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维涅夫人
春天
我心爱的孩子,这封信是为了告诉你,如果你想详细了解什么是春天,应该来请教我。从前,我对此只知道一些表面的东西,今年我进行了仔细的观察,一直到最细微的端倪。你认为一周来树木是什么颜色?你回答吧。你会说:“绿色。”完全不对,是红色。树上长满随时准备绽开的幼芽,它们是地地道道的红色;不久,每个嫩芽都将变成一片嫩叶,但由于出叶时间先后不一,结果呈现红绿相间的非常姹嫣的混杂。我们瞪大眼睛看着这些树吧;我们可以下很大的赌注——但输了不必付钱——,这条路两旁的树木两小时后都将变成绿色。如果你不信,我们就打赌吧。变魔术有一套程式,而山毛榉却另有一套。总之,人家在这方面可能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了。
1690年4月5日于岩石堡
秋天美丽的色调
我到这儿来是为了度过晴朗的季节并且同树叶告别。树叶还没有掉下,只是变了颜色:它们现在不是绿的,而是金黄的,而且是绚烂缤纷的金黄色,构成一幅华丽的金色织锦;即使为了变换口味,我们也会觉得这比绿色更加美丽。
1677年11月3日于利弗里
我依依不舍地离开这里,我的女儿,田野还是美丽的。那条林荫道和两边被毛虫蚕食过、现在又重新长出叶子的树木,比起春天来更加葱茏;大小篱笆被秋天五彩缤纷的色调装点着,成了画家们心爱的素材;树的叶子有点稀疏了,但人们毫不因为树叶上斑痕累累而感到惋惜:田野的风光大致还是动人的,我独自用阅读来消磨时光。如果我在这儿感到烦闷,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我不知道我在巴黎有什么事可做,那儿没有任何吸引我的东西。我在那感到很不自在,可是善良的修道院院长说有几件事要处理,而这里已经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那么就去吧。这一年确实过得相当快,可是我同你的感觉完全一样:九月份特别长,仿佛有整整六个月那么长。
1679年11月2日于利弗里
冬季的天空
我的女儿,一直到圣诞节前夕,我们这儿都阳光灿烂。那天,我在林荫道尽头散步,欣赏夕阳的景色,蓦然,我看见两旁升起诗意盎然的乌云和辅天盖地的浓雾,我立即逃遁了。直到今天,我都待在房间或小教堂里,足不出户。可是现在,鸽子已经衔来了橄榄枝,大地恢复了秀色,太阳又从它的巢穴里钻出来了,因此我又重新出来散心了。我非常亲爱的孩子,既然你关心我的健康,你可以相信,如果天气恶劣,我会留在炉火边看书同我儿子和媳妇聊天的。
1689年12月于岩石堡
格里南的冬天
肖尔内夫人来信说,这儿阳光灿烂,我一定是无比幸福的。她以为我们这儿天天都是明媚的春光。唉!我的表兄,我们这儿比巴黎还要冷一百倍,我们受到各种风的侵袭:有南风,有北风,还有别的什么鬼风,个个争先对我们肆虐。它们争来斗去,看谁有此荣幸能把我们禁锢在房间里;所有的河流都结冰了;罗讷河,这条汹涌湍急的罗讷河,也屈服了;我们桌上的墨水瓶冻结了,我们冻僵的手指不能执笔;我们周围的寺庙覆盖着皑皑白雪,寒气逼人;群山由于超绝的陡峭变得景色迷人;我日日盼望有一位画家能够把这令人畏惧的壮丽景色描绘出来。这就是我们目前的处境。你把这些话转告肖尔内公爵夫人吧,不然她仍然以为我们在这儿打着阳伞、踏着青草、在桔子树下漫步哩。
1695年2月3日于格里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