早探明了富源酒楼周围的环境,安排了不少人在外围,一旦,情况不对,得到他的暗号,那些人就会立刻出动。当然,这只是以防万一的打算,在这之前,他早就有所准备,准备好了另一步棋,相信那一招能令自己和马二全身而退。
今天中午,富源酒楼被聂万里包了下来,不对外营业,在酒楼的一楼,坐着两个小队全副武装的警察,。
苏辰平伸双臂,让警察搜身,聂万里站在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不好意思,苏老弟,这是程序问题,顾老大他们先来,也走了这一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没玩什么花招?”
马二没好气地应了一句。
聂万里嘿嘿地笑了笑,没说什么。
苏辰笑了笑,他身上并没有带武器,对他来说,自己的双手是最有用的武器。
“我相信聂局长能做到公平起见,要是聂局长也不能让人放心,这世界,就太可怕了,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值得相信!”
“惭愧!”
聂万里抱抱拳,然后,做了个引路的姿势,邀请苏辰上楼。
“苏老弟,请!”
“局座,您先请!”
两人客套一阵,然后,并肩往楼上走去,马二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其实,下兴里这块地盘,苏辰并不放在眼里,他之所以坚持不放手,是为长远打算,他不是为了地盘,而是为了人。
一个人,无论你多么英雄了得,也不可能对抗整个世界,要想掌握让别人无法忽视的力量,你首先要掌握一大批属于你,听你吩咐行事的人,这个道理非常简单,苏辰很早就明白了。所以,他和马二才走得如此之近,马二在下兴里,以及闸北的苦力之中有着非常大的名声,可以这样说,只要他登高一呼,从者云起。
光是有人还不行,人是要吃饭的,你要他们帮你做事情,就必须要给他们好处,养活他们,不然,他们随时可能弃你而去。
苏辰和马二入主斧头帮后,并没有大肆招收门徒,真正的骨干人员并不多。不过,在外围收了不少的眼线,都是些码头苦力,黄包车夫,工厂的工人。他们为了不被别的帮派欺负,这才加入了斧头帮,平时只是跑跑腿,打探消息什么的。所谓的核心人员除了原斧头帮的一些人外,只招了很少一些人,这些人平时没事情做的时候,都在跟着马二练武,偶尔,苏辰也会教他们杀人的技巧,他们是他日后可以依赖的武装力量。
不过,现在这批人苏辰还依靠不上,毕竟,训练的时间太短了,人也太少了,他没有那么多的钱来招更多的人。
要想在上海滩立足,并且发展,壮大起来,他最需要的是时间。
现在,苏辰必须和各方面的势力打好关系,争取发展的时间,就算吃点亏,也无所谓。所以,他这次带着马二前来和顾强见面,就下兴里那块地盘和顾强展开谈判。虽然,有句话是这样说的,宴无好宴。
会面的地方在二楼的东首包厢,房间宽敞,环境布置得很优美,室内烧着温暖的碳炉,有一面窗户大开着,窗外,是一条小巷,宽约三,四米。
“聂局长,苏先生,小马哥,请!”
老山羊站在房门后,把三人让进屋里,按规定,双方只能各带一个人来,苏辰与马二一起,顾强自然就带的是老山羊。
顾强坐在圆桌旁,嘴里叼着一根黄玉烟杆,微眯着眼,烟雾在他脸前缭绕。他并没有站起身来,坐在那里,稳如泰山,苏辰他们进来了,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顾老大,这是苏辰和他的兄弟小马!”
几个走到圆桌旁,聂万里为双方做着介绍。
“强哥,很高兴认识你!”
苏辰向顾强伸出手,顾强抬起头,瞄了他一眼,伸出手,无视苏辰伸出的手,端起了桌上的茶壶。
马二的身子突然一动,对方的高傲让他愤怒,因为是苏辰,而不是别人,或者自己受到了侮辱和轻视,所以,他格外愤怒。
苏辰仍然笑眯眯地望着顾强,他的视线并没有放在马二身上,然而,就像早知道马二会生气一样,他伸出左手,轻轻拉了马二一下,制止了马二接下来的行动,然后,他收回伸出的右手,把礼帽从头上摘了下来,放在桌面上,坐了下来。
“坐!坐!大家坐!别这么客气!”
聂万里忙打着圆场,顾强如此不给他的面子,要说他心中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在顾强身后的那人他惹不起,想法也只能是想法,不会发展成别的什么!
“废话少说,我之所以前来,完全是给我们聂局长的面子,两位在下兴里做的事情实在是不地道,坏了道上的规矩,说实话,我很生气,不过,看在聂局长的面子上,这事情就算了!只是,要我老顾消这口气,同时,也要给道上的弟兄们一点交代,你们多少也要做点事情!”
顾强昂着头,额头抬得极高,说话的语气格外咄咄逼人。
苏辰笑容可掬地望着对方,手肘拄在桌面上,手指轻轻擦过嘴角。
在见面之前,他对眼前的这个人下过一番功课,知道对方大概是什么样的人,因此早有准备,对方一上来采取的态度,他早就有所预料。
顾强是浙江人,在上海滩混了多年,也只不过是个小青皮而已,他之所以能上位,是因为他抓住了机会。
在一九二七年,上海发生了四,一二政变,顾强投靠了当局,在那次运动中,他作为当局的爪牙,双手沾满了血腥,颇得某些人的赏识,因此,一跃成为闸北区的龙头,成为了当局在闸北的代理人。
心狠手辣,狂妄自大,性情焦躁,这就是苏辰所了解的顾强,这样的人之所以能在闸北站稳脚跟,无非是因为后台够硬而已。
苏辰把手放在礼帽上,轻声问道。
“请问强哥,我们要怎样做,才能给强哥和道上的弟兄一个交代呢?”
顾强没理苏辰,朝老山羊挥挥手,老山羊咳嗽两声后,说道。
“很简单,以后你们斧头帮上缴的份子钱由每个月一千大洋提高为两千大洋,这多出来的一千大洋可不是我们强哥要的,而是为了平息下面兄弟的怨气!”
苏辰瞧了老山羊一眼,过了一会,点点头,说:
“除了这个条件,还有什么?”
老山羊看着顾强,然后,对马二说道。
“小马哥,你一直住在下兴里,不知是否认识何文田这个人?”
马二面色一沉,他和苏辰对视一眼,对方这个问题让他始料不及。
“好了!”
顾强手轻轻一拍桌子,说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我要你在三天后把他给我送到面前来,这件事情要是办不好,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就全部作废!”
“你什么意思?”
马二重重一拍桌子,人腾地站了起来,他无法做到像苏辰那样喜怒不形于色。
“想干什么?你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顾强也重重地拍了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马二吼道。
“顾老大,小马哥,坐下,不要这样冲动,给我个面子,有话好好说。”
聂万里忙站出来打着圆场。
苏辰拉了马二一把,马二长吐了一口气,坐了下来。
“顾老大,我这兄弟是个爽快人,不会说话,我代他赔个礼,不过,那个何文田是怎样一个人?究竟在不在下兴里?我们也不清楚,你这样说,分明就是为难我们嘛!”
“为难?”
顾强哼了两声,心想,老子就是为难你们,你们又能怎样?
“这个何文田是个非常危险的家伙,一直在做一些破坏社会安定的事情,专门从事暗杀,爆炸等等!我们警察局里也有他的通缉令,最近,有线报传来,说他在下兴里一带出没,要是苏老弟和小马哥知道这个人的线索,请多多帮忙,至于,限定什么时间,我看就不用了,你觉得如何?顾老大!”
顾强再次哼了两声,默认了聂万里的意见。
“好!好!正事忙过了,叫厨房上菜吧!”
聂万里站起身来,准备向外走去,老山羊站起来,向他拱拱拳。
“局座,您请坐,我去招呼他们吧!”
老山羊回来之后,就有跑堂端着菜上来了,很快,圆桌上就摆得满满当当。
“红烧鲫鱼!”
随着一声吆喝,一个年轻的跑堂端着盘子掀开门帘走了进来。
“噫!”
马二瞧见那个跑堂,轻哼了一声,皱起眉头,苏辰听见了他这一声轻哼,飞快地扫了他一眼。
那个跑堂右手端着盘子,平托在胸前,向他们直直地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了席间的某个人身上。
苏辰的目光从马二转到那个跑堂身上,那一瞬间,他的瞳孔不禁收缩起来,只觉一道寒意袭上身来,如同进入了一个冰窖。
那是杀气,不错,是杀气,如同刀锋锐利的杀气,他对那种杀气异常敏锐,因为,杀气之类的东西,一向只出现在自己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