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云亦是被吓了一跳,忙低声道:“既然姨娘这儿无事,奴婢便退下了。”
她提着灯笼,小心翼翼的走远。直至确定玉玲看不到后,方隐晦的回头朝身后望了一眼,无端的冷笑了一声。
“跟着她。”顾念卿对着书若使了个眼色。
书若轻应了一声,一个闪身便不见了踪影。
顾念卿从房梁上跳下来,拍拍手上的灰尘,道:“这丫鬟有问题,你日后定要小心,莫要着了旁人的道。”
“我知晓的。”玉玲答道。
她却是不曾想过,自己的院中竟还会有旁人安排进来的内应。只这些下人,都是管家亲自分配的,说不得便是在那些人到了她的院子后,方被人收买了。
顾念卿打了个呵欠,有些疲倦。
“大小姐还是快些回去歇着,我定会按着大小姐的吩咐,将罗氏与大管家那点儿事一一与相爷说清楚的。”玉玲将顾念卿推到窗前,双眸明亮,道。
顾念卿点点头,仍是不放心:“你若是遇着麻烦,定要与书若说。”
“我知晓的。”玉玲笑道。
顾念卿这方从窗户跃出,朝着书若留下的记号,追上前去。
幽幽的月光下,寒风呼啸。灵云拢了拢身上的衣裳,冻得打了个冷战。
她提着灯笼的双手有些僵硬,只望着前头那渐渐清晰的人影,不免又有了些力气。
“奴婢见过大管家。”灵云福辐身,站定在那人跟前。
背对着她的男子转过身来,正是大管家无疑。
他面无表情的应了一声,居高临下的望着灵云,道:“可有任何异样?”
原是今日玉玲吩咐那几个下人不必起身巡夜时,灵云便将此事告知了大管家。
灵云摇摇头,低声道:“并无任何异样,奴婢到了玉姨娘的窗前,当时她正在梳妆,大抵是听到了动静,她便到了窗前,正见着奴婢,还与奴婢说近来相府夜里不大平静,叫奴婢早些回去歇着。”
若是旁人,遇上这般善解人意的主子,怕是要感激上天了。
只灵云心中却是很不满意。
“奴婢心中确实不大明白,昔日玉姨娘亦不过是一介下人,听闻还是个毁过容貌的,如何能配得上相爷?”灵云忿忿不平,低声咒骂道。
这正是她心中的不平之处,玉玲的出身比她还低,如今却是一朝翻身,当起她的主子了。
想到玉玲身上那些精致的衣裳,灵云的神色不禁又阴狠了几分。这般寒冬里,她的衣裳却是这般寒碜,凭什么那玉玲却是能穿着华美的衣裳,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
大管家淡淡的瞥了灵云一眼,声音却是比寒夜了的风还要冷。
“你只需记着,好好儿的替我办事,日后自是少不了你的好处。”
灵云打了个冷战,唯唯诺诺的点点头。
大管家心中满意了些,方从怀中掏出一个小荷包,甩到灵云怀中。
灵云惊喜异常,忙将荷包接过来,拎在手中掂量了片刻,露出满意的笑容来。
“大管家放心,奴婢定会帮你好好儿的盯着玉姨娘的。”灵云喜笑颜开的保证道。
大管家淡淡的应了一声,不置可否。
书若在不远处静静的瞧着,顾念卿亦是很快的追了上来。
幽冷的月光下,大管家的神色冰冷,看着那小丫鬟的目光,更像是在看一个随时会死去的人一般。
也是了,待到玉玲被除掉了,这丫鬟自是不能留的。
“你只需好好儿的注意着,玉玲可曾与顾念卿有过任何往来。”大管家望着得了银子后得意忘形的灵云,心中颇是不喜。
这般见钱眼开的性子,这丫鬟定是不能留的。
灵云忙将荷包收起,板着脸道:“奴婢知晓,近来玉姨娘只与相爷呆在一起,确实不曾有过任何往来。”
大管家深深的望了她一眼,转身走了。
灵云朝着双手哈了一口气,眼瞧着大管家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方跺跺脚,低声咒骂道:“这般冷冰冰的模样,是吓唬谁呢?不过是个下人,还能风光到哪里去?”
话毕她便将怀中的荷包掏出了,取出里头的银子,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笑道:“总归是有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比得上平常一等丫鬟的月银了。
只见过大世面的书若与顾念卿却是嗤笑不已,便是为着这几两银子,便丢了性命,这小丫鬟果真是没脑。
待到那小丫鬟也走远,顾念卿方从暗处走出来,对着书若吩咐道:“看紧这个丫鬟。”
书若坚定不已的点点头。
顾念卿搓了搓双手,在书若的脑袋上拍了拍,道:“好了,快些回去,夜里着实是太冷了。”
书若再次点头,眼看着顾念卿走远了,她方转身回到玉玲的院中。
正想着倒挂在树上歇一夜,便见着玉玲推开窗,对着她挥挥手。
书若一愣,随后从树上飘下来,飘到玉玲跟前,一双大眼水汪汪的望着玉玲。
“进来歇着,外头有些冷。外间的床榻上有被子,以后你便在那儿歇着。”玉玲道。
书若从一跃而进,望外间看了一眼,有些担忧:“这般太过冒险了。”
玉玲心知冒险,只瞧着书若这般娇俏的小姑娘在外头吹风,心中确实有些过意不去。
“不若你便在小库房旁边的房间歇着?那里本是我收拾出来堆杂物的地方,平日里不大有人会进去。”玉玲想了片刻,颇有些迟疑。
小库房正在她的房间旁,小库方的另一侧便是那堆放杂物的房间。里头虽也有床榻,是却是不曾燃上炭盆,平日里还是有些冷的。
书若干脆利落的将外间的被子抱在怀中,从窗户跃出,悄无声息的移到那杂物房中。
清冷才是正好,平日里无事,她还能拿小姐研制的毒药来耍耍。
一夜无话。
顾念卿一早醒来,便听得书沁边给她梳头,边说道:“奴婢今日清晨似乎见着那刘家小姐来了,方才进了‘惊鸿小筑’,不知是为何事。”
刘若珊已有好几日不曾上门来了,听闻只在府中准备嫁妆。
顾念卿正低头挑着发簪,听得书沁的话,手上动作微微顿了顿,随手拿起一根墨蓝色的百花簪,双眸间贴着花细,却是美艳得很。
“用这根百花簪。”她拂了拂梳好的发髻,瓷白的小脸上满是无害单纯的笑意。
书沁应声,小心的将百花簪别到顾念卿的发髻上头。
墨蓝色的簪子,几颗珍珠米细细碎碎的点缀在上头,配着一身红衣,却是再妥当不过。
顾念卿扶着盼归的手,站起身来,朝外头看了一眼,极为有兴致的笑了笑。
“这刘若珊,也是坐不住了。”女子轻声喃道,细长白嫩的手指伸出来,正举在虚空中,似是要将什么抓住一般。
她歪了歪脑袋,喊了一声“书语”,便见着一个稳重的丫鬟缓步走进。
“咱们可得去帮那刘家妹妹一把。”
顾念卿拎起裙摆,走出房门。
顾念欢此时正气恼得很。
她昨日方被玉玲落了面子,随后又被罗氏训斥了一番,心中正是郁闷。
不过方才睡醒,便又听得外头的下人来报,只说刘尚书家的小姐来了,问顾念欢见是不见。
顾念欢拧着帕子,将桌案上的茶具扫落在地,一张清丽温婉的小脸扭曲得不成样儿。她瞪一眼那传话的下人,高声骂道:“不见,告诉她滚回尚书府,我顾念欢从今往后。再也不想见她!”
传话的下人战战兢兢的瞥一眼顾念欢的神色,惊恐万分的低下头。
“小姐。”顾念欢唯一的贴身丫鬟柳暗抖了抖身子,低声劝道:“还是见一见,免得旁人说小姐没规矩。何况日后,小姐嫁入东宫,还是要与刘家小姐往来的。”
柳暗这些时日倒是通透了不少,又或是因着罗氏将她拎出来,好好儿的训了一番,只一一说清楚了厉害关系。
顾念欢却是不大领情:“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我说不见便是不见,便是今后嫁入东宫,我有太子殿下护着,还能怕了一个刘若珊不成?还是你有心不叫我痛快,竟是偏要提起此事来?”
因着她先前算计顾念卿不成,反倒是害死了顾念珠,她身侧最是精明的花明已是没了。随后一贯温顺听话的玉玲又攀上了顾相,顾念欢身侧便只剩下柳暗一人。
偏生柳暗又是个蠢的,自是不得顾念欢的心意。
“不是的,小姐奴婢只是觉得,您今后……”柳暗畏惧的摇着头,面上泪珠儿落下,瞧着正是楚楚可怜。
顾念欢看得心烦,暗暗的将帕子绞成一团,骂道:“你若是要哭,便滚出去哭,省得叫人心烦。那刘若珊定是不怀好意,我若见了她,自是免不了又气恼一阵。只如今我本就在养病,刘若珊分明是瞧不得我好!”
顾念欢咬牙切齿的将脸到一边,心中却是在算着,太子殿下竟有许久不曾来见她。
这是从来不曾有过的事儿,顾念欢下意识的觉得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