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这两句已然是经典,提到北岛,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两句。诗句虽然简短,却十分精辟,表意凝练,概括了一个时代的生活内容,成为刚刚过去的那个特殊历史时期的写照。在那个黑白颠倒的年代里,正直敢言的人遭到迫害——张志新就是一个典型。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在社会上反而畅通无阻,就这样,“卑鄙”公然地成为卑鄙者在社会上的通行证,而“高尚”只能遗憾地成为受难者坟头的墓志铭。墓志铭上的话再美好又于事何补?而对于卑鄙者来说,遗臭万年又何妨,但得现时实利!诗句概括的历史内容忧愤深广,引人深思。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
对这样一个不公平的世界,诗人发出了自己挑战的声音:“我来到这个世界上 /只带着纸、绳索和身影。”这种语式好像限定了诗人的来到世间的唯一目的——那就是为了向这个不公平的世界宣战。纸是用来书写、用来控诉的,绳索是准备用来受难的,在和这个世界对抗之前,诗人已经准备好为真理而殉难。“身影”不同于肉身,它将无惧受难之痛苦,因此能够更加坚定地怀疑和对抗这个虚伪的时代。
告诉你吧,世界我—不—相—信!纵使你脚下有一千名挑战者,那就把我算作第一千零一名。
“我—不—相—信”这种摧毁一切信仰的叛逆态度让人联想到郭沫若的《女神》,让人再次感受到“五四”时的怀疑与反叛精神,历史过了六十年,好像又走回了原地,新文学仍在进行启蒙。一句“我—不—相—信”和鲁迅的“救救孩子”一样是对封建历史的抨击和反叛。“十年浩劫”不正是封建专制主义流毒在新形势下的沉渣泛起吗?虽然打着所谓共产主义的旗号,北岛的诗句刺穿了这虚伪的乌托邦口号,呈现出了世界的本来面目。“我—不—相—信”的呐喊,震醒了茫茫黑夜酣睡的人们。抒情主人公要用自己的一切来向这个黑暗的社会挑战,做孤独的反抗者,诗人笔名“北岛”意为“北方的岛屿”,既冷峻、深沉,又充满了孤独、自由和拒绝的态度,这一切情意体验在这几句诗中得到充分表现。
如果海洋注定要决堤,就让所有的苦水都注入我心中,海洋未必会决堤,海水也非内心所能容纳,这两句不合日常逻辑,显然为夸张之语,但却显示出主人公敢于承担的精神。贯穿《回答》全诗的就是这样一种决绝和承担的精神。作为黑暗现实的挑战者必然要受到现实的威胁,就像张志新那样,敢于说话就要敢于受难,接受像割喉这样残酷的迫害,只有勇敢地承受迫害,才能改变我们希望改变的东西。这种普罗米修斯式的殉难代表的是一种执著,是一种更高境界的追求。
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正在缀满没有遮拦的天空。那是五千年的象形文字,那是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
朦胧诗的特点就是不明确说出,保持诗歌含蓄隐秘的审美特性。不明确说出又不等于什么都不说,诗人要将自己的意思通过隐蔽的诗语暗示出来。《回答》最后一节也具有暗示作用,“新的转机和闪闪星斗”代表着希望,这希望化身为“五千年的象形文字”就成为古老中国未来前途的隐喻。这星斗又像“未来人们凝视的眼睛”,体现了人们对中国未来的期盼。诗人用壮丽的星空作比,唤起我们对中国未来的憧憬,最后一节的描写扩大了诗的气魄和意境,提升了诗歌的思想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