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我是被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我是一个孩子一个被幻想妈妈宠坏的孩子我任性这是开头和结尾两节内容大体一致的诗句,但透露的情绪并不一样。开头的这一节,体现的是一种疑惑的情绪。诗人有这样儿童世界的向往,但一开始就受到外部世界的排斥,以至于他有疑惑:这些向往和想象是不是有问题,这种童心的追寻是不是有毛病?这是不是被大人娇宠而作出的任性的举动?这种情绪开启了诗人后面对儿童幻想世界的叙述。
而最后一节则像是儿童被剥夺画笔、委屈地哭泣后发出的喃喃自责,儿童的向往和想象是美好的。但现实中根本不可能让他这样在画纸上“胡乱”地涂画,他甚至“没有领到蜡笔”,更没有得到一个“彩色的时刻”,儿童的幻想世界被成人彻底摧毁,当他们终于撕碎手中的画纸的时候,他们也“成年”了。
儿童的成长不就是这样吗?在成人一次次的规训中,儿童一次次的抗争、哭泣到服从,到最后终于变成和大人一样。这时儿童的向往只会成为他们成年的记忆或回忆,当这些回忆扫过他们脑海时,他们只有些许的温馨,或还有一点点哀愁。但这些只不过是一扫而过,因为在他们成年的眼光看来,这些都是不靠谱的儿童把戏。但实际上,这曾经的童心和童趣不正是人们最美好的心灵状态吗?诗人是在为失去这样美好的东西而伤感和惆怅。
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我想涂去一切不幸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都习惯光明我想画下风画下一架比一架更高大的山岭画下东方民族的渴望画下大海——无边无际愉快的声音这一节儿童向往的表达使得诗中的“儿童”已经不同于生活中的儿童,这里的儿童具有悲天悯人的情怀。他的情感是儿童的美好的情感,但反思这种情感,其中又包含有渴望真理和正义的理性之光。孩子的感觉是纯真的,思考孩子的情感和行为,它往往也符合人类理想的理性倾向,从这一点来说,诗中的具有理性感的“儿童”与现实中的儿童又是一贯的、不矛盾的。
诗中儿童形象的理性表现在他对幸福的自觉追求,对不幸的努力去除,对光明和正义的渴望,以及对民族命运的关注。按理说,这原本不是小孩要关心的话题,但在这一节中,诗人把它们全部囊括进来了。这些宏大的主题可能是朦胧诗人都不忍割舍的。顾城用天才的诗语,将人类的理性融入到孩童的稚拙中,这集中地表现在这几句:“我想在大地上 /画满窗子 /让所有习惯黑暗的眼睛 /都习惯光明。”儿童的情态和成人的哲理自然地流淌在一起,既具有感性之美,又具有理性深度,这些诗句是顾城诗歌中最好的诗句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