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语很快便赶过来了,顾念卿淡笑着点点头,捏着手中绣着大红牡丹的帕子,缓步走出王府的大门。
顾念卿竟是回来了!
皇后听得此消息时,只脚下一软,竟是险些跌倒在地。亏得一旁的宫女识趣,连忙伸手将皇后扶着。
“此事当真?顾念卿当真是回来了?那送她回来之人还是凌国的鹿小将军?”皇后惊诧不已。
她派去刺杀顾念卿的人中,无一生还。
只本还想着若是顾念卿死了,她倒也不算是太亏。可她却是不曾想到,顾念卿分明消失了好些时日,如今竟能安然无恙的回到京中来。
皇后扶着小腹,只觉下身隐隐有些疼痛。
她皱着眉头,与身侧的宫女对视一眼,道:“既是鹿小将军亲自将她送回来,二人在途中,可曾发生了旁的事情。如若不然,为何会耽搁了这般久?”
皇后的意思,是趁着鹿岳将顾念卿送回来的借口,在京中大肆宣扬顾念卿已是不洁之身,以此来打压她。
只宫女却是皱着眉头摇摇头,凑到皇后的耳侧,低声道:“离王殿下亲自上门答谢了鹿小将军,还说亏得鹿小将军,如若不然,离王妃怕是要丧命了。鹿小将军与离王妃之间,怕是当真没什么了。”
慕容离先发制人,与鹿岳来往亲密,旁人只当鹿岳是正人君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方救下了顾念卿。
只皇后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鹿岳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凌国溜出来,为的不正是顾念卿?他与顾念卿既是如今没什么,鹿岳心中便未必是坦坦荡荡的。
“顾念卿是受伤了?”
“伤在肩上,离王殿下放出消息说,离王妃的伤处理得极好,只怕是王妃自己醒来后,方亲自包扎的。”宫女柔声道。
便是说无论她们从哪一处下手,皆是被离王给堵死了。
为今之计,她们便只有打掉大牙往肚里吞。毕竟刺杀皇室宗妇是重罪,便是皇后亦不曾幸免。
“贱人!”皇后将手中的白瓷茶杯甩出,白瓷落地,碎成满地的碎片。
皇后面上满是愤恨的神色,护甲戳进掌心,她只恨不得即刻便去将顾念卿给撕碎了。
她本还在洋洋得意,慕容离失了顾念卿,定会一蹶不振,这燕国的天下自是只能属于她的皇儿。
只她却是不曾想到,那贱人竟是躲了过去!
“娘娘,太子妃求见。”宫人从外头进来,行礼道。
皇后敛了敛神色,将面上的愤恨不甘掩下,却是难掩不耐,只皱着眉头挥挥手,道:“传进来。”
她将攥紧的手松开,举到额上揉着眉心,一副疲倦至极的模样。
太子妃刘若珊,虽比起从前的顾念欢要懂事得多,只前头有了一个顾念卿对比,刘若珊着实是不够看的。
端庄有余,心计不足,若是与顾念卿对上,只怕……
皇后心中烦躁,只恨当初为何要答应太子与顾念卿退婚,若是当初多考虑一番,说不得今日顾念卿便是她的儿媳妇。
有这等战斗力十足的女子,还会担忧这太子之位守不住不成?
思量间,刘若珊已是缓步走了进来。
红色绯罗蹙金刺五凤吉服,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华贵夺目。头发一半挽髻一半顺披,髻插十二水晶钻石簪,垂下的发丝随风飘舞。
只便是她一身华贵,却终究是少了顾念卿那份自然的绝美与气度。瞧着虽是温柔端庄的太子妃,只双眸间只余下温婉,倒是像极了软柿子好拿捏一般。
皇后叹气一声,下头的刘若珊便行礼道:“臣妾见过母后。”
那声音清脆悦耳,却似是三月的黄鹂儿一般。
只皇后却是皱起了眉头,道:“起来吧。”
刘若珊面上带笑,虽知晓皇后此时心情不佳,她却仍不得不笑脸相迎。
“你进宫来是为何事?”皇后差人给刘若珊看了座,方扶着小腹问道。
刘若珊双眸隐晦的扫了一眼皇后的小腹,不由自主的低头看着自己仍是平坦的肚皮子。婆婆老蚌含珠,她是为新妇,肚子却是毫无动静,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只她与太子亦算是恩爱,却不知为何,偏生便是怀不上身孕。
“回禀母后,先前住进宫中那位妹妹怕是要生产了,臣妾是来请示母后,可否将那位妹妹提为妾室?”
提为侧妃是万万不可的,只那女子既是怀上了太子的孩子,若是再无名无分,终究是说不过去。
皇后随意的点点头,道:“你来决定便好,东宫中的事,本宫是管不着的。你既是身为太子妃,便应替太子打理好东宫,莫要因着一时意气,与太子生分了。”
“臣妾省得。”刘若珊柔柔的应道。
见着皇后似乎不大有神采,她倒也是个识趣的,只再说了几句,便要起身告退。
皇后意味深长的望着刘若珊的小腹,道:“如今你与太子成婚亦有一月余,东宫的长子便将落地,你那头亦应抓紧时间了才是。为东宫开枝散叶,方是最紧要的事儿。”
刘若珊面上有些微红,却是不得不应下。
自古以来便是母凭子贵,虽说她还未进门,东宫便有侍妾怀了身孕,只太子是君,她心中便是不满,亦不能露出一分一毫来。
她何尝不想着叫东宫中那贱人出些意外,只那贱人不知是哪儿来的运气,竟是得了顾念卿的青睐,更是赠了她好些保胎的药丸。
她便是想下手,亦是不可能了。
所幸太子倒也不是个糊涂的,自成亲后倒也极少去那贱人的房中,刘若珊心中笃定,她定能在顾念卿之前怀上身孕。
刘若珊从皇后寝宫中退了出来,行至御花园,却是迎面遇上了进宫请安的顾念卿一行人。
那别样娇媚的女子却是瘦了些,身穿是淡白色宫装,淡雅处却多了几分出尘气质。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墨玉般的青丝,简单地绾个飞仙髻,几枚饱满圆润的珍珠随意点缀发间,让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
一见着她,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清淡浅笑。
“参见太子妃。”顾念卿淡笑着行礼,道。
她素来不会在人前落了把柄,刘若珊照着那人的绝色容貌对比了一番,只觉自己今日盛装却是聊无趣味,仿佛再华美的妆容,在顾念卿跟前终究会落了三分的俗雅来。
便只她一人最是美貌。
刘若珊心中不甚是滋味。
原先她还当顾念卿是死在了外头,心中还颇是得意了一番,只当着京中再无人能威胁到她如今的地位。
当日她与太子大婚,迎亲途中却是遇着不少唱小曲儿的姑娘,刘若珊不是个傻的,自然是知晓那是顾念欢的手笔。
白衣纤纤,素来是顾念欢惯爱。
再便是明月阁中那位忽然肚子痛,虽说太子将此事归咎到了何蓉儿与孙菲雅身上,只当日在场诸人,皆有不少人当是她冲撞了小皇孙。
刘若珊当真是有口说不清,偏生旁人在提起她的狼狈时,总爱与那最是风光的离王妃对比一番,只说离王情深,府中便只离王妃一人独宠,可谓羡煞旁人。
谁能料到,最终离王亦不过是个薄情郎,更是为着那来历不明的师妹,狠心将结发妻子抛下。
京中闲人一度以为,顾念卿是当真回不来了。谁能想到她不仅是回来了,还带着鹿岳这靠山一同回来。
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刘若珊想了许久,终究是不敢装作不曾见着顾念卿的模样,只上前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胳膊,笑道:“许久不曾见着顾家大姐姐……啊,本宫忘了,如今本宫,是五弟妹才对,本宫甚为思念。”
顾念卿敛了敛面上的笑意,敷衍着回应:“倒是臣妾的不是了,先前因着江南水患,臣妾身为医者,自是不能在京中安心待下去。太子妃能记着臣妾,倒是叫臣妾受宠若惊了。”
“五弟妹医术高明,既是能想到为民分忧,真是叫本宫佩服得紧。”刘若珊的双手紧了紧,道。
如今这京中最是受人敬仰的皇室宗妇不是她这太子妃,而是顾念卿这离王妃。
一心为名,端庄大气,这些话不都是应说她吗?
只偏生冒出了个顾念卿!
这不知是何人家的野种,竟也能爬到她头上来作威作福!
只刘若珊虽心中不满,却是不大敢光明正大的与顾念卿对上,她是见识过顾念卿的本事的,杀人不见血,狠毒得不像话。
刘若珊心中甚至猜测,说不得先前顾念欢能逃出来,都是顾念卿干的好事儿。
不得不说,世上最了解你的人,定会是你的敌人,刘若珊的猜测却是分毫不差。只顾念卿却是不曾想到,顾念欢竟能忍得下心中那口怨气,只差了几个姑娘唱小曲儿了事。
若是她顾念卿,定要将太子东宫闹得人仰马翻方才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