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我们家种的是几亩山地,
还有七分水田。
种地,轮到我大哥和大嫂,
这几天,他们割麦子
忙着翻地。
太阳把土块晒得像饼干,
用锄把一锤,渍成细粉儿,
今天一大早种玉米。
雾从几十里外填满山沟,
是不是也接到了
种地的消息?
大哥挖窝子,
我大哥是个大胡子,
用锄头算得上对行,
就像我给朋友写信
一个个飞快地落在纸上。
大嫂跟在后面,挎只撮箕
送干粪,下玉米。
每窝三颗,一颗不多一颗不少。
黄又亮的玉米落在松软的坑里
发出小小的扑哧声。
我看见她数玉米
想起她赶场回来在油灯下
数镍币,手指轻盈滑动。
我呢,用大勺子给玉米匀点清粪水,
拨些土盖上,只能是暮春
盖被子那么厚。
粪桶以前用自家山上的柏木劈,
现在买胶桶。
这阵儿,红褐的胶桶晒热了,
在地边发出烫乎乎的怪味儿,
我禁不住动了动鼻翼。
十来天,新苗刷地钻出干巴巴的地面
站着
你真有些不大敢信
这么枯寂的泥巴里
居然长这么嫩气的东西。
我们坐在地边,坐到晚上九点,
蟋蟀的叫声划破清凉的空气。
我们一直看着
苗儿在细风中轻柔跳动。
大哥向我说:“老弟,不要写你那
悖时诗了,跟我种玉米。
况且,你也晓得,
这个来得快,又好看些。
到七月间,我们一家晚上坐在院坝
剥玉米,打瞌睡
你还可以教你侄儿几句顺口溜。”
199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