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车站高大的建筑,突然一阵剧烈的抖动。我双眼吃惊地望着窗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诗人娴熟的笔触总能达到高度自由的诗艺的境界,由火车开动所引起的地面震动和地面建筑的抖动,直接就扣接到人的心弦的紧张,被惊吓的孩子睁大眼睛,吃惊地望着窗外,青春的孩子无法做到像老革命家那样“于无声处听惊雷”,他们也本该在这样一个满是创痕刚刚有重归太平迹象的国家里明朗地成长,享受阳光,而眼前混乱的革命运动给这代人留下的却是惊吓和陌生。不同的诗人有不同的表述,梁小斌把生活在这个时期的孩子比喻成丢失钥匙无法回家的孩子,而食指把这些面临精神分离危机的青年比喻为被隆隆火车声惊吓了的孩子。他们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未知之事总是给人带来不安和危险的感受。青年们离开北京的情绪,火车汽笛响起时的撕心裂肺,和他们对社会时局的感受,如此和谐共振,一起回荡在诗歌的字里行间,诗歌的语言艺术达到了十分高妙的境界。
终于抓住了什么东西,管它是谁的手,不能松,因为这是我的北京,这是我的最后的北京。
最危险的时候,人的本能是大声喊叫妈妈,妈妈总是给人带来安全感,是让儿女最信赖和依靠的。因为青年们对北京充满了迷恋,从信仰到情感,北京都是生养他们的母亲,火车远离北京的时候,也是在精神上与母亲分别的时候,是不是诀别还不知道,在这样混乱的时候,离别总是不祥的。这两句诗非常敏锐地抓住了孩子们的一个本能反应:将要摔倒的那一刻,抓住可以抓的东西。当车开动的一刹那,青年们的心思也是想要伸出手抓住什么东西,信念和思想也是有生命有情感的,它也有本能反应。“管它是谁的手,不能松”,青年这个动作透露出的是焦虑,是求助。青年的动作和由这个动作所显示的心理,是这个时代脉动的生动体现,也是这个时代灵动的心理的展现,一个具体人的瞬间动作,却是一个时代本相的生动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