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丑,可是很有学问
“原文”
举孝廉、贤良方正,特征,皆以疾辞。延光二年,安帝以玄羔币聘燮,及南阳冯良,二郡各遣丞掾致礼。宗族更劝之曰:“夫修德立行,所以为国。自先世以来,勋宠相承,君独何为守东冈之陂乎?”燮曰:“吾既不能隐处巢穴,追绮季之迹,而犹显然不远父母之国,斯固以滑泥扬波,同其流矣。夫修道者,度其时而动。动而不时,焉得亨乎!”因自载到颍川阳城,遣门生送敬,遂辞疾而归。良亦载病到近县,送礼而还。诏书告二郡,岁以羊、酒养病。
“译文”
后来被举为孝廉、贤良方正,特征召他,都用病辞。
延光二年(123年),安帝用玄羊羔等物聘请他,以及南阳冯良,二郡各派丞掾送礼来。
宗族更劝他说:“人们修德立行,是为了国家。自先代以来,勋宠不断,你为什么独自守东冈之陂田呢?”
周燮道:“我既不能隐居巢穴,追绮季等贤人之踪迹,还显然不离父母之国,这本来就是滑泥扬波,同其流了。修道的人,度其时而动。动而不得时,怎么能通呢!”于是自己到颍川阳城,遣门生道谢,便辞疾而归。
良也载病到近县,致谢而回,诏书通知二郡,每年给他们送羊和酒养病。
“点评”
周燮字彦祖,汝南安城人。他是法曹掾燕后代。有意思的是,这个周燮长得呢,实在有点谦虚,很是对不起观众。他生而曲颔折额,丑状使人害怕,以至于他的老妈想抛弃他,说这是我的儿子吗?简直是个怪胎嘛!可是,他的老爸不同意,说道:“我听说贤圣多有异貌。兴我宗族的,便是这个儿子。”也许,这是老爷子自己安慰自己的说辞罢了。可是,他还是下决心将这个丑儿子给养了下来。
周燮也很争气,几个月便知道谦让;十岁上学,能通晓《诗经》《论语》;长大时,专门精研《礼记》《易经》。他是不读非圣之书,不修贺问之好,很有一些志气。
有前人盖的草房在山冈之上,下有陂田,周燮常在这里劳动以养活自己,不是亲自种的稻、捕的鱼就不吃。乡党宗族都希望见到他,因为觉得这个人吧,长得虽然有点那个,可是,有志气,有才学,值得交往。
后来被举为孝廉、贤良方正,特征召他,都用病辞。嘿!人家的志气还不在仕途上哩。
后来,到了延光二年(123年),安帝用羊羔等物聘请他,以及南阳冯良,二郡各派丞掾送礼来。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啊。于是,宗族都劝他说:“人们修德立行,是为了国家。自先代以来,勋宠不断,你为什么独自守东冈之陂田呢?”
周燮道:“我既不能隐居巢穴,追绮季等贤人之踪迹,还显然不离父母之国,这本来就是滑泥扬波,同其流了。修道的人,度其时而动。动而不得时,怎么能通呢!”于是自己到颍川阳城,遣门生道谢,说自己有病啊,感谢好意,我回了。于是,独自回家去了。
当时,有个叫良的也载病到近县,致谢而回,皇帝就下诏书通知二郡,也就是市里的领导,要求他们每年送羊和酒给他们,让他们养病。
那个良呢,字君郎。出身于孤微之家,标准的庄户小泥人,年轻的时候做过县吏。三十岁那年,替县尉帮忙,相当于到县衙那里当了个临时工,打打杂什么的。有一次,他奉檄迎督邮,自己走在路上,就有了很多感慨,对自己的人生进行了思考,觉得干这个打杂的临时工,不好,没有意思啊。于是,他立即把车子弄坏,把马杀掉,把县衙里发给他的衣服帽子都给撕了,一路逃到犍为,投奔到杜抚那里潜心学习。
一个大活人,出门迎督邮,怎么早见回,晚不见回,去哪里了啊?他的老婆很着急,于是就到处找他,但是踪迹断绝,就是找不到他。他的老婆急了,就发动亲朋好友到处找,找来找去,后来就看到草中有败车死马,衣裳腐朽,那可正是自己老公的东西啊。他的妻子当时就呼天抢地。大家都以为是他被虎狼盗贼所害,人已没了,便发丧制服。可是,让他妻子和朋友没有想到的是,过了十多年,君郎又回到乡里。回来之后的君郎,志行高整,非礼不动,对待妻子如君臣一般严肃,乡党以他为榜样。
周燮与君郎都是七十多岁才死。
在周燮与君郎看来,这人生啊,不见得非要走仕途,去寻求荣华富贵。自己修身养性,也是一种美好的人生境界啊。于是,他们都拒绝官位,自己开始一生的自我修行,这便是一种隐士思想。东汉前后,大概是中国隐士文化的发端。周燮与君郎,已经具有了隐士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