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顾念卿走到他跟前,鹿岳便是回过神来,伸手将女子的小手握在掌心:“莫要叫太子与刘家小姐等得久了。”
顾念卿不动声色的将手挣脱,顺势抚了抚头上的牡丹花,笑道:“本小姐能去与他们一同听戏,便已是极大的面子,等一下又能如何?”
相府门外正听着一辆马车,顾念卿身侧带着书语与盼归,仪态端庄的登上马车,直至将帘子放下,方一屁股坐下,毫无规矩的翘起二郎腿,当真是惬意得很。
盼归不忍直视的将视线移开。
鹿岳骑着一匹黑色大马,懒洋洋的跟在顾念卿马车的一侧。
穿过相府前的街市,再往前走不远,便是顾念卿与刘若珊约好的茶楼。此时茶楼外头正围了小圈的人。
顾念卿从马车上下来,便见着慕容离正与慕皓天冷冷对峙。
刘若珊近日与慕皓天的感情倒是极好,许是因着被赐婚了,慕皓天心中对顾念欢的执念竟是放下不少。尤其是在顾念欢屡次三番出错后,慕皓天自是对她没了以往的热烈。
自慕容离能站起来走动后,不少本是由太子处理的事务,都被燕帝交于了慕容离,更是逐渐将慕皓天不能接手的事儿,交给慕容离这王爷来处理。
慕皓天只觉烦心得很,他本是应了刘若珊的邀请,一同来这茶杯听戏,只却是不知,竟会在这茶楼前遇着慕容离。
此时慕容离正淡笑着望着顾念卿。
顾念卿面上微红,她本是打算去邀请慕容离的,奈何昨日时机着实不大合适,方会选择同鹿岳一同来此。
只她却是不曾想到,便是听戏都能巧遇。
“呵呵,容离。”顾念卿磨磨蹭蹭的从马车上下来,走到那三人跟前,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朝着刘若珊眨眨眼,顾念卿示意她赶紧将慕皓天拉开。
刘若珊会意,只微微蹙眉,低声的哼了一声,似是万分痛苦一般。
她悄悄的扯了扯慕皓天的衣袖,低声道:“太子殿下,臣女的腿有些麻了。”
幕皓天扯扯嘴角,对着慕容离冷哼一声:“有些人不过才开始学步,便开始想着跑了,可莫要望了当初是何人将他带大的。”
知恩图报。
这是慕容离一贯知晓的道理,慕皓天在她跟前说这番话,不正是为着与他说,当初是皇后将他带大,如今他却是翻脸不认人了。
顾念卿极为不喜的皱了皱眉头,所幸慕皓天不曾再说旁的,只与刘若珊先走进了那茶楼中。
鹿岳一张娃娃脸上满是不屑,上前勾住顾念卿的手指,无比得意的对着慕容离扬起下巴。
无论如何,今日卿儿约的是他。
只他尚未开始真正的耀武扬威,便见着顾念卿猛地往一旁走了两步,将手从鹿岳手中抽离出出来,笑道:“竟是不曾想到,在此处还能遇着容离。”
她颇为心虚的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心道慕容离定是不知从何处得知了她原本的打算,方会在此等候。
再往鹿岳的方向瞥了一眼,顾念卿更是恨不得将头埋进土里。
当真是……
顾念卿深觉自己便是那勾三搭四之人,好不丢人。
“我是路过,正巧见着皇兄与刘家嫡女在此,便停下说了几句话,怎知竟是遇上你了。”慕容离轻声解释道:“不是要听戏?进去罢。”
顾念卿一张脸红得厉害,慕容离虽说是路过,只却是提起了听戏一事,可见他当真是知晓的。
小巧的耳垂被白色的狐狸毛遮住,却挡不住那片通红之色。
慕容离打趣了她,心中很时畅快,只率先走进那茶楼中。
顾念卿见着慕容离,便忘了身侧的鹿岳,只眼巴巴的跟了上去。
徒留鹿岳一人瞪着一双鹿眼,一时间气恼得说不出话来。
本应是四人的事儿,却因着慕容离的加入,变成了五人。
顾念卿自走进雅间中,便已恢复冷静的模样。只她面上虽平静,心中却是颇有些无奈。
坐立难安,所幸几人来此都不是为着听戏。
直至正午,五人方各自散去。刘若珊自是与慕皓天一同离开,登上马车后,她与顾念卿对视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顾念卿回到相府中,便听得来往的下人正窃窃私语,说的却正是罗氏与大管家的事儿。
“难不成夫人当真是与大管家有了苟且?如若不然,这京中的流言为何能说得那般清楚?”一人低声道。
因着顾念卿被身前的假山遮挡住身形,故而那二人却是不曾发现她的踪迹。
另一人低声“嘘”了一声,方压低声音,道:“你不要命了?主子的事也你我能胡说的?夫人能将那位神不知鬼不觉的弄死,若是叫她知晓你我二人在此说她的秘密,还不将你我丢出去喂狗了?”
二人匆匆绕过假山,便见着顾念卿正含笑望着他们。
“你二人方才可是在说那流言?”顾念卿笑道。
那二人心中一慌,忙跪下请罪道:“大小姐息怒,小的嘴碎,断不会有下次。”
“亏得是遇着我了,若是旁人听着了,非要将你二人发卖了不可。”顾念卿淡淡道:“起来吧,流言大都不可信,莫要再在府中提起了。”
顾念卿话毕,袅袅婷婷的转身朝着顾相的书房走去。
顾相既是气恼了,便定会差人去查清一切,这正是她为娘亲讨个好公道的时候。
顾相确实正在书房中。
不仅是顾相在书房中,便是罗氏与大管家皆是在里头。二人听闻顾念卿竟是找来了,只吓得脸色铁青。
“谁在里头?”
一人进去与顾相通报,顾念卿便在外头与另一人说话。
“是夫人与大管家。”那人神色隐隐有些不屑。
顾念卿面无表情的点点头,咬着下唇不说话了。
“卿儿来了,你二人好好儿想清楚,要如何与她解释。”顾相冷声道。
他已差人去冀州查清一切,只瞧着外头的传言皆是有板有眼的,他心中已是信了六分。
当年便是大管家与他说,卿儿与他长得竟是半点儿都不像,蓉儿虽说卿儿是早产,只当初他瞧着那个头儿,却是不像是早产儿。
故而他心中生疑,方会依着大管家所言,来着这么一出滴血认亲,生生的与女儿生分了多年,甚至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在相府中苟延残喘,受人欺凌。
“相爷,你要相信妾身,妾身是无辜的。妾身与大管家清清白白,妾身也是今日才知晓,大管家竟是越家的人啊相爷。”罗氏捏着帕子,将双眸遮住,泪珠儿却是顺着脸颊不断落下。
她与大管家瞒了多年的秘密,竟是被旁人这般轻易的查出来,若说这其中与顾念卿无关,她断然是不会信的。
顾相冷哼一声,冷冷的望着罗氏,道:“你是不是无辜的,过几日便自然知晓。若说外头的传言是真的,你便等着本相将你休回娘家!”
与旁的男子有了锉齿,罗氏断不能再留在相府了。
“不,相爷,不要啊——”罗氏“噗通”一声跪下,哀哀的哭道:“妾身待相爷一片真心,又怎会背着相爷与旁的男子来往?那外头的传言,分明是在污蔑妾身啊!妾身知晓,若大管家当真便是越家那人,妾身断是不能再说得清这一切了。只欢儿是相爷的女儿,妾身不会与相爷说谎的。”
她话音方落,便听得身后的女子哼了一声,竟是扑到她跟前来,对着罗氏的后背便是一顿狠踹。
“你为什么要杀了我娘?为什么要陷害我?”顾念卿伸手拿下头上的发簪,咬咬牙,双眼一闭,朝着罗氏的脖颈刺去。
大管家眸瞳一缩,忙上前抓住顾念卿的双手,冷声道:“大小姐,事情还未查清楚之前,莫要听信了旁人的挑拨离间。”
顾念卿身子一软,径直跌倒在地。她低头抓着自己的裙摆,高声哭道:“挑拨离间?若是挑拨离间,那你便告诉我,是何人杀了我娘?又是何人在滴血认亲的水中动了手脚?我在相府中受人欺凌,却都是因着你二人的不仁不义!”
“我娘死了,我爹不要我,我弟弟对我视而不见,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们!你二人在府中相互勾结,狼狈为奸,到头来却说我听信了旁人的挑拨离间,难不成我这些年所受的委屈,都是假的吗?”
大管家的脸色很是难看。
顾相的脸色却更难看。
他是万万不曾料到,竟还会有今日这般一出。若当真如传言所言那般,大管家同罗氏非但混淆了相府的血脉,还暗中杀害了蓉儿,他定不会放过这二人。
顾相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顾念卿却是嘤嘤哭泣。
她知晓顾相不会相信了她,却到底还是会怀疑罗氏一番。
“胡说!我没有杀你娘,她是病死的,当时相爷还是见着,夫人是死在相爷的怀中的。那诊治的大夫说了,夫人是忧思过虑,方会心气不顺,最后竟是病倒了。她的死与我无关。”罗氏擦着泪水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