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名见上官谊可破他棍法,必然也精通此艺,他又哪里料想得到,上官谊也不过是识得几路棍法而已。上官谊见他掌法密合,攻势凌厉,依样画葫芦般使出了齐眉棍法。只是招式虽可以假乱真,用劲却是要力大处而力小,需力小处而力偏,丝毫对不上路子。
孟浩抚掌笑道:“妙哉!此子悟性极佳,竟能现学现卖了。”吕望道:“不然,我看倒是大不妙了!”孟浩闻言一脸的不悦,急道:“三哥,你今个咋还老是跟我对着说,莫不是为了昨晚我抢吃了你的烤鸡腿一事吗?”他说到最后,再也板不住面孔,嘿嘿地笑了起来。
吕望捻着稀疏的胡须,背书般的晃着尖尖的脑袋说道:“也是,也不是。”蓦地眼睛一亮,因挨过身子来笑道:“七弟,你我不妨赌斗一次,我敢断定这小子不出五招,手里的棍子就给夺回,用不过十招便被打翻在地。这么着吧,我要是侥幸又赢了你,嘿嘿,你就乖乖的给我弄只鸡去,我要是输了,就给你弄只如何?”孟浩搓了搓双手,道:“三哥,你要是给老弟烧鸡吃,那敢情好,可是你要我与你打赌,我却不干。咱俩打赌我何曾赢过。不干不干。”挥挥手走开了。吕望抚须呵呵笑道:“你倒也自知。”
孟浩嘿然笑着向东方鸣靠了靠,因说道:“大哥,你也不看好这个小娃吗?”这东方鸣身居崆峒派奇兵门门主一职,崆峒派武术共有飞龙门、追魂门、夺命门、醉门、神拳门、花架门、奇兵门和玄空门八门。八门武功循序渐进,且有共通之处,就是都有同样的奇兵。这奇兵门就是精研奇门兵器与阵法进退的,孟浩深知大哥在刀、枪、剑、棍、飞爪、拂尘诸般兵器上皆有深厚造诣,他若说是好是坏、或凶或吉,十有八九不会错的。
东方鸣缓缓地道:“此子资质确实不低!”孟浩见他答非所问,又待要问,却听一人声音含糊,拖泥带水地说道:“老七,你若是技痒难耐,就到那边去挠树根吧!”孟浩猛一回头,就见朱玉彪一手扣着酒坛底正往嘴里灌酒,一手有力无力地指着山下不远的树林,只觉得好气又好笑,冷笑道:“四哥,醉酒也不耽误你挖苦人吗?快别说你的酒话了。”
话音甫落,但听得众僧群雄彩声阵阵,叫好连连。却是云名一个小擒拿手后化为十二擒龙手,夺回了齐眉棍,此招刚好是第五招,与那吕望所言丝毫不爽。那齐眉棍一入云名之手,就被使得周旋回转,虎虎生风,犹如猛虎归山,蛟龙入海一般,寻思:“前番棍法给你破去,此路棍法看你如何破得。”眼见着云名歪歪晃晃,似倒不倒,棍路非直非曲,正是“醉八仙棍法”。此路棍法乃是少林十三棍僧发明的棍法,似醉似醒,半醉半醒,威力极大。其精要是将醉意融于招式之中,这于常人本就是极难处,何况是佛门中人。
那孟浩见上官谊屡屡后退,一时技痒难耐,直急得摩拳擦掌,咬牙跺脚,恨不能越众而出。东方鸣不知上官谊与慧远禅师有何怨仇,孟浩一生好打抱不平,生怕他一时耐不住出手,坏了崆峒与少林几百年的交情,因说道:“老七,咱们走吧!”说着转身就走。孟浩愣了一会神儿,见三个哥哥真是要走,忙忙说道:“老哥们,热闹刚到一半,何以就走,况且咱们同慧远禅师交情匪浅,焉能不打个招呼?”东方鸣听他言之在理,便即驻足。
孟浩突然“啊”地发声喊,一把拽过朱玉彪来,口里说道:“四哥,哎呀,可别喝了,出大事了,你瞧这小娃用的是什么拳法?”劈手夺下酒坛。东方鸣、吕望二老一听亦是赶上前去,定睛看去,见上官谊或仆或荡,如醉如癫,直看得满心狐疑,一脸惊诧。那朱玉彪的惺忪醉眼更是瞪得牛眼一般溜圆,亦且精芒暴射。
上官谊眼见云名所使棍法风格迥异先前,似慢不慢,似弱实强。棍路曲时,来则却快,实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棍路直时,来则倒慢,却又暗含雷霆万钧之力。少雄羽同他论及天下棍法之时,曾言到“棍尚少林,少林尚棍”,他还不信,此番亲临,直弄得手足无措,背脊发汗,方始信了。
未敢多想,急忙换个身法,让过棍去,脚下施展轻功,徒手游斗,且战且退。心知如此下去必将落败,若然用那“浮云九龙掌”虽能奏功,可万一又再神志失常,走火入魔可是大不妙。此间强敌环视,莫说替父报仇,便是打骂那老和尚一番也是不能,一念及此,直悔自己未能勤修内功,反倒本末倒置,而今非但大仇难报,只怕自己也要死在此处了。正沮丧间,只见云名举手投足似曾相识,却又一时记不起在哪里见过,直急得好似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呼”地一棍横扫过来,乃是一招“铁拐指路”,上官谊含胸收腹,连退数步。他心里本就着急,这一下百忙之中更加着忙,步法一乱突然就给突起的石块绊了一跤,倒身下去。旋即侧转了身子,左腿叉在身前,右手支在地上,赫然是个“跌”字诀。
原来野闲人授与上官谊“醉八仙拳”,上官谊好玩性起,因在上少林的路上边行边练,渐得其中奥妙。他本拟买得酒来,岂不是更得这“醉”字要意,待遇见酒家前去沽酒时,才知已然身无分文了。酒未喝成,索性就佯装成八九分醉意的样子,引得路人个个侧目,人人嘲笑。上官谊也不以为意,练至后来,省去了手上招式,反演编出一套以“行、转、跌、拦、踢、立、偃、荡”八字为要诀的“醉仙步法”来。只是再遇见酒家客栈时,早有伙计候在门前,呼他过去饶他酒喝,更有蚕豆牛羊肉下酒菜。他练得痴狂,也不多问,拿了就喝,揣了就走,两天间,少说也白吃白喝了十家,心底好奇问了一嘴,才知道是早有人付了钱吩咐过的,再细问却或是支吾不言,或话锋转到别处,或忙活着去了。他心里存疑,转而寻思有吃有喝,总也好过风餐露宿了,也就不复询问了。
上官谊一跤跌落下去,惊得众人一阵唏嘘惶然,待见他使了个“跌”字诀,虽不知是何功夫,却觉得妙之极矣,又是一阵喝彩。上官谊暗自庆幸:“是了,醉八仙拳,这云名和尚多半也是用的此类棍法,嘿嘿,我倒是要看看,是他的棍法厉害,还是我的拳法高明。”正想着,见那棍子挟风掠过,当即变了个“立”字诀,身子飘忽而起,左掌虚晃,右掌穿出。看似轻飘无力,实是力逾千钧,同时嘴中念道:“醉酒提壶力千钧”。
孟浩一听口诀,倍感惊讶,叫道:“四哥,口诀也一样儿,这是你调教的,还是人家用几坛酒骗学了去的……”朱玉彪白了他一眼,早偷手抢回酒来,边喝边想:“这小子也是我的弟子吗?怎么就没一丁点儿印象了呢?”孟浩见朱玉彪白了他一眼,自知说错了话,脖子一缩,嘿然一笑。又见他只顾着喝酒,再看自己一眼,暗暗思忖:“此是本派秘技,如何教这小娃学了去。”
吕望道:“老四,这小娃是你几时调教出来的。”朱玉彪搔了搔头皮,茫然道:“我有过这么一个给我长脸的徒弟吗?他这拳法使得可不逊于我了。”这话似是问人,又似自问,直说得吕孟二老面面相觑。一边的东方鸣森然说道:“不管怎样,此子定与我派大有瓜葛,老七,你不是技痒嘛?”孟浩笑道:“大哥又取笑我了。”东方鸣压低声音道:“待会儿见机行事,把那小娃抢来。”
孟浩立时会意,笑了笑,又觉得似有不妥,因问道:“要是少林僧众要人,咱们四人之力,又如何敌得住慧字辈众高僧。”东方鸣沉声道:“这却不难,就说此子偷学我崆峒神技,须得抓回去问话。”孟浩向东方鸣一伸大拇指,连说了几个“妙哉!”又道:“我这就去把那小娃抓来!”说着一展筋骨,足尖一点伸手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