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始转入全新的章节了,兄弟们,请推荐,收藏!)
徐家汇天主堂,1906年开始兴建,1910年建成,是一栋哥特式建筑,平面呈长十字形,正面向东,两侧建钟楼,高耸入云。
教堂内,正当面的主祭坛上,正在进行弥撒,唱诗班的孩子稚嫩声音下的圣歌,随着悠扬的钢琴声,在空旷的礼拜堂内飘荡。
嵌彩色玻璃的尖拱式窗户,上面镶有众多图案和神像,阳光透过窗户照射下来,教堂内弥漫着淡金色的光晕。
长椅上的人们大多低着头,向高高在上的天主表达自己的谦卑,这里面,不可否认有许多虔诚的信徒,然而,其中也混杂着一些心意不诚的亵du者。
苏辰便是那些亵du者中的一个。
他双手叠在自己额头,和别人一样低着头,闭着眼,一副虔诚无比的样子,从外表看,无疑是一个信徒,然而,要是教堂的神甫能深入他的内心,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逐出去。
这个地方,算是旧地重游了,时隔十年之后再次出现在此,苏辰怎么能不感触万千?想想十年以前,那时,他也在唱诗班中唱过圣歌。
苏辰的父母是教会的信徒,在很小的时候,他就受了洗礼,几乎每个礼拜,他们一家人都会到这个教堂来望弥撒,久而久之,他们一家就和这里的本堂神甫史密斯成了朋友。
虽然,不知道上帝究竟是什么?在那时的苏辰心里,上帝无疑是存在的,他就像一个仁慈的老爷爷,在苍穹之上关注着他,保佑着他们一家人。
然而,这个信念很快就被发生的事情粉碎,以至消散无形了!
逃脱那次灭门屠杀的时候,苏辰才十岁,不过,十岁的他已经知道该如何保护自己了,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第一时间躲进了天主堂,让上帝来保护自己,虽然,那时,他已经不再相信上帝的存在。
史密斯神甫对他很好,准确地说,他对天主堂收养的所有孤儿都很好,虽然,这其中,他也许更喜欢苏辰和张郎。
所以,在五年前,他回国的时候带走了张郎,当时,他本想也把苏辰也带出去的,然而,苏辰选择了别的道路,他跟着一个人离开了教堂。
然后,就是一片腥风血雨!
往事如潮水一般涌上苏辰的心头,让他几乎无法呼吸,身体微微颤抖,他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一丝血渍出现在唇角。
为什么会来这里呢?
我不能如此软弱!至少,在大仇未报之前,我不能表露出自己的软弱!
温暖,幸福,柔和,信仰,诸如此类的情绪,与现在的自己统统无关!如今,除了血与火之外,自己的心中已经无法容得下别的什么了!
弥撒结束了,人们依次离场,嗡嗡的声音不绝,在苏辰的耳边回荡,再过了一阵,耳边清净了。
他抬起头,冷冷地瞧着祭坛上那个背负十字架的身影,在大仇未报之前,他不会再到这里来了。
苏辰转过身,看着自己脚下的路,低着头,礼帽的帽檐压得极低,慢慢地朝教堂外面走去,透窗而入的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在他身前慢慢延伸,摇晃。
他的视线落在门口的长条木椅之上,在木椅上,孤零零地躺着一个女式的坤包。
坤包是乳白色的,淡金色的拉链,包的边沿散落几缕淡紧色的流苏,苏辰不禁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原地,过了一会,朝那里走去,然后,拣起了那个坤包,等他把坤包拿在手上之后,才醒觉自己做了什么。
苏辰苦笑一声,今天的自己实在是太奇怪了,可能是因为脆弱吧!即使是再坚强的人,也会有脆弱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走出了教堂的大门。
站在教堂的门前,目光通过教堂的广场,望向远远的地方,他并没有想望什么,他只是在做望这个动作而已!
接下来也没有什么事情,他决定在这里停留半个小时,等那个丢了包的失主,半个小时,只是半个小时,时间一到,无论有没有等到那个失主,他都会准时离开。
鸽子在广场的上空飞翔,发出咕咕的声音,风从远处而来,带来了远处田野的芳香,大江的润湿,一个修女在广场一角的长椅上坐着,几个小孩围绕在她身边。
半个小时很快就到了,苏辰没有半点迟疑,他快步走下教堂的台阶。
走下台阶后,他停下了脚步,视线中,一个女郎从广场的那边朝这里小跑过来。
是她吗?她是这个包的主人?
苏辰把手中的坤包放在胸前,举在空中,那个女郎的目光落在上面,她的脚步放缓下来,朝苏辰慢慢走过来。
苏辰脸上挂着微笑,那女郎走到了他身前,停下了脚步。
她身着灰白色的棉袄,上面绣着几朵不知名的粉色小花,下身是一条长长的淡蓝色棉布长裙,头上扎着两根乌黑的麻花辫,额前留着刘海,修剪整齐地垂在远山一般舒展的眉上,由于奔跑过,那张白皙的脸微微发红,仿佛涂抹着胭脂,她稍稍昂着头,瞧着苏辰,漆黑的双眸透着些许疑惑。
“是你的吗?”
苏辰扬了扬手中的坤包,那女郎抿了抿嘴唇,点点头。
苏辰仍然保持着微笑,把坤包递给了对方,女郎下意识地接过,在交接的时候,两人的手指稍做接触,然后,轻划而过。
“谢谢!”
她低下头,轻声说道。
“不用!”
苏辰把手放在帽檐上,朝对方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脖子上的白色围巾,然后,转身离去。
“喂!”
苏辰闻声回头,望着唤住他的女郎。
女郎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出声喊住他,想报答他?因为在这个坤包里面,有自己最重视的东西,是这样吗?
“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让我能好好感谢你!”
“不用了!只是小事一桩!”
嘴角微微翘起,一缕微笑在苏辰脸上绽放,他朝女郎点点头,转过身,往远方走去,背影渐行渐远。
女郎没有再唤住他,她站在原地,微皱着眉头,略显迷惑地望着对方渐渐远去的背影。在她心中,有一种极其特别的感觉,就像在不经意之间,松手放开了不该放手的东西一样。
女郎摇摇头,转过身,朝着与苏辰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只手,一只中年人的手,手背上带着一条两寸来长的刀疤,这只手,从幽暗伸入阳光中,抓起了桌上的一个茶杯。
手的主人坐在靠墙摆放的一张太师椅上,窗户半开,阳光照进室内,以那人面前的书桌为界,把房间分为光与暗两面。
“怎么样?”
那个坐在阴暗里的人发出了声音,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就像得了破伤风,显得格外难听。
老山羊放下手中的电话,来到那人身前坐下,他轻轻摸着颌下的山羊胡子,慢慢说道。
“聂万里在电话里虽然说得模糊,不过,意思很明确,就是想我们放弃对下兴里动手的打算,他不希望闸北乱,如果到了那个地步,他不会坐视不理!”
“哼!”
那人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随后,沉默不语,他端着茶杯,细细品着嘴里的茶。
“强哥,您说该怎么做?”
坐在书桌后的人正是闸北区地下势力实际的掌舵人顾强,从老山羊那里知道斧头帮易主之后,他就打好了拿下那块地盘的准备,在万事具备的时候,没想到聂万里蹦了出来,想要为双方讲和。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分局局长,居然敢出头管我的事,那些苦力究竟给了他多少好处,让他跳了出来,三叔,你清楚吗?”
老山羊嘿嘿地笑了笑,摇了摇头,随后说道。
“强哥,这事我也没有弄明白,按常理来说,聂万里知道您上面有人,一般情况下,不会和您作对,现在,他居然为了一帮苦力出头,这个事情真的很蹊跷,让人想不明白!放心,您给我点时间,我会尽快去查,保证查清楚!”
“算了!”
顾强摆摆手,放下茶杯,手平放在桌上,沐浴在阳光里,他瞧着自己的手,说:
“三叔,这件事情该怎样处理,你说说你的意见?”
老山羊神情变得有些凝重,想了想,才说道。
“聂万里虽然官不大,不过,毕竟是现管,平时也识趣,既然他出面,您看,是不是卖一个面子给他,下兴里那个地方,本来就没有什么油水,我们之所以想弄那些苦力,不过是因为他坏了我们的规矩,要是不管,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就会跳出来闹腾,所以,准备杀鸡给猴看罢了,不过,因此和聂万里把关系搞僵,有点得不偿失!”
顾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挥挥手,示意老山羊继续。
“再说,现在我们也没有时间和人力和那些苦力耗,上面不停在催,要我们快点抓住那个姓何的家伙,比起下兴里,这件事情要紧急得多,如果让上面的人不满意了,我们……”
说到这里,老山羊没有再说下去了,他知道,顾强完全能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想了想,顾强点点头,赞同老山羊的话。
“你给聂万里打个电话,就说我给他面子,让他出面,约那帮苦力里面带头的出来吃饭,好好聊聊!”
他哼了一声,接着说道。
“老子的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就算丢块骨头给那些家伙,我也要从中榨点油来!”
“呵呵!”
老山羊笑了笑,站起身,走到电话前,拿起了电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