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星临万户,深蓝色的幕布上悬停着一个皎洁的弯钩时,南歆带花映雪洗漱完毕,辞退了荷花,把花映雪留在自己房中宿歇。两人半晌无言,南歆好几次想搭问花映雪,但是都在一个深呼吸之后憋了回来,觉得不太好意思,又怕勾起花映雪的伤心事,自己成“罪人”。但是今天看下来,花映雪确实不如以前开朗,她的心里似乎堵着一块铅石,压抑得不行。
终于,南歆鼓足勇气,小心地问道:“映雪,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我看你今天整天都不开心啊……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别闷坏了自己……”
“有……有吗?”花映雪掩饰道。
南歆拉了花映雪的手,坐到床边上,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荷花都看出来了,我是你的好姐妹,又怎么不知道呢?你初到丞相府,是不是哪里不太适应啊?哦,别想那么多,就像我爹说的,把这里当自己家就行了,‘我是大小姐,你就是二小姐。’这句话是你在天池边上对我说的,现在我也这么对你说。丞相府也没什么了不起,就当作你的雪寒宫啦!你想,你在雪寒宫……”
雪寒宫……短短三个字,马上勾起了花映雪对它的沉痛回忆。这个地方太遥远了,她已经没有机会再回去了。就算回去,面对的也只是冰冷的墙壁,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任何慰藉;有的只是仇恨、痛苦、血和泪……
“南歆,天晚了,你还是早些休息吧……”花映雪轻声打断了南歆的话。
“好吧。”
在丞相府的这几天,花映雪也不断开导自己暂时忘记雪寒宫,努力做回以前的花映雪。南歆见她放得开,也就不再担心,每天带着花映雪四处游玩。先转遍了丞相府——这座府邸也确实够大,她们一起转了将近十天。接着又带着花映雪上街去玩,好吃的、好玩的、漂亮的衣服之类,都分一半给她,花映雪都深觉得难为情。荷花作为南歆的贴身丫鬟,自然不会落在家里,所以每日总能见到三个少女在街道上嬉闹。不少人见到南歆都会热情地打招呼:“哟,南小姐,怎么今儿个这么开心啊?”南歆也不回话,只是朝那人友好地笑笑。
南歆自此常常出门去,因此也得到了不少关注,尤其是几个王公贵族家的纨绔子弟,看见丞相的女儿整日从眼底经过,心里也怎个痒痒。南歆虽然算不上一个绝色美女,但也在美人之列,眉眼间总有那么一丝动人的风韵。结果几天后,几个年龄相仿的少年陆陆续续送来了彩礼,南丞相怎么都不肯收,说得依照小女的意思才行。但是那几个贵族少爷却不管这么多,依旧各种珠宝彩礼的送来,南丞相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终于有一天,南歆游玩回来,刚换好衣服,引着花映雪和荷花前来给父亲请安,结果刚巧撞上当朝白将军之子白甫带着家丁送礼来了。那白甫也生的文雅,多少显得风流倜傥,正和南丞相说着话。南歆远远看见,好生奇怪。待他走了,就走过去问南丞相:“爹,他送这么礼品来干嘛?”
南丞相的表情丰富得不得了,总归于懊恼吧。
“唉,歆儿,你不知道啊,你这几天出去,可招来了不少麻烦!”
“啊?不至于吧?我就是带映雪出去散散心而已啊!”南歆惊讶极了,“爹,我惹什么麻烦了,以至于他们全都送礼啊?”
南丞相道:“还说!你娘一直教导你不要随便出门,如果想出去就戴个斗笠,要么扮成男孩子。你娘在世的时候,你还这么做;你娘走了以后,就开始嫌麻烦。唉,这不,麻烦来了!”说着,南丞相从宽大的袖子里掏出一把信封,递到南歆手上:“喏,全在这里,这就是你惹来的麻烦!”
南歆正要看看信封上的署名,全是朝廷上的公子哥,正要拆信,南丞相道:“哎,不用拆了,全是求婚的。你自己回去看看,看喜欢哪个,告诉爹,把这事就这么定下来吧。”说完,一拂衣袖,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