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终还是一夜无眠,凌晨时分才有些睡意便睡过去了。
正睡得安稳时,就听见顾瑾在门外把门敲得砰砰作响,心也随着顾瑾手下敲得门一般一上一下的狂跳着。“谁啊?喔,原来是顾少爷啊,沈少爷且睡着呢。”兮容揉着眼开门道。“喔,兮容姐姐,原是我的不好,一大早的扰人清梦,你且去睡吧,莫要管我,我就坐一旁等着便好。”
“那怎行呢?少爷昨夜翻来覆去睡不安稳,也许还要睡好些时辰才能醒呢。”兮容边说道边为顾瑾沏茶,“这本就是我的不是,如此早便来叨唠你们,怎好再叫醒采薇呢?好姐姐,你且去睡吧,莫要吵醒了采薇,我边上看会书,时间自过去了。”“那好吧,那我先去休息了。”
“恩。”顾瑾于是往内室走去,坐在床栏边,静静地看着沈瑜的睡颜,如今这人睡着了,平日里的冷漠疏离的气势也消了些,姣好的侧颜刹是动人心魄,当真是貌若春花,我见犹怜的绝色。如此想着,顾瑾便又想到了昨夜那梦,心念道:“当真是妖孽般的人那。”
顾瑾念及昨日做了那梦到,着着实实的怔住一阵。说他没有那想法倒也不是但于如今之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来破坏这难得的时光。
沈瑜早就被顾瑾吵醒了,瞧他非但不走还偏往内室里走,心下不禁叹了口气。他倒是不知顾瑾心中想的那些花花肠子及昨夜那场春梦,还只道他明了自己的心意,如今躲也躲不过罢了。感觉顾瑾坐在床边似是望着自己,沈瑜也装不住了,无法假寐,于是便睁开眼。
哪知竟如此措不及防目光相遇了进来。
今日二人初初相见,顾瑾神色到也能稳住,只是实在是拔剑四顾心茫然。沈瑜又是何等的心细如发,但也只觉是二人昨日互诉衷肠,怎得往那龌龊的方向思量去。
“你醒了罢?”“恩。”“可是我吵醒的么?”“自己醒的。”
“。。。”片刻无言后
“子瑜兄,今日春光此般明媚莫叫人辜负了才好,恰逢王兄前几日叫人送来两只纸鸳,不如出院观柳可好?”
王兄指的便是王睿之,自那春日宴后他也愈发的殷勤起来。
顾瑾听后自是欢喜也未思及其他,二人相知此久确也沈瑜的第一次出口相邀。
况此时的顾瑾目光瞳瞳,顾盼之间似明珠流转美艳不可方物,竟叫人生生的移不开眼。
沈瑜见着他这痴样倒也好气好笑,有种我自你终是不同之意,心生甜蜜映发衬的色如春花。
顾瑾回过神来提着那两只制作精巧的纸鸢,待沈瑜梳洗一番,二人方踏上车自城郊驶去,这二人十分情调就连车夫也未惊动携手架于车辕上
“采微,你坐于车前到也生生诠释着掷果盈车之容止”
沈瑜听后即将头偏向一旁似在欣赏路旁春色,顾瑾望着他玉砌似的侧脸怔怔的叫了一句“颤郎”这已是十分轻薄,只有女子才会在闺房之间如此行乐于自己的丈夫。
但沈瑜只觉充耳不闻,只是耳跟似乎有点泛红。
片刻,车已驶至郊外,此朝仕子尚白衣,映衬着郊外郁郁葱葱的柳色分外雅观,竟有满座衣冠胜雪之感。偏沈瑜着一袭绿衣,他腰肢本就纤瘦,衣带尚未完全束紧,隐约之中大有一衣带水,飘飘乎如遗世独立,顾瑾瞧见此情此景竟会怕他就此羽化登仙,伸手就去捉他的袖口。
沈瑜瞧见他孩子气的举动,倒是撇嘴笑道:“怎么这大庭广众之下你要效仿分桃断袖么。”偏生顾瑾痴劲犯了,竟直拽住不肯松手道:“便又是效仿又如何?”沈瑜方才话虽如此却也未放开被捉住的那只袖,道是春江水暖鸭先知。
顾瑾指着湖面上的野鸭子调笑道:“采薇,你我二人若只如这湖泊上的鸳鸯一般,相随相伴此生到也别无他求“沈瑜撇向他也不知他是真错认了野鸭还是故作顽笑。只是此刻二人神情暧昧,隐约似有杏花的香味飘扬而来,此时此景今生从未经过。倒也相顾无言,也无意点破。
正是吹面不寒杨柳风,二人拿出纸鸢来放。沈瑜望向手中的纸鸢,幽幽的讲过一句:“相传墨子为木鸢,三年而成,飞一日而败。”顾瑾怎会听不出他此话的隐义,知他多愁善感,如今听见此话一片心更是揉碎了,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如何抚慰。
只装傻强笑,当做他怜惜这纸鸢,便讨笑的说道:“我的好采薇,你若是钟意它,我必日日为你寻上一只。”他的情意必是不假,此刻就是叫他上天去攀月亮,他也定是满心欢喜准备一展宏图讨得佳人欢心。
沈瑜闻言只是侧头一笑却带着几分孤寂,二人就算相交至此,他终还是不明自己的心意,他想他封王拜相,不想将来若真彼此相知还教他万一离家却处处难行,顾瑾却无此意,只知闲谈落花,淡敲棋子。抑或顾瑾根本不会思及于此。
他若是会想这些世俗的东西他便不是顾瑾了。它也不是沈瑜心心念念这的一片纯真痴心。可是只要是人,都是生活在世俗中的。不染尘埃,若像他般是原来的纨绔子弟便也不是不可的。毕竟他的身份是他最好的保护屏障,只是,顾瑾,你为何要来招惹我呢?你又是何意呢?
一向严谨的姨父若是知道我们彼此心意相通,又会怎样?又容得下你我么?就连和蔼温和的姨母知道了怕是也不会容得下我们。到时候又该何去何从呢?而你?我实在放心不得。也许,顾瑾,我终是不能相信你。
顾瑾瞧多了他笑颜中带戏谑带冷漠带疏离。。。。偏生没瞧过他笑中带着孤寂,这一笑竟比美女梨花带雨更叫他心碎不已。
忽而之间纸鸢的线开始交缠再一起,偏又制造精巧,生的极薄。透过光去看,日头迷晃晃得遮着眼,阳光洒在身上,似渡着金光。沈瑜望着纠缠的纸鸢,疑惑的喃喃道:“怎生就纠缠到一起?你们可知若是这般纠缠,终离不开各自纷飞?”
顾瑾正愁不知如何宽慰沈瑜,见他如今满脸疑惑,一语双关,便接道:“怎会纷飞?散抑或飞只是它们的缘,如今它们纠缠在一起了,缘便在一起了。”
沈瑜心乱道:“拿剪刀来,剪了这线罢,它们爱纠缠爱纷飞,自去随他们罢了。”顾瑾拿剪刀出来,将勾着的线剪断,他们只望见两个白影在空中愈行愈远,不知以后将会怎样?飘散至何处?
沈瑜看着远去的纸鸢,不觉对顾瑾恨恨道:“什么缠在一起便是缘?这缘分明是你有心带来的,现如今却只说是无意纠缠的,莫不是同从顾府出来,同放在一地,又怎会纠缠?现在你恁地倒推得一干二净了。”
顾瑾知他心恼,谄笑道:“好好好,是我的不对,不该偏与你争在一地放纸鸢,如今倒让它们缠住了,扰了你的兴致。”沈瑜望着他一脸谄笑的样子,心里的气也发作不出来了。也知道方才是自己无理取闹。便不再言语。
此刻自是良辰美景,心有灵犀,偏又生生的近着黄昏,最应怜惜天边月,一夕成环,夕夕都成环。春日游纵是美好,可这纠结的情意便如纸鸢线一般怎得放开,又怎得摆于世人眼前。
二人虽迎着风舒展着手中的线也还隐约出了点汗,微微的粘腻让喜好干净的沈瑜微微不适。便寻着一处柳荫极密之处躺下休息,顾瑾看见倒也落了个清闲,侧躺于他身旁,陌上谁家少年。一位是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另一位是淇水之湾,绿竹丛丛,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若撇去世俗之偏见,如此望去,这二人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二人侧身而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日暮西山。或许夜色迷情,顾瑾大胆去牵着他的手,只觉触手温腻,顾瑾怕他先前出了些汗现今冷风一吹,若是寒气倾身便不好了,将身上白袍脱下覆于沈瑜的身上“夜晚湿气重,你身体不好,莫要着凉了。”
沈瑜心下感动,顾瑾,你这样的人啊,真是不该爱,偏偏又如此的动人情思,顾瑾细细的厮磨沈瑜的手掌,两人不知怎地就讲到两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顾瑾甚是情动,握紧沈瑜的手,目光坚定的看着沈瑜沉声道:“采薇,今生若是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便叫我怎样都甘了。”沈瑜望着顾瑾的眼只觉碎星闪耀无限光华,但二人之间的身份犹如长江天堑不可逾越,:“今生我只愿与你共荣焉”
自是山盟海誓,言犹在耳
回府内,已是入夜,沈瑜自是直接回房,顾瑾也跟在后面进来了,一天游玩昨夜睡得又不安稳沈瑜似是累极,斜靠在屋内的躺椅,眉毛上挑,一双凤眼望向顾瑾,顾瑾终是满心不愿的离开沈瑜房内,依依分别之际,两人自白日一番心意互诉,望向彼此眼中似都多了许多情愫与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