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若珊伸出手,纤细的手指便要触碰到瓷瓶。只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竟又将手收回,摇摇头:“不行,我不能这般踩着旁人往上爬……”
“若是不想踩着旁人往上爬,便要被人踩着往上爬。”顾念卿缓缓开口,眸中尽是坦然:“既已踏出第一步,便再回不了头了,刘家妹妹何必这般苦恼。”
刘若珊震惊不已的抬眸,望着顾念卿,动动嘴唇,似是在思考一般。
“卿姐姐说得对,若要成为皇兄身旁的女人,自是不能是纯真无邪的小白花。刘家小姐应是知晓,总要有一人成为东宫的女主人,既如此,那人为何不能是你?顾念欢算什么,莫说本宫。便是母后亦不会允了她成为皇兄的正妃。”十三公主面上冷意遮挡不住,毫不掩饰她对顾念欢的厌恶。
好好儿一个姑娘家,却偏生要这般心思深沉。什么“燕国第一才女”,却是个擅算计的。若是这般倒也就罢了,偏生还自作聪明,竟是想着算计皇室中人。
“我……”刘若珊咬着下唇,手指攥成拳头,终是将瓷瓶捏在手心:“何时能行动?”
“随时。只若是刘家妹妹想要达到目的,只怕要等上片刻。”
十三公主长舒一口气,道:“最好是在三日内,再过几日,本宫便要与老师一同离京了。在此之前,本宫还需好好儿教训顾念欢一番,免得她总当这世上无人能与她相较。”
至于如何教训,刘若珊自是不敢多问。
十三公主能见她,便已是莫大的荣幸。
握紧手中瓷瓶,刘若珊坚定不已:“臣女断不会叫十三公主失望。”
“便是本宫失望又如何?你要对得起的是自己,而非本宫。若非卿姐姐提起,本宫自是不会记得你。”十三公主趁机为顾念卿刷了一番好感。
刘若珊对着顾念卿点点头:“多谢顾姐姐,若是今后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只管开口。”
一番折腾,顾念卿与十三公主早便饥肠辘辘。
刘若珊不好多留,只告辞后却是在楼下结了账。顾念卿与十三公主继续嘻嘻哈哈,很是欢乐。
“卿姐姐,那刘家嫡女,倒是很得本宫的心意。”待到刘若珊走后,十三公主方收起方才的公主仪态,懒洋洋的倚在桌案上,道。
顾念卿侧目看她:“哦?”
“母后说,人要知晓自己要的是什么。这刘家嫡女,却是极有目的的,恐怕早在见着本宫与卿姐姐在一处儿时,便已下定决定,定要与你我合作。只她却是不挑明了讲,可见是个有能耐的。”
刘若珊推推拖拖许久,面上看似是在担忧畏惧,极力表现自己的气度良善。只十三公主却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精,何尝看不出刘若珊的心思。
不过,刘若珊却并不叫人讨厌。
她会如此推脱,确实是有些不忍心的,毕竟她与顾念欢曾是好姐妹,如今要翻脸不认人,却也并非那么简单。
“太子殿下便是这其中最是紧要的人物。”顾念卿捻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道:“但凡女子,遇着心爱的男子,都会动了私心的。”
若是她们今日只与刘若珊说,要叫顾念欢难堪,却是不提慕皓天,刘若珊定是不会轻易的应下。
“她心中知晓,若是应下此事,十三公主定会对她多有好感,他日若顾念欢当真失势,这头一个收益的,便应是她了。”
放长线钓大鱼,刘若珊的心思,却是半点儿都不比顾念欢差。
十三公主叹气一声,道:“本宫倒是觉得有些心寒,分明从前是极亲密的好姐妹,如今却是变成这般模样,却是不知她们心中是如何想的。卿姐姐,你有朝一日,会不会也变成这般可怕的模样?”
顾念卿愣了片刻,顺着十三公主的话接道:“十三公主还小,这世上并非总是处处皆是这等趋炎附势之人的。为着自己的富贵,不顾一切的将旁人往深渊里推的人,到底是不多的。”
毕竟这天下,最多的不是权贵,而是老百姓。
老百姓心中可没那么多的歪心思。
“至于十三公主与我,我只能与公主说,我一直便是这般可怕的模样,借刀杀人这等事儿,我做的不少。只十三公主大可放心,在我心中,还知晓自己的朋友,来之不易,不容我出卖。”
她前世算是孤零零一个人,罗安安屡次接近,她方开始接纳罗安安。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被最信任之人背叛的滋味,我不想受,便不会叫我的朋友去忍受。”顾念卿笑道。
十三公主点点头:“本宫便知晓,卿姐姐不会这般待本宫的。”
顾念卿淡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
“卿姐姐,鹿岳来京,为着的究竟是什么?”十三公主眉头紧锁,道:“本宫心中总觉不大踏实,若是鹿岳是来寻卿姐姐算账,本宫护不住你该如何?”
顾念卿摇头笑道:“十三公主多虑了,鹿岳便是再没气度,亦不应同一个弱女子计较才是。”
可是你不是弱女子呀!
十三公主瞪大双眸,却是不曾将话说出口。
“不若卿姐姐与与五皇兄说,叫他保护你如何?”十三公主双眸狡黠,道。
顾念卿微微蹙眉,却也不曾出言再说什么。
十三公主是个闲不住的,不过一会儿,便又趴到窗台上,望着下头来往的人群,道:“卿姐姐,去圣峰城救璟哥哥,是本宫头一回这般勇敢。父皇与母后总说,本宫是这天下顶顶儿好的姑娘,璟哥哥却从未对本宫有过好颜色。”
顾念卿看着她,不知应说些什么。
只十三公主亦不需要顾念卿说话,她只想着能有一个人听听自己的心声罢了。
“卿姐姐,你与这燕京中的贵女是不同的,若本宫与他梦说,本宫想要为自己争取幸福,她们定会将本宫当成疯子。本宫是一国公主,只本宫亦是个寻常的姑娘家。夫子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宫却觉得,若是当真如夫子所言的那般,那活着还有何意思?”
“所以你便想着自己来争取?”顾念卿淡笑,心中对十三公主却是佩服不已。
这燕京中的贵女,无一不是表面上看着规矩,实则谁没有自己的小心思呢?虽嘴上说着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背地里,却也是忍不住对心爱的男子更是青睐的。
不过碍于脸面,不曾说出口罢了。
“很疯狂是不是?”十三公主掩嘴眨眨眼,眸中满是狡黠,却是不曾见着一丝的退缩:“男子可以三妻四妾,随意的与自己稀罕的姑娘来往,女子为何便不能如此?守着这些破规矩,可有任何意思?本宫就偏不,本宫便是稀罕璟哥哥,便是要跟在他后头跑。什么大家闺秀的规矩,本宫才不在意。”
那也得看,你有没有不在意的资格。
顾念卿道:“十三公主能这般想,倒是极好。”
“本宫便知晓,卿姐姐定能理解本宫的想法的。”十三公主得意洋洋的晃了晃脑袋,将视线从窗外挪回来,落到顾念卿的身上,道:“本宫不怕旁人说本宫不懂规矩,至少本宫努力过了。本宫稀罕璟哥哥,便要努力叫璟哥哥也稀罕本宫,便是日后璟哥哥亦还是不曾对本宫动心,本宫也无憾了。”
“人生在世,但求自己能开怀便是了。”顾念卿轻声道。
只可惜,这世间能做到如此的人,却是极好。
若要开怀,便需付出代价。
十三公主的双眸亮了亮,却又是极快的黯淡下去:“卿姐姐说的很是在理。人生在世,自然是要开开心心的。本宫知晓,便是本宫当真能叫璟哥哥动心了,亦是不可能光明正大的与璟哥哥在一起的。父皇与母后,总归是有自己的立场的。只若是璟哥哥动心了,本宫便能坚持下去,便是与他私奔,本宫亦是愿意的。”
她其实并非那般在意燕京中锦衣玉食的生活,相反的是,她更是想要如平常百姓一般,每日耕作织布,安安稳稳的度过一生。
“本宫是燕国的公主,却也是燕国的棋子。”十三公主凄凄一笑,道。
顾念卿有些怅然:“棋子能做到公主这般地步,倒也是极好。我倒是很羡慕,总归是被捧在手心中疼着。”
十三公主被逗笑,方才的黯然神伤一扫而空。
二人呆到正午时分,便各自回家。顾念卿力邀十三公主去竹楼逛一圈儿,只十三公主对老夫人很是畏惧,自是一溜烟儿的回宫了。
顾念卿回到国公府,正在门前遇着一位极美貌的女子,隐隐有些国公夫人的风范。一双眸子不善的瞪着顾念卿看,华裙逶迤,头上珠翠点缀。
顾念卿目不斜视,从女子身侧侧身而过,直至走出许远,还能听到身后的谩骂声。
“不过是个寄人篱下的,竟连相府都不愿要她,老夫人是疯了不成?这般晦气的贱人,便是进了国公府,都是污了国公府的地儿,还偏拿自己当个人物了,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