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需要将顾念欢彻底打压下去。”刘若珊咬着下唇,冷然道:“她不过是一个侧妃,名声却是比我玩好上几分,这于我很是不利。”
顾念卿“哦”了一声,双眸弯弯的很是讨人喜爱。她殷红的嘴唇动了动,却是半点儿也不留情面:“可是与我又有何关联?你要算计顾念欢,那是你的事儿,我自是管不着的。何况,我与顾念欢的关系可不好,你也不必担忧我会告知她你的心思。”
顾念卿将那张帖子推回去,冷笑了一声,方继续道:“刘家妹妹便是为着自己的名声,也不必将我拖下水来。我若是与你一同去了那劳什子赏梅会,被人算计的可就不是顾念欢了。”
她的手指轻叩桌面,眉梢微微上挑,修长细密的睫羽,在眼睑上投落一片阴影。
刘若珊暗暗心惊,却是不愿意放弃与顾念卿联手的想法。
“顾家大姐姐,我知晓你在担忧,只若是你同我联手,在尚书府中,我还是能护你一二的。”
“护我一二?”顾念卿的手指悬在虚空中,不过片刻,却又重新落下,敲出悦耳动听的声音:“刘家妹妹是在蒙骗幼童不成?你会借机算计顾念欢,难不成她便不能算计你了?尚书府看似坚不可摧,只若是她有心,总能在你府中收买些人手。她可以不对付你,但若是对付我,何人能挡得住?”
尚书府的下人许是会顾及刘若珊的身份,却未必会顾及顾念卿的身份。若是顾念欢知晓,她竟是与刘若珊联手了,定会从她身上下手。
“可是,顾家大姐姐便是不与我联手,顾念欢亦不会放过你的。”刘若珊迟疑道。
“那又如何呢?”顾念卿嗤笑了一声,道:“现下我还没有同你联手的意思,顾念欢要算计我,我不去了便是。”
因着怕麻烦,竟是当起缩头乌龟了?
刘若珊颇为不可置信的掩着小嘴,眸中满是不赞同。
“你那劳什子赏梅宴,应是借着你即将要出嫁的名头,但既是你要出嫁,我与你平日里也不算是有多深的交情,我去不去,自是无人在意。”顾念卿弹弹手指上的灰尘,笑容明媚。
顾念卿的不要脸,倒是叫刘若珊更是目瞪口呆了。
这……不过是为着躲开一些麻烦,竟是连不去的借口都想好了?
刘若珊暗暗捏紧了帕子,深吸了一口气,方缓缓道:“顾家大姐姐,我,我可以帮你——”
“这倒是不必。”顾念卿含笑拒绝:“我如今倒是挺好的,顾念欢已不再是我的威胁。”
刘若珊没了法子。
正如顾念卿所言,顾念欢确实不再能成为她的威胁。如今这般时候,便是顾念欢再本末倒置,亦应是知晓,刘若珊方才是她的劲敌。
“好,既然顾家大姐姐无意与我联手,我便先告辞了。”刘若珊站起身来,转身便往外走。
她定要尽快查出,顾念卿要的是什么,方能说服她同自己联手。
刘若珊刚走,顾念卿便肩膀一松,嬉皮笑脸的望着身侧的书语,道:“去与顾念欢说一声,我拒绝了刘若珊。”
她素来坦坦荡荡,自是不能叫旁人误会了,省得日后顾念欢寻她出气。
书语笑意吟吟的退下。
盼归恭恭敬敬的候在一旁,倒是难得的有规矩。她双手扶着小腹,眼观鼻鼻观心,似是对顾念卿方才与刘若珊的交锋全然不感兴趣一般。
顾念卿不免笑道:“怎么,今日倒是都看明白了?竟是全然不感兴趣了一般。”
只见着盼归微微屈身,一板一眼的答道:“主子的事情,奴婢本不应过问。小姐意欲如何,奴婢自是管不着的。”
这般阴阳怪气,却是不知学了誰。
顾念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嗔盼归一眼,将她招到跟前来:“你这般阴阳怪气的调子,是从何人那头学来的?”
盼归自是不会告知她。
原先书语几人未来到时,她自是没规矩惯了。只如今院中来了新下人,哪个不是对着顾念卿千百般恭敬,唯独她总没规矩,竟是有些尊卑不分了。
这样下去,总归是不行的。
“你方才可是瞧明白了?”顾念卿戳戳盼归的额头,道。
“奴婢明白。小姐这是在拿乔,那刘家小姐贸然上门,便想着将小姐拖下去,却是全然不管二小姐那头是如何作想。想必刘家小姐本就存了以此威胁小姐就范的意思,只小姐平日里,最是受不得的便是旁人的威胁。”盼归眨眨眼,看得通透。
顾念卿点点头,却是补充道:“这求人办事,必须是得有诚意的。刘若珊这般威逼利诱,我不与她一同联手,亦并非是因着她没了诚意。”
而是筹码不够。
不过是给她画了一个大饼,只说了要对付顾念欢,却是连如何对付,于她有何好处只字不提。
若顾念卿当真信了她,说不得日后东窗事发,刘若珊便免不了将她推出去挡着。
这回盼归却是有些不明白了,只她亦是学了旁的丫鬟的规矩,便是心中有疑惑,亦是不再轻易问出口来。
顾念卿单手撑着下巴,等了大半日,却是不见盼归开口发问。
面上笑意渐渐僵硬,女子沉沉叹气一声,终是道:“盼归,你不必学着旁人的规矩,你与书语那四人是不同的。”
“如何不同呢?”盼归这回倒是问了。
顾念卿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声音低沉,其中还有些难掩的失落。
“书语那四人再如何,总归是还有一个主子庇护的。只若是日后我出了事,你便应是独挡一面才是。你跟着我,便是学的保命的本事,你我二人既是相依为命,又何须去在意主仆之别?”顾念卿道。
盼归“呸呸”两声,瞪着一双大杏眼,道:“小姐莫要胡言乱语,你还得护着奴婢一辈子,奴婢不学这些劳什子的算计!”
这世上谁也不知晓自己的一辈子会有多长,许是下一刻便猝然了结了,亦并非不可能。
顾念卿张张嘴,苦笑不已。
何况她的一辈子,本就是比旁人多了许多变故。
“罢了,你先出去,我一个人在这里头静一静。”顾念卿垂下眼帘,闷闷的喝着花茶。
盼归“哦”了一声,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正见着书语早便从“惊鸿小筑”回来,站在檐下,笑眯眯的望着她。
盼归抿抿唇,走到书语的身侧来,低声嘟囔:“莫不是我当真是做错了?”
她在顾念卿跟前素来没规矩,自是不会在意那主仆之别,只书语几人一来,倒是显得她太过怪诞。若是旁人见着了,便应要说顾念卿竟是被一个下人欺到了头上。
盼归并不愿旁人瞧不起她的主子。
“若盼归妹妹是我这等人,自是不会错的。”书语迎风而来,墨黑的长发在风中飘舞:“只是盼归妹妹到底是曾与小姐共患难的,又被小姐当成亲人一般待着,再去学我这等人的规矩,却是有些错了。”
“我不明白。”盼归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解,歪着脑袋看着书语,道:“什么你啊我啊的,书语姐姐与我皆是小姐的下人,姐姐又是身怀绝技之人,我却不过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鬟,如何还有我比姐姐没规矩的道理?”
说到底,盼归心中的结不过是书语几人皆是各有所长,便是随便拎出一人来,都能保顾念卿无恙。
只这四人这般,在顾念卿跟前都是规规矩矩的,她又如何有脸自矜?
大抵人总是有些自卑之心的,平常时候不知,只若是与旁人一对比,便很是明显了。
盼归窘然低下头来,颇有些不知所措。
“盼归妹妹于小姐而言,不是下人。”书语轻声道:“是家人。如何有家人之间相互疏离的道理?盼归妹妹,莫要叫小姐失望了。”
书语话毕,翩然离去,只留盼归一人在檐下沉思。
顾念卿费尽心思培养的,自不会是忠心耿耿的丫鬟,而是日后她不在时,能独当一面,寻着法子生存下去的大家小姐。
盼归垂着脑袋,脚尖在地上画了几个圈儿,便又是蹦蹦跳跳的跑进暖阁中。
不消片刻,便听得里头的人叽叽喳喳开始询问——
“小姐,那刘家小姐若是一去不复返,与旁人联手了,咱们应怎么办?”
“小姐,二小姐怕是不会信你的。”
“……”
顾念卿闭紧双目,打定了主意不搭理她。
次日,书竹便跟着大厨房的人一同出府采买,期间果真遇着有人询问,罗氏与大管家可有任何关联。
书竹一身粗使丫鬟的装扮,自是一五一十的将自己知晓的秘辛,一股脑儿的与那人倒清楚了。
待到她回到院中,便见着顾念卿难得的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来。
又过了两日,燕京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顾相的丞相夫人与大管家——有私情。
这类传言顾相本不会在意,只这几日上朝,同僚们竟很是不怀好意的朝着他的下身扫,再是假惺惺的宽慰一番。
只面上的得意嘲讽,却是挡都挡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