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海鸥从苏茜的基地(一座地下酒馆)中出来之后,各自骑上一匹健硕的黑马,向征服者号停靠的港湾飞奔而去。那两匹黑马属于苏茜友情赞助,说是对我精彩相声表演的一个嘉奖。
感觉到这次的活动危险重重,我决定先回征服者号组织一个小分队,让他们带上充足的武器随我一同去那囚笼山地穴探险。
但是当我和海鸥找到了征服者号时,诡异的景象让我和海鸥面面相觑——它正从海上漂回来,而不是一直安静地泊在它该在的位置。而在之前我为它选好的泊位处,通过魔法固定在巨石上的八根缆绳整齐断裂,疲软地浮在海面。
没有大风大浪,毫无疑问,是人力所为。也就是说,有人在我离开船舶的时候,切断缆绳,并试图驾船逃跑。但是如果这样的话,为什么他又要回来?
我看着逐渐靠近的征服者号,有十几名魔法师站在船首,领头的人我看的清清楚楚,是那个叫作阿列克谢的老头子。这个老头子是海鸥召集的五十位魔法战士中唯一没有战斗能力的人,但他是位“贤者”,也就是知识渊博、甚至有可能成为先知的大法师。
我冷眼旁观,直到征服者号的船首龙头几乎悬到了我的头顶,我才对着老头子放声大喊:“阿列克谢贤者,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老头子沉默一会,似乎是在考虑着什么。但对我来说,现在可不是让他继续占星卜神的时候,于是我继续喊:“你确实应该好好摆弄那些龟壳,询问一下诸神——如果你的回答不能让我满意接下来会有什么后果。我脾气很好,但海鸥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毕竟你让他伟大的奥斯船长在船下等了这么长时间。”
“大人,您先上来说话吧!”阿列克谢对我喊着。大船侧过身来,有水手从甲板上放下了舷梯。
于是我和海鸥下马,坦然地爬了上去。
来到甲板上时,阿列克谢和他身后的十二名魔法战士对我行了一礼。
“十分抱歉,大人。”阿列克谢说。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想告诉我通过魔法固定的八根缆绳是被二级的微风扯断了吗?”
“这……”阿列克谢苦笑了一下,说,“大人,我不会说谎,所以我必须告诉您,缆绳被扯断,大船驶出港湾,是我们自己人所为。”
“叛乱?”我眼睛眯起。
“我希望您不要这样想,大人,因为现在的事情有些复杂。”
“那你最好理清头绪,一点一点解释给我听,你知道的,我理解能力有限,如果我理解偏了,或是你表达的不够准确,我将对自己的贴身战士进行一次彻底的清洗。”
“大人,在您离开船舶的这段时间,船上断粮了。”
“我想我只是清晨离开,傍晚回来。”
“没错,但我们的船上一直没有存粮。而且,这片海域的鱼……无法食用。”
“无法食用。”我突然想起苏茜的话——关于怪物污染海洋的部分,便感到寒意像匕首一样从后面刺入我的脊椎。
“你怎么知道无法食用,是有人已经吃过了吗?”
“是的大人,有两人食用了生鱼片,之后发生了一些变化。”
发生了一些变化?看着老头子凝重的脸,我难以想象这所谓的变化是什么。
“这两人现在被锁在船舱里,等待大人的处置,但是,切断缆绳的不是他们,”老头子继续说,“因为失去补给,船上的战士们产生分歧。一部分人认为自己现在是海盗,想要上岸抢劫就近的村庄;而另一部分人不愿去做这样的事情,但也不想在这里坐以待毙。于是,当抢劫村庄的十位战士下船后,有人切断了缆绳,准备撤离这里。所以大人,即使有些战士背叛了您,也是出于正义感和求生本能,我希望您不要过于追究。”
“那么为什么逃跑之后还要回来?”我问。
“因为我说服了他们。逃跑的人都是有着头衔的伟大魔法战士,他们充满了荣誉感,不该将自己的王子弃之不顾。”
“所以你还当我是王子?”
“难道您不是吗?我始终期待您有朝一日浪子回头,带我们重回斯普林达。”
我看向海鸥,于是海鸥摊了一下手,说:“在召集侍卫的时候忘记告诉他们,您是被教会罢黜、强行驱逐的。”
于是我再看向阿列克谢,这老头子的表情耐人寻味,他身后的魔法战士开始有些动摇。
“亏您还是贤者,连我为什么会逃离斯普林达、投身海盗事业都不知道吗?”我冷冷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的回应。而海鸥,似乎也做好了战斗准备,他冷淡的目光扫过阿列克谢身后的魔法战士们,这些可怜的人在海鸥的注视下有些胆寒,全都不安地等待着贤者给海盗船长的最终回应。
“无论如何,您都是我认识的王子。从您出生开始,我就一直关注着您的成长。无论是什么原因让充满正义感的您从斯普林达逃出来,我都会始终追随您的脚步。”这是阿列克谢给我的回答。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我实在不想在这种时候面对该死的叛乱。阿列克谢身后的魔法战士们也都松了一口气,我可以看出他们长时间积累隐藏在眼底的疲惫。
“好的,那我们就先将你口中的分歧放一放,去看看船舱里品尝过美味生鱼片的两位战士境况如何。至于将船开走是出于分歧还是叛乱,之后我会调查清楚。现在,带我去船舱。”
阿列克谢将魔法战士们全部遣散,带着我和海鸥下到船舱,用他的话说,现在看到那两人情况的人越少越好。
船舱里阴沉沉的,走廊过道里挂着昏暗的油灯。三个人的皮靴在地板上咯哒作响,变幻的影子不断拉长。
在这样的气氛中,我有些紧张,嘴唇很干,我舔了舔。阿列克谢在一扇普通的水密门前停住脚步,对我说:“大人,那两位可怜的战士就关在里面,您看一看就可以知道,为什么您的手下如此胆战心惊。”
我顺着水密门上圆形的玻璃窗看进去,里面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人影,但是四颗绿油油的光点在黑暗中闪烁。我仔细看过去,便在那绿光中看到类似人的瞳孔样的东西,只不过上面糊着一层蜘蛛网状的粘液,我意识到,那是我贴身战士的眼睛,他们已经变成了奇怪的东西。
“打开水密门。”我说。
于是阿列克谢转动机关,厚重的水密门发出轰隆隆的响动,升了上去。
我取过走廊上的油灯,抬在身前,逐渐走进去。
“大人小心。”海鸥轻声提醒。
我点点头,逐步向那绿色的光点靠近。
就在这时,其中两颗突然消失,我猜是某一人闭上了眼睛。
我继续向前靠近,灯光照过去,就看到一个被铁链裹得严严实实的人跪在地上。他碧绿的眼睛大睁着,嘴巴微微张开,流出恶心的绿色液体。他的皮肤四处都有腐烂的迹象,烂肉也是绿色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粘稠的浓浆。显然他已经失去了属于人类的意识,看着我的目光中满是对杀戮的渴望。我的灯光照向他一旁,看到另一幅铁链,断裂在地上。
身后!
我猛然察觉什么,迅速转身并拔出了安塔维纳之剑。但是在我转身后的一瞬间,我看到一张满是鲜血的脸贴在我鼻尖前,绿油油的目光好似来自地狱的恶鬼。我咽了一口口水,动也不敢动,但那个怪物张开嘴,吐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臭气,就直挺挺躺了下去,在他头上,鸥的“喙”从后脑洞穿到前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