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卿眸色微暗,面上却是一分不显,回头对着那女子冷冷看一眼,那女子对上她的目光,再不敢多置一词。
转身向着竹楼走去,顾念卿面上仍是淡然模样。不远前方的男子,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正于梧桐树下静静候着。
唇角不自觉上扬,顾念卿脚步轻快,却是屏息走进,伸手捂住男子的双眸,顾念卿压低声音,道:“猜猜我是何人?”
双眸被绵软的双手遮住,慕容离轻笑一声,伸手按着那双小手,低声道:“莫不是本王的老相好,竟是寻上门来了?”
顾念卿哎呀一声,气鼓鼓的将手收回。大掌温热的感觉犹在,面上已是不自觉染上一抹红。
她后退两步,瞧瞧四周,却是不见容留的身影,再一回头,竟是连盼归都已走开。
“好呀,原来离王殿下在外头还有相好?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双手托着小脸,正坐在慕容离身前。
女子双眸闪亮,精致的小脸上带着微红,发丝微乱,却是别有一番风情。
慕容离不由伸出手,将顾念卿耳侧散落的发丝别到后头,清澈的眸中蓄满笑意。他无奈叹气一声,在顾念卿额上戳了戳,道:“便是这般披头撒发的出去玩,旁人还当是遇着疯子了。”
随手将簪子拿下,墨发倾泻,如上好的丝绸一般垂在身后。将发丝撂到前胸,及快速的编成辫子,顾念卿眨眨眼,似是在邀功一般。
“离王殿下见过这般美貌的疯子不成?若我这般出去,只怕旁人还当是哪儿来的仙女!”顾念卿捂着小嘴,歪着脑袋揶揄不已。
确实不曾见过这般美貌的疯子。
慕容离望着眼前得意洋洋的女子,眸中宠溺意味愈浓。
竹楼清静,落叶铺满院中,正似金黄色地毯一般。女子一身红衣,拎着裙摆站起身来,在原地转了一圈,很是愉悦。
“你知晓我今日去做了何事吗?”顾念卿道。
慕容离沉吟一番,拧着眉头假装猜不出来:“猜不出来。”
顾念卿显然很是欣喜,双眸眯成一条线,道:“我将顾念欢的救命药交给刘若珊了,届时便等着顾念欢与慕皓天闹起来。”
这般全然看好戏的姿态,却叫慕容离喜爱极了。伸手揉揉眉心,无奈却温和:“你这般便不怕你那弟弟再来同你算账?”
慕容离很是不喜顾长安,只想着好好儿教训他一番,方能平息心中怒火。
只在此之前,需要问一问顾念卿的意见。
“顾长安?他爱闹便闹,哪****若是心烦了,难保他不是第二个顾念欢。”
洛神大人事何人呢?虽如今忍着顾长安胡闹,只若是当真不欢喜了,定要与顾长安好好儿算账才是。
原主将他捧在手心宠着,洛神大人可不惯着他的臭毛病!
“听闻你那三妹妹的疯病好了?”慕容离摩挲着扳指,眸中光亮有些异常。
顾念卿双眸一亮,想到的却是千尘似乎对顾念珠用了点儿药,不知是何效果。只到如今尚未见发作,不知是何缘故。
“若是能赶在刘若珊前发作,应是多好。”顾念卿素来不会对慕容离有所隐瞒,只直言道:“千尘的毒药应是不比我的差才是,为何却是迟迟不见动静?若是顾念珠都疯了,那么顾相是不得不低头了。”
没了顾念欢这一次才女,没了顾念卿这第一美人,便是连府中最是平常的顾念珠都没了,不知顾相可还会坚持将她赶出相府。
老夫人尚未回到府中,慕容离垂着眼帘,视线正落在双手上:“许是不成碰着药引。”
若要顾念珠病发,自是需要药引,而这药引,此时仍在他身上。
顾念卿哀叹一声,很是丧气:“那便是赶不上了,千尘如今尚不知在何处。”
若是顾念珠能病发,于她而言只有利而无害。一来顾相自会来过国公府将她接回去,二来亦能将白姨娘的注意力分散些许,为自己争取更多的时间。
“凡事总会有例外。”慕容离老神在在的说一句,便将话题扯开:“太姥姥应是去见皇祖母了,不知她能不能替你做这个主。”
于情于理,救下他与十三公主,都应受封赏。只不知为何,那****向皇后提起此事,却是被她压下。
思及此,慕容离不禁有些疑惑,皇后似乎愈发奇怪了,难不成是因着他与凌璟太过亲近,皇后便生了芥蒂?
沉沉吸一口气,桃木面具难掩疲惫。
“你怎么了?”顾念卿察觉到他的不对,忙蹲下身来,纤长的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敏锐的察觉出一丝错乱。
这是……
“不对。”顾念卿蹙眉,道:“往常不曾会如此,容离,你究竟在做什么?”
慕容离定是瞒着她做了什么伤身之事。
将他的双手攥在手心,顾念卿竟觉心慌不已:“你,你会死吗?”
薄唇微微扬起,慕容离顺着她的手,在她额上戳了戳:“不会,只要你还在,我便不会死。”
“可是你如今在做的事,说不得便会要了你的性命。”顾念卿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不会,有千尘在,我会活下去的。”慕容离轻描淡写道。
顾念卿咬着下唇,却是不再接话。
因着心中怒气,顾念卿索性不再说话,便只瞪着双眸,定定的看着慕容离。
老夫人回到竹楼,见着的便是这般一幕。不由轻笑一声,上前开口道:“怎么,这是闹脾气了?”
慕容离摇头,顾念卿却是点头。
“先消停片刻,容我说一句,你们招惹上麻烦了。”
“难不成是顾相进宫告状了不成?”顾念卿冷哼一声,依着顾相那般好脸面的,她便不信他当真敢进宫。
“与顾相无关,是那鹿小将军要来了。”老夫人望着慕容离,面上的褶子揪成一团。
好不容易方将顾念卿拐来,怎知慕容离竟是个不争气的,这都两日了,非但不能与顾念卿更进一步,却是将这小姑娘惹毛了。
当真是要将她气死不成?
颇为恨铁不成钢的叹气一声,老夫人只道:“那鹿小将军也是个有能耐的,此番被你们戏耍了一番,心中不平亦在所难免。”
因着在圣峰城丢了脸面,却又唯有打掉大牙往肚里吞,鹿岳自是很是气恼。故而方正儿八经的修书来燕国,只说对燕国皇帝很是敬仰,正欲前来结两国之好。
燕帝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虽知晓鹿岳来燕京,许是为了与慕容离几人算账,面上却仍是万分欢迎的模样。
老夫人正是今日进宫时得知此事,燕帝更是特意嘱托一番,定要与慕容离好好儿说说此事,免得日后撞上,没了分寸。
“他竟是这般小气之人!”顾念卿心中本就不痛快闻言更是将眉头皱成“川”字。
若早知晓鹿岳竟会为此来燕京,她定不会得意洋洋的与他炫耀自己的神机妙算。果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能太过信任男人。
“你还敢说?”老夫人伸手在她头上敲了一把,深觉自己简直要操碎了心:“这鹿岳便是冲着你二人来的,你戏耍了人家,还有理了不成?”
“那他还险些便将我燕国的王爷困死在圣峰城,险些将十三公主投入大牢呢!”顾念卿捂着脑门,当真是心烦至极。
“那你究竟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竟是叫人家追到燕京来了?”老夫人见着她一副烦躁的模样,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她只知晓顾念卿将慕容离从圣峰城安然无恙的带了回来,却是不知晓其中究竟发生了身,竟是惹得鹿岳追到燕国来。
“亦不算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儿。”顾念卿收起面上的不耐烦,撅着嘴道:“他鹿岳不让我上去,难不成我便不上去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亦不过是将他的属下戏耍了一番后,便上山去了。”
谁知晓鹿岳竟会这般小气。
老夫人却是不大相信顾念卿的说辞的,道:“便只这般?”
自然是不止的。
顾念卿有些心虚的瞥了一眼慕容离,不知该不该将接下来的话说出口。
她抿着红唇,不大乐意的哼了一声。既是老夫人问起,她便自是不敢再多加隐瞒的,总归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不过是下山时,为着将鹿岳引开,使了些美人计罢了。凌璟带着千尘公子,便是他武功天下第一,亦是无法将凌国那些人处理干净了。与其我跟着他们,不若先将鹿岳引开,再给凌璟与千尘制造机会逃走。”顾念卿低下头来,双手揪着裙摆。
美人计,她在前世可没少用。
且不说旁人,便是临死前,她还用这美人计将军火巨头给解决了。只可惜,还是给罗安安做了嫁衣。
老夫人淡淡的瞥一眼慕容离,冷笑一声,道:“有些人生得倒是高大威猛,却是要靠着女子来脱身。你与与阿璟说,老身我瞧不起他。”
这是人身攻击啊!
顾念卿额上冒下一滴冷汗,呵呵干笑,道:“其实,也不能怨凌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