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月早就已经醒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迟迟都不肯出现在众人面前。她心里知道,昊天的要求一定有他的道理,虽然他不去明说,但是他的每一个举动都有着他自己的原因,也许是因为答应了某人,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
琴月的心里知道,可是她却不能接受。从戌域离开以后,她一直与昊天和小貂同行,子域一战、未名湖中、亥域解围等等等等,她虽然性格孤冷,她的心里虽然还介怀着死去的风哥,但是她不得不承认,自己那原本冰冷的心已经被昊天的沉稳义气、小貂的天真刁蛮所感化,她没有朋友,所以当屠鹏翼任务失败之后,她毅然决然的选择了和昊天同行。在她的心里,潜意识中只是感觉这个少年的不同,更何况,在逆流之中,天罗堂仅存的人手就已经全部听从昊天的吩咐和命令了,她这个月使名存实亡,却也心甘情愿。
一直以来,她总在背后默默地为昊天和小貂做些什么,几乎每一战,每一役,她都拼尽全力,她本就无所畏惧,本就生无可恋,她想做的就是过好每一天的生活,杀死每一个敌人,赢得每一场战斗,她的人、她的心,早就已经在戌域之中消散,随着秦风的死,随着玄姬那一颗飞蝗石的破空而出,击碎的不仅仅是秦风的躯体,杀死的也不仅仅是秦风的性命,还有她,还有琴月,还有琴月的心。
她虽然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要做什么,但是她唯一知道的就是不能死,她知恩图报,所以为了昊天她拼尽全力,甚至不惜去死,因为她知道,就连自己的命都是昊天的,而自己对昊天,也理应如此。
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昊天和小貂,只有未名湖那一次,那一次,她由于境界的原因被隔离在了未名湖外。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因,她已经为了破除封锁住蚌精族地的那杆霸王枪幻影而身受重伤。她为了可以让昊天安然前去未名湖,不惜耗尽天精去斩断那杆霸王枪,却反而被霸王枪吸噬,导致自己体内的天精尽散,不得已昏迷过去,错过了和昊天小貂共同战斗的机会。她心里已经有了打算,如果龙宸勒令地仙境之上的人无法进入未名湖中,那她就将自断经脉,退回游仙境,和昊天小貂一同进入未名湖中。也不知是不幸还是万幸,昊天或者回来了,而琴月的境界实力也终于保住了。
只有那一次,昊天身受重伤,险些身死,那是他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琴月早就已经看出了小貂的异常,可是她却迟迟没有说出口。这让她心里悔恨万分,看到昊天和小貂安全回来之后,她在心里就已经笃定,从此之后绝不会在和昊天小貂分开,绝不会。
上一次是迫不得已,而这一次,却是身不由己。
她没有办法去拒绝昊天的要求,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许多次的事实都已经证明,他所做的事情都是在保护着他身边的人,他身边的每一个,而最后,他才会想到他自己。她相信这次也会是一样的,更何况,这次让她留下的是那个水族的族主水清,这个从上古留下来的神族血脉不知道究竟有着什么样的事情要对自己说,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她只想和昊天小貂一同前去蓬莱山、久荫洞,共同闯尽那曾经并未闯完的天地。
琴月本以为自己早就已经生无可恋,她所存在的意义不过是为了消磨尽自己最后的那仅存的生命罢了,所以她开始自暴自弃,原本天赋异禀的少女,此刻依旧停留在散仙境的禁锢之上,她的元神早已形成,可是不知为何却迟迟没有进步。她本以为她的存在不过是了尽残生而已,她似乎再也没有什么目的了,最爱的人死了,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没有意义。可是直到此刻,琴月在楼梯的转角处静静的看着众人为昊天送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胸膛之内似乎有着什么东西在跳动,蓬勃、激昂。她的生命仿佛也再次被这种跳动的节奏所激发起来,那跳动似乎让她的身体之内充满了滚烫的液体。她有过这种感受,也知道那种液体是什么。
血液。
心脏。
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还在,还在那里不断地跳动着,虽然从未触碰,但它的的确确就在那里。
她走了出去,走到了怜心楼内。她看到了那个独特而又陌生的女子,她不能不去注意到,这样的女子,无论在哪里都是那么的惹人注目,因为她的样貌,也因为她的气质。
琴月自从秦风死后,就变得寡言少语,平日里也只有小貂的顽皮和昊天的愚笨,才能惹得她不时的多说两句话,她喜欢孤独,也享受孤独,她就在孤独之中,她本身,也就是孤独。
孤独本身并不可怕,相反,它可怜、而且可悲,多少孤独的人是因为自己心中的落寞和绝望,才选择了孤独的这条路,琴月就是如此,她顾影自怜的同时,却也享受着孤独带给自己的可悲。
直到此时,她从阴影之中走了出来,来到了怜心楼内,来到了大家的面前,初晨的阳光洒进怜心楼内,她才突然发现,一切也许没有那么阴暗,一切又一切阴暗的原因,或许不过是因为她自身处于阴暗之中罢了。她来到了昊天和小貂的面前,任由温暖的阳光打在自己的身上,习惯了孤冷的琴月就在这一刻,身体突然颤抖了起来,她感受到了温暖,阳光般的温暖。
她来到昊天的面前,手中托着那根玉簪,对昊天说道,“这个,你们带去。”
那是秦风送给琴月的玉簪,也是秦风留给琴月唯一的纪念,那里虽然也装着昊天和小貂二人的一些杂物,却装载了琴月几乎的全部。昊天和小貂在遇到琴月之前将东西都背在了身上,厚重的行囊,沉重的包裹,虽然东西不多,但实在是够杂。直到遇到了琴月之后,他们将东西都放在了琴月的玉簪之中,既减轻了自己身上的负担,而对琴月来说,将那些沉重的包裹放入玉簪之后,玉簪的重量和当初几乎没有任何差异,宛如无物。
而如今昊天和小貂就要离开,自己又不能跟在身边,她将玉簪暂送给昊天和小貂,只不过是为了表达自己的一份心意罢了。
“不不不,不用不用。”昊天急忙说道,他知道这个玉簪对琴月的意义,他不能也不会剥夺秦风对她唯一的寄托了接着道,“我们得到东西并不多,实际上,并没有……”
“少废话。”琴月寡言少语,只是狠狠得瞪着昊天,她不善于表达情感,于是就用愤怒来表达。这玉簪对琴月来说的确承载了许多寄托,可是昊天不知道的是,现在,对琴月来说,陪伴远远比寄托更加重要,秦风的存在只不过是对过去的一丝留念,而昊天,则近在眼前,则是一种陪伴,真实,而且存在。她只想陪在昊天和小貂的身边,以某一种方式,任何方式,无论是自己,还是身边的某一个部分,她只想让他们知道,她在他们的身边,仅此而已。
“琴月姐,我们真的……”小貂扭捏道。
“哎呀,真是叽叽歪歪的。”水清在一旁暴躁的说道,她看不惯琴月三人矫揉造作的姿态,一个人为了面子,死都不肯放下那份孤傲,而另外两个,则是扭扭捏捏,男人不像个男人,而另一个明明让自己很欣赏的小貂居然也变得忸怩了起来,有些恼怒道,“像你们这么拖沓,蓬莱山要是真有什么事情,等到你们赶到说不定早就已经山人俱灭了。不就是个存杂物的东西么,这个给你带着。”水清的这句话,是对着小貂说的。
大家只看着从水清的指间出现了一抹涓流,那一抹清澈的涓流渐渐围成了一个圆,首尾相连,不住地流动着。那清流在水清指间不断转换,渐渐地化为了一个实体,交到了小貂的手上,继续说道,“试试,合不合适。”
那涓流的形状很像一枚戒指,在小貂眼里也一样,她自然而然的将那涓流戴到了自己的中指上,似乎有些紧,而就在小貂魂海微动的那一瞬间,那涓流就按着小貂的意愿变得大了一些,刚刚好,刚刚满足小貂中指的宽度。
“咦?刚刚好诶。”小貂把玩着指间的那涓流形成的戒指,有些微凉,而且似乎还在流动着,却有着实体般的触感。
“你试试想一下这个桌子。”水清似乎对自己的杰作十分满意,对小貂说道。
“哦,桌子……”小貂念到。
忽然间,昊天面前的桌子在一瞬间凭空消失,不知所踪。
“咦?好像到了我的戒指里。”小貂天真道。
“嗯,看来没什么问题了。”水清点头道,“不过你要小心,这水凝不得离开你的水魄之身,而且为了维持它的灵动和作用,你还需要分出一些精神来为它补充天精,还有,这水凝不可以储存活物,任何有生命的物体都不可以储存,还有你……”
水清突然改口道,“你在干嘛?”她发现小貂根本没有用心在听自己的话,反而是自己眼前的东西都已经一件件的消失了,桌子、椅子、花瓶、酒杯。
而就在这时,小貂还在不住的念叨着,“水杯、茶壶、酒坛、嗯,对,还有床、被子……”
“喂,我们,这不是要搬家啊……”昊天在一旁无奈道。
可是奈何小貂根本不在乎昊天说了什么,只是自顾自的玩着,一边玩一边还说,“嘿嘿,真好玩。”
突然,就只听“哗啦”一声,刚刚被小貂收入水凝之中的桌子、椅子、酒杯、花瓶等等一下子都出现在小貂的面前,“哎哟我的天。”小貂失声道。
“你叫我干嘛?”昊天无奈的看着小貂问道。
“这,这……”小貂回顾四周,才终于发现所有人都在用无奈而惊奇的眼光看着小貂,只有水清一脸恼怒的说道,“这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点,它的承载不像琴月的玉簪一样没有限制。”
“好玩么?”昊天在小貂旁边问道。
“嗯……”小貂楚楚可怜道。
“那你快收拾好了吧。”昊天瞥了小貂一眼扬长而去。
“你回来,你得帮我一起。”小貂长鞭一甩,拖回了就要逃走的昊天。“别想跑。”
“算了算了,这些我们来收拾吧,你们赶快走吧。”焦尤看着昊天和小貂这两个活宝无奈道。
“嘿嘿,焦尤姐最好了!”小貂开心道,笑得天真无邪,让人很难想象这就是刚刚的顽皮少女。
“好……”焦尤无奈道。
水清站在琴月旁边,看着面无表情的琴月安慰道,“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束缚你太久,只不过他们太急,过一阵子我就会让你走的,放心吧。”
“多谢。”琴月回应道,这一句多谢不知道饱含了琴月多少的感情,感动还有感激。她知道水清已经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所以她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只不过是为了宽慰自己的心而已。
每个人面对小貂都手足无措,只有一个人,这个被小貂称作姐姐的女子,似乎并没有因为小貂的淘气而吸引目光,反而是水清的所作所为激起了她的兴趣,“水凝?难道,这个女子是消失许久的水族人?”
这时,水清似乎也察觉到了子月宫主的异样,有意无意间说道,“这是我家前辈无意间从外得来的秘法,传到我这里,已经有了太多的限制,所以你要用的时候还是要小心啊。”水清对小貂说道。
“嗯。”小貂乖巧的答应道。
在场的许多人只知道这个女子似乎辈分很高,就连木夜都称之为前辈,而真正知道水清身份的只有昊天一人。
家中前辈?水清本就是整个水族的族主,她的家中,怎么还会有前辈呢?她在防范谁?昊天想到。
他忽然间转过头去,看到了一脸深思的子月宫主。
她听到了水清的话,正在一旁低声呢喃着。
“难道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