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元和二年,旱,长水校尉贾宗等上言,以为断狱不尽三冬,故阴气微弱,阳气发泄,招致灾旱,事在于此。帝以其言下公卿议,宠奏曰:
夫冬至之节,阳气始萌,故十一月有兰、射干、芸、荔之应。《时令》曰:“诸生荡,安形体。”天以为正,周以为春。十二月阳气上通,雉雊鸡乳,地以为正,殷以为春。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皆出,蛰虫始振,人以为正,夏以为春。三微成著,以通三统。周以天元,殷以地元,夏以人元。若以此时行刑,则殷、周岁首皆当流血,不合人心,不稽天意。《月令》曰:“孟冬之月,趣狱刑,无留罪。”明大刑毕在立冬也。又:“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若以降威怒,不可谓宁;若以行大刑,不可谓静。议者咸曰:“旱之所由,咎在改律。”臣以为殷、周断狱不以三微,而化致康平,无有灾害。自元和以前,皆用三冬,而水旱之异,往往为患。由此言之,灾害自为它应,不以改律。秦为虐政,四时行刑,圣汉初兴,改从简易。萧何草律,季秋论囚,俱避立春之月,而不计天地之正,二王之春,实颇有违。陛下探幽析微,允执其中,革百载之失,建永年之功,上有迎承之敬,下有奉微之惠,稽《春秋》之文,当《月令》之意,圣功美业,不宜中疑。
书奏,帝纳之,遂不复改。
“译文”
元和二年(85年),旱灾,长水校尉贾宗等上言,认为断狱不尽三冬,所以阴气微弱,阳气发泄,招致旱灾,事情的根源在此。
皇上把他的话交给公卿议论,陈宠奏道:“冬至这个节气,阳气才萌芽,所以十一月有兰花、射干(即乌扇)、芸、荔等物发生。《时令》说:‘诸生荡,安形体。’(译:各种生物动荡,君子宜斋戒以安形体。)天以为正,而周朝用为岁首。十二月阳气上通,家鸡野鸡孵化,地以为正,商代把它作为岁首。十三月阳气已至,天地已交,万物都出,蛰虫开始振动,人以为正,夏朝把它作为岁首。三微成著,以通三统。(注:夏、商、周三代采用正朔,统一岁事。)周以天之始,商以地之始,夏以人之始。如果在这时行刑,那么商、周岁首都该流血,不合人心,不合天意。《月令》说:‘孟冬之月,趣狱刑,无留罪。’说明大刑完毕应在立冬哩。《月令》又说:‘仲冬之月,身欲宁,事欲静。’如果以降威怒,不能说是宁;如果行大刑,不能说是静。议论的人都说:‘旱灾的由来,归咎于改律。’臣以为商、周断狱不以三微,而化成康平之世,没有灾害。自元和年间以前,都用三冬,而水旱的灾异,往往为患。由此说来,灾害自为它应,不是因为改动律法。秦朝为虐政,四季都行刑,汉朝刚兴起,改从简易。萧何草创刑律,定在季秋论囚,都是避免立春之月,而不考虑天地之正,及殷、周二王之春,实在有些违背正道。陛下探幽析微,信执中正之道,革除百年的错失,建立永年之大功,上有迎承之教,下有奉承三微之惠,查《春秋》之文字,合《月令》的意思,圣功美业,不应怀疑。”书奏上,帝采纳了,便不再改动了。
“点评”
陈宠性周密,常说人臣的意义,苦不畏慎。自从在枢密机关后,谢遣门人,拒绝知心朋友,只在公家罢了。为什么啊?不和别人接触,是为了保密。他的这种敬业精神,是很值得敬佩的。所以,当时朝廷十分器重他。
皇后的弟弟侍中窦宪,推荐真定令张林做尚书,皇帝拿这事问陈宠,你意下如何啊?陈宠答道:“张林虽有才能,但平日行为有贪污。”窦宪因这深恨陈宠。就这一句话,可就埋下了祸根喽!
因为,张林最终还是被用了,而以藏污抵罪。
皇帝死后,窦宪等掌权,常常对陈宠衔恨在心。他们是怎么打击报复的呢?他们报告太后,叫宠去主管丧事,那是非常烦琐而严谨的程式啊,稍有不慎,就会出现纰漏。他们这帮子人就专门瞅人家陈宠的脚后跟,打算从中找过失,用来中伤他,收拾他。
黄门侍郎鲍德素来敬重陈宠,劝说窦宪之弟夏阳侯窦瑰道:“陈宠侍奉先帝时,很被信任,所以久留在台阁,赏赐有些特殊。今不受忠能的赏赐,而计较他细微的错失,的确有伤害辅政容贷之德。”窦瑰也是好士之人,觉得他说得很对,所以陈宠得到出为太山太守的机会。由此可见,走到哪里,还是好人居多啊。那些居心叵测的小人,毕竟是为数不多不成气候的一小撮。当然,这是我们的一个热望而已,毕竟,小人这种生物的生命力还是非常顽强的,据说近期内他们是不会灭绝、不会从地球上消失的。
这不,陈宠转为广汉太守之后,就发现,西州豪绅搞并兼,官吏多奸邪贪污,诉讼案每天百数件。那里是个小人窝啊!
陈宠到任,用了良吏王涣、镡显等作为心腹,打官司的日渐减少,郡中清静严肃。听说雒(洛)县城南,每逢阴雨天气,常在府中听到哭声,已经几十年了。陈宠认为其必有缘故,派官吏查察案情。吏回来报告说:“世道衰乱之时,这下面多有死亡之人,而骸骨无法埋葬,可能原因就在这里吧?”陈宠凄怆地叹惜,命令县府将这些骸骨全部收殓埋葬起来,从此哭声就没有了。这个细节也许并无科学道理,可是,也从中体现出了陈宠的品性来。
后来窦宪做大将军征匈奴,公卿以下及郡国没有人不派官吏子弟馈赠财物的,而陈宠与中山相汝南张郴、东平相应顺守正道不阿谀。今年过节,就是不送礼!
后来和帝听说了,提升陈宠做大司农,张郴做太仆,应顺做左冯翊。永元六年(94年),陈宠代郭躬做廷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