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有时候我真觉得这生活跟电影似的,时时刻刻都在发生着一些电影里的情节,或者说下一秒将要发生的事情是完全出乎你的意料的。同时,我还感叹着,我真他妈点儿正,别人遇不到的我什么都能遇到。
因为有个看我点儿正的人朝我开了一枪,打中了我的腰。
中枪的那瞬间我没有想我是否会死,或者是伤口有多么多么的疼,我第一件事儿是愤怒地大喊一声:“有没有道德啊?!”我不能骂脏话,我不能骂脏话……哪个****干的啊?!
准确地说,其实当时我是蒙了,一下子就蒙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发现了地上突然多了一大摊血,感觉腰麻了都麻到没知觉了,然后慢慢开始越来越疼,头上的汗哗哗的,疼得撕心裂肺想马上去死,不然我怎么直叫唤?后来在我又闻到了一阵肉烧焦的味道之后,我才反应过来:妈的,我的确被人开枪打了!这是真事儿,是真事儿!
就我现在这样想走也走不了,手上全是血,伤口疼得我全身上下直哆嗦,头上汗如雨下。我还在想其实我不怪那个开枪打我的,我只想告诉他如果他想整死我,麻烦他下回开枪准点儿,等对准我脑袋再开枪,别把我搞得跟现在似的生不如死。
我都快绝望了,有一种想坐在那里等死的念头。你说凭什么,什么倒霉事儿都找上我啊!我也不是忍者,还得修行!我突然想到了一个词语,能特确切地形容我现在的感受,这个词叫做:无奈。我在想,这是不是报应?是不是应了那句“人在做,天在看”。
本来我第一反应是报120,叫120赶紧找个车把我拉走。不过,这就是我点儿正的地方了,手机落在房间了!估计照这么下去,我不会疼死,也不会失血过多而死,我肯定是被各种接踵而至的霉运折磨得崩溃致死!
“陈依然,你坐在这儿干什么啊?”我一听背后是杨清的声音,立马燃起了生的希望,心想我还不是太倒霉,如果我陈依然今天就这么死了,岂不是很没面子。不过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杨清跟齐苏阳发现我要死在这儿了,如果叫这俩人发现我这样儿,不把整个度假村闹得天翻地覆世人皆知才怪。
“陈依然,齐苏阳想找你谈一谈,他正往这边走呢。”
“……”
“陈依然你怎么不说话?”
我也想说话啊,我也想骂你,你****啊非要站在树后头,也不走过来看看我到底怎么了。可是我有力气么?我现在看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好几个影儿!我还得顾及素质,不能脱口而出骂脏话。
我觉得我要休克了。也就这样了吧,我忌日的时候都不知道有没有人给我烧纸钱、上上香什么的。
“齐苏阳来了,我先走了,你跟他好好谈谈。”
别走啊,谈个屁啊,姐妹儿我连命都要没了!
“陈依然,我们两个谈谈吧。”
我哆哆嗦嗦地挤出来一句:“要说什么我们两个晚上再说吧。”
“现在不可以么?”
“我现在不方便。”我觉得我快要死了。
我觉得我得自己救自己,不然我必死无疑,没跑儿!等这帮人,就是等到我在地底下烂了也等不到啊!我扶着树站起来,摇摇晃晃走过去。
“算了吧。”
“陈依然你别走。”
“我看我必须得走了!”
“你说话的声音怎么哆哆嗦嗦有气无力的?”
我真想建议齐苏阳去医院做个智商测试,要不找人看看阿拉法脑电波也成。你说他是不是弱智啊?!
“……”
“陈依然!陈依然!”
我醒过来的时候除了觉得伤口疼之外就没什么感觉了,我觉得这一枪打得我脑袋都麻木了。我觉得我起来之后变得特安静,真的,安静得什么都不想说。在医院的场景让我想起了我摔成脑震荡那次,醒来的时候我看见了我爸跟我妈。
我妈又哭了,先是说我为什么这么不小心,差点儿把命给丢了;然后又开始骂我,骂我为什么这两年不回家,连电话都不打一个,回了北京也不给她打电话也不回家住去,是不是要作死。如果不是杨清给她打电话,我就是死在了医院她都不知道。
我往旁边一看,发现屋子里都是人,大家全来了,但是都不说话,杨清又哭了。我说,杨清你别哭了,你一哭我就得哭,我一哭伤口又疼了。
杨清哭得更厉害了,她说,死丫头你知不知道你吓死我了,这比你上回脑震荡那次可严重多了,我没走多远就听见齐苏阳叫人,回去一看我都快吓晕了。你说你是不是****啊,都那样儿了还坐在树底下谁也不叫,你是不是等死啊你,流那么多的血,一大摊一大摊的,装什么文人墨客有情调,还是血色浪漫啊?你是不是不知道疼,如果不是在医院我真想抽你两嘴巴!如果是我我疼都疼死了,你连叫唤都不叫唤一声儿……
我挺安静地坐在床上听着杨清训我,真的,特安静,就跟听故事似的。我跟我爸妈说我要去美国,我妈一听立马就上来掐我,说,你这孩子怎么这样儿?你这么大了能不能让我省点儿心?你刚回来怎么又要走?我也没什么反应。我说,妈,你别哭了,我就是去美国找伟明玩儿几天,玩儿够了我就回来。
齐苏阳握着我的手说,陈依然你别走了,你看你脸色那么不好。
我看着他笑了,说,我没事儿,我就是出去玩儿几天没别的,你别这样儿。
齐苏阳还是握着我的手不松开,说,是我不好,你别走了。
我没去看他的眼睛,也没说话,我觉得如果我不走,我迟早会哭出来。
我觉得我在湖边的时候想了很多东西,我觉得我并不是在逃避什么,我只是单纯地想出去逛一逛而已,没什么的。我觉得我没有怨谁,怪谁,或者说讨厌谁恨谁。我只是觉得,每次在我醒来的一瞬间,我总是突然觉得很孤寂,我觉得我应该四处走一走。我很平衡,我没有生气。我不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想的那么多,总是想我怎么怎么样,我只是单纯地想去做,并没有别的目的可言。
当天我就出院了,医生叫我住院调理几天再走,不然伤口很容易裂开。但是我还是我行我素出院了,我回了齐苏阳的家,收拾好了东西去了机场。我走的时候齐苏阳出去了,没有人知道我订的是什么时候的机票。齐苏阳说他要跟我一起去美国,但是我拒绝了。我没恨他,真的。周游也要跟我一起去,我看着他的时候我真觉得,我好像什么都想开了,即使没都想开我也能想开一小半儿了。我看着周游什么都没跟他说,转身的时候也没回过头去看他的表情。抑或是,我依旧不敢看。
在候机室等飞机的时候,我掏出了那本周游送我的《过于喧嚣的孤独》,看书的时候我想了很多,比我那天在湖边的时候想的还要多。想我这二十几年的路是怎么走过的。我记起了前几天,杨清问我会不会幸福的时候,我点头说会。因为当我想到齐苏阳帮我捡隐形眼镜的时候;当我想到齐苏阳一直请假报名进旅游团的时候;当我想到他拼了命学法语学做菜的时候;当我想到他替我挨打进医院的时候;当我想到他把退烧药磨成粉,掺到面粉里做成包子的时候;当我想到他去很远的地方给我买蛋糕跟糖果的时候;当我想到他每天早晨递给我一瓶热牛奶的时候;当我想到他为了我做很多事情,却什么也不跟我说的时候,我知道,我确定我一定会很幸福。所以我一点都不恨齐苏阳,因为有他在我才变得很幸福。
坐在候机室的时候我看见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最近一直都在下雨,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不再一片阴霾,太阳出来了。
这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自己毅然决然地从酒店冲出来回英国的时候,同样是我自己一个人坐在候机室。这样想着,于是觉得很孤单,伤口又痛了。
后来广播里讲我乘坐的航班突然临时检修,要等。我坐在那里想,看吧,就连飞机都跟我过不去,在我走之前非要临时检修。
我等了很久,突然听到了齐苏阳在喊我的名字。我站在他身后,发现他手里拿着护照,气喘吁吁地站在那里。我看他满头大汗的样子,鼻子一酸,差点儿没哭出来。
我提着包,站在那里,很平静地问他:“你在干什么?”
齐苏阳手里攥着护照说:“我拿了护照,要走也是一起走。”
“飞机检修,没走成。”
“那你还走么?”
我看着他笑了,我说不走了。
齐苏阳走过来抱着我说,不走就好不走就好。
“前往美国纽约的旅客,您乘坐的航班已恢复正常,请速到登机口上飞机。”
“苏阳!苏阳!”结果正当我收起护照的时候,我看见了李佳岚。对,你说我邪不邪门,我看见了李佳岚。她怎么跟谁都有瓜葛?!
我推开齐苏阳,从口袋里掏出护照,我说:“不走?你认为可能么?”
“陈依然,你别介啊!你怎么说走就走啊!”
伟明见着我特激动,我见着他也挺激动的,毕竟在高中时代伟明坐在我后面。想当年,我跟杨清还有伟明,我们三个,那也是在整个年级里响当当的三人组,严格说起来那也是有一定名气的。
车上的时候我俩一直聊个不停,聊到我中枪了的时候伟明“嗞嘎”一声一脚踩在刹车上,我差点儿跟一年画似的贴挡风玻璃上。这让后边车的司机把头探出来,一直骂“Shit”,以示不满。伟明怒气冲冲地看着我,大骂我是不是二货,还说我高中的时候,有一段时间总跟一帮不三不四的人打架,打得热火朝天的还没怎么着,大家伙都以为我挺厉害,结果我这次差点儿让人拿枪给崩了,结果什么动静都没了!如果他在,早就找一帮道上的朋友把拿枪崩我那人给大卸八块了。我没说什么,我没有力气管那些事情,也从来没有愤怒。我觉得我真是被一枪打傻了,打呆了。
这几年伟明混得挺好的,英语也说得溜了,也买得起别墅买得起车了,还总开音乐会招募了很多fans。这又一次打击了我脆弱的自尊心,我知道我穷,我知道我沦落于社会的最底层,但也不能这么侮辱我啊。我不就还是最穷的吗?
“我说伟明,你现在小日子过得挺舒坦啊,什么时候有时间也叫我享受两天,让我这穷苦人家的儿童也奢侈一把。”
“成,我哥们儿来了怎么着都行。”
我跟伟明聊了挺多的,我从到英国开始讲,讲得口若悬河的不知道喝进去了几瓶水。伟明也挺配合的,在一边听的也特认真。当我整个儿都说完的时候,伟明一拍方向盘说:“这周游跟齐苏阳也太不地道了!怎么能这么对待我好哥们儿?等我逮着机会的,哥们儿,我二话不说立马替你报仇去!对了,还有李佳岚,我从来就没看好过她,高中的时候还讲什么‘三宗最’,真是最让我无话可说。她哪儿能跟哥们儿你比啊?她比得了么她?不用搭理那些无聊的俗人,等你过几天枪伤好了,我俩晚上去酒吧喝酒去。美国这地儿其实挺好的,如果你想在这儿多呆一段时间你就呆,哥们儿那么大一别墅空着呢,你随便儿呆,一直呆到你心情好了再说!”
“还得我哥们儿,连话都叫人听着舒坦。”
我们正畅谈着未来美国之旅的行程,齐苏阳打来电话问我到没到,还说了句:“媳妇儿,我错了,你什么时候气儿消了就回来吧。回来之后,我俩赶紧把日子给定了。”
我朝手机喊了句:“谁是你媳妇儿啊,你是不是闲得发慌啊?找你李佳岚去!我俩有什么关系啊?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我认识你么?你谁啊你?没事儿别瞎打电话成么?”
挂了电话之后,伟明跟我说,陈依然你也别动气儿,你不想回去就不回去,大不了哥们儿陪你游遍美国,陪你喝酒陪你看电影,你怎么高兴怎么来。
一听伟明这么跟我说,我心里痛快不少,心想有哥们儿真好,生活不空虚。虽然我一直都支持那句很经典的“友情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但是比起这个,更为经典的还是“出门在外靠朋友”。
进了伟明家之后发现他家特干净,东西摆放特整齐,后来才得知是他自己收拾的。我忽然就想起了高中的时候大家对他的评价:除了爱干净之外,几乎没有优点。我问他刚到美国来读大学的时候感觉怎么样。伟明说,刚到的时候,就我这语言水平,而且也没你在旁边帮我了,当然挺不适应的。但是美国的华人那么多,光我班上的就有一半儿,他们有时候就帮帮我。说真的,我刚开始来的时候挺郁闷的,人生地不熟,语言还不通。于是我只能拉小提琴,不管干什么我都拉小提琴,拉完小提琴我心情就好了,我就觉得没什么过不去的。再后来,什么都好起来了,我就混成这样儿了。
“对了陈依然,听杨清说你现在混得挺不错的。”
“哎呀,马马虎虎的。我也就没事儿的时候写两本小说,当当境外导游,要不就是给学生讲讲法语什么的,实在缺钱花了就排几场同声传译。”
“哥们儿你现在也行了啊,怎么着还做同声传译了?就是全球才有三四千人的那个高薪职业?一天的薪水等于一个白领一个月的那个?被誉为站在外语巅峰的行业?”
“差不多吧,哥们儿我现在就在那行混呢。”
“你牛了啊你,站在五十多亿人之上,也算是top of the world了啊。”
“那是那是,想当年我可是历经了千辛万苦,挑灯夜读了多长时间我才通过那考试啊!我足足考了三四回,祸害了我将近两万多人民币的报名费啊!”
“得了吧你,别装出一副心疼的表情。就跟谁都不知道你现在挣多少似的,不就是两万多报名费么,你几天就捞回来了,再说了你能不能不说风凉话?我说陈依然,你腰不疼么?”
“我忏悔,我不该谦虚,我应该高调我应该骄傲,我应该怎么欠打怎么来。我改,我肯定改,我立马就改,你放心。”
坐在餐桌旁边吃饭的时候,我给伟明提了个宝贵的建议。我建议他以后开车的时候注意一下他的速度,就像刚才他去机场接我回来的路上似的,直接一个转弯“刷”地就过来了。更让我觉得奇妙跟诡异的是,在他转弯的一刹那我竟然有了坐过山车的感觉,而且觉得魂儿没了,被甩出车外了,躯壳留在车上了。就跟坐跳楼机的时候差不多,跳楼机下降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人还坐在那儿,但是椅子下去了!
伟明听过后,很茫然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朝窗外招了招手,又敲了敲玻璃,对玻璃说:“陈依然,别在外头飘了,快回来吃饭吧。”
看得我着实无语,只能憋憋屈屈的低下头吃饭,没了动静了。
第二天早晨的时候我没去跑步,同样以倒时差这个我用了无数遍的龌龊理由,赖在床上不动弹,对了,就是装死人。结果伟明以为我真怎么着了,差点儿没撞门进来。因为我昨天晚上睡得太兴奋了,毕竟那么大的一张床。就这么着,彻底忘记了伟明说第二天带我逛纽约城的事儿。
俩人在街上逛的时候我一跟伟明说得激动了,就不小心把我大学那些被一些特殊人物追求的破事儿给说了出来。结果伟明也一激动,差点儿把嘴里的咖啡喷出来,还外加一句:我高中跟你一班的时候真没发现你有这潜质。
我瞥了他一眼,也加了句:我也没发现。
大中午的,我俩走累了就去星巴克买杯咖啡去。今天是周末,星巴克人特多,那我俩就排队去呗,排着排着就觉得腰疼,我也没在意就接着排队,因为这两天伤口一直都特疼。电话响了,我看来电显示是齐苏阳的,我看了看还是决定接了。齐苏阳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说我还没想好,你别总打电话来了,我活得挺滋润的,你估计也活得挺滋润的吧。我对着电话说一会,就突然发觉有一阵血腥味儿,于是立马低头看,发现我身上穿的白衣服红了一大片。我当时就想,估计是我血太多,没地儿流,好不容易被别人用枪打一洞出来,怎么着也得排泄排泄啊,甭管排泄的是什么。
庆幸的是没人看见,你说如果叫别人看见了,肯定得有两种想法:一,闲着没事儿在公共场合自残,别人都裸奔,就我拿刀自残玩儿,还玩得特欢乐;二,要把自己搞成人体炸弹,誓死要舍己为人不炸死几个不罢休。
眼看红色的部分一大片,且越来越大,却没什么办法。说实话,我心里确实有点儿发虚,有点儿怵。这叫我想起了昨天伟明跟我说得一句话,他说:“我说陈依然,我记得你出门带东西带的挺少的啊,这回怎么还用上旅行箱了?而且里头大多数装的都是药。”
这时候,我一眼就看见了伟明的外套,于是我气运丹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他的外套给扒下来了。由此,我联想到了宋丹丹的一句特著名的话,那句话说得好啊,叫做:薅社会主义羊毛。
伟明看我这样儿脸立马就红了,说了句,陈依然你解我扣子干什么?
“什么?!陈依然你脱他衣服?!你们哪儿呢啊你……”
我朝电话说了句:“不关你事儿。”然后就把电话挂了。
伟明脸通红的,我也没理他直接就把从他身上剥下来的外套系腰上,然后抓着他满脸苍白地说,哥们儿赶紧拉我去医院。
医生说我伤口裂开了,要替我缝合。缝合的时候我一脸痛苦,身边也没东西可捏,只能捏伟明,结果把他捏得比我还痛苦。伟明非叫我住院,我偏不住,我说有什么后果我自己担着,不用别人负责。后来医生护士之类的一大帮人都拗不过我了,于是只能把我放了。
回去的路上我跟伟明说,哥们儿我对你没兴趣,我没骗你,我是正经人,尽管我扒下了你的衣服,但是你里头不是还有T-shirt么?我也没让你光着啊。
伟明特恐惧地看着我,朝我嚷,突然有人那么脱你衣服你不紧张你不脸红?!
我想想也是,毕竟理亏的是我,于是马上沉默不敢再出动静了。
回去之后的几天我也不敢可哪儿得瑟了,伟明也不敢领着我可哪儿得瑟了,我们俩只能消消停停呆着,哪儿也不去。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琢磨,伟明那件被我扒下来且搞脏的外套得多少钱,嗯……肯定得价格不菲,得去哪儿淘一件儿一模一样的。我说:“哥们儿,对于这件事儿我实在很抱歉,等过几天我精神了买件衣服赔你。”
“就我俩还谈钱?!谈钱太伤感情了!但是我太了解你了,你不报答我你肯定也过意不去,心里得不舒服。那这么着吧,过几天你帮哥们儿一忙儿就成。”
“得,我看我不帮也不成了,你这话说得也太毒了啊,要我帮你什么你说吧。只要不是吃喝嫖赌抽、坑蒙拐骗偷,我肯定帮你。”
“你这话说得太龌龊了,你上面说的那几样儿里头,你也不算算你自己占了多少?!不过,有你这句话就行,具体什么事儿我过几天再跟你说好了。”
我这一呆就在伟明家呆了半个多月,去医院检查之后医生说我伤口愈合了,但是还有裂开的倾向,叫我不要做剧烈运动。一出医院我就活力四射的,拉着伟明这也走那也逛。伟明都快崩溃了,在后头直喊:“就你这样儿的还脑震荡还贫血?如果我有一原子弹,第一件事儿就是把给你看病的那个医生家夷平。”
这几天下来我拉着伟明走了不少地儿,比如说什么迪斯尼啊,金门大桥啊,黄石国家公园啊,华尔街啊,帝国大厦啊等等等等。我玩得不亦乐乎,成天乐颠颠的可哪儿横冲直撞还特兴奋。
去迪斯尼的时候,我跟伟明晚上住的是迪斯尼的酒店。但是只有一间房了,我俩也只能住一间。为了争那一张床,我俩猜拳猜了不下二十次,为什么猜这么多次呢?因为无论谁赢了另一个都不服气非要重来,就这么一直重来重来了二十多次也没分胜负。最后我们两个协定,在床中间横了条被子,以此为界限。说实话那天晚上我俩都没睡好,因为床太小了,我一翻身就掉在地上了,早晨一挽袖子发现胳膊青一块紫一块的特痛苦。
结果第二天晚上我跟伟明就都很有谦让性了,我以性别的优势占了上风,抢到了床,并且跟手脚都长了吸盘似的粘在床上不动弹。不装死人,装雕像。
那天晚上我跟伟明去坐摩天轮,发现大家几乎都是一对一对的,于是心里变得空荡荡的,突然感觉周围一片荒凉。
我一直都在怀疑伟明找我帮什么忙儿,等临回去的前几天他才支支吾吾地告诉了我。原来是伟明有一女朋友(当然是中国人),但是伟明一直都想跟她分手,不过分了将近大半年都没分成,原因是那女的不同意。有一天伟明跟他女朋友说他有未婚妻了,计划要去拉斯维加斯结婚,所以必须得跟她分手,谁知道那女的非要看看伟明口中“未婚妻”的庐山真面目。听她这么一说,伟明就傻眼了,后来我就来了,他就得救了就解脱了。
“我说崔伟明,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呢,我说这三个多月你怎么对我这么客气,原来你是有目的的!怎么着都觉得像贿赂我,然后把我给卖了似的。”
“有你说得那么严重么?我也不是真娶你你不用害怕,到时候,只要我跟你在拉斯维加斯赌场的快速结婚通道前头一站,祝嘉欣肯定转身就得走。然后我俩就直接奔机场去,回我们久违的亲切首都去。”我想了想,还是傻了巴叽地答应了,毕竟刚到美国的时候没少麻烦伟明,而且我还把他那件价格不菲的外套给弄脏了。等我真正跟伟明往快速结婚通道前头一站的时候我才发现,事情脱离了原计划的轨迹,祝嘉欣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因为伟明跟她说“这是我未婚妻,我俩现在就结婚去”的时候她没什么反应,还反问一句:“哦?是么?”显然是看出来伟明在敷衍她。估计是因为这样,祝嘉欣在一边一直催我们两个快去注册。冷汗顺着我额头就流下来了,你说我就这样儿把自己祸害进去了,得多不值啊!
“崔伟明,怎么着你也得跟陈依然求次婚啊。”
“伟明之前已经跟我求过了。”
“那可不成,起码我也算是你们两个的一半证婚人啊,我没听着哪儿成啊。”
经不住祝嘉欣的再三折磨,可怜的伟明终于认输了,一个劲儿地跟我使眼色叫我配合他。我能说什么啊,只能默许了。
于是就演了这么一出儿特假特做作的求婚——
伟明(单膝跪地):陈依然,嫁给我吧。
我:为什么?
伟明(思考良久之后):因为我再也不想送你回家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也不想回家了,因为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回我们的家。
我(忍住呕吐,装作很纯情的样子):好,我们一起回我们的家。
靠,我真应该买个避雷针,这真是世界大了敢说什么话的人都有!我都纳闷儿我是怎么忍住没吐出来的!光想想我就直打哆嗦,鸡皮疙瘩掉一地。我太不要脸了,竟然能说出来这么恶心的话……
“我说伟明,你跟陈依然快进去注册啊,不然一会儿赶不上飞机了!”
“等等再去,你看里头的人那么多。”
“现在里头哪儿有人啊,崔伟明,你不是为了跟我分手逢场作戏呢吧?”
就这一句话,让伟明扯着我就进去注册了。发结婚证的那女的笑得特喜庆,还跟我俩说:“恭喜你们结婚了。”但是我跟伟明都快哭了,她问我们两个怎么了,怎么结婚了却哭了。我苦笑了一下说:“我们激动的。”
伟明趁祝嘉欣不注意就跟我说,等一会儿祝嘉欣回去了,我俩再去快速离婚通道离婚去,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
孰知祝嘉欣怎么着都不走,最后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跟伟明俩人说,对了,你们两个不是去机场么?我有一同学今天回国,我跟你们一起顺道给她送机去。
我眼前一黑差点儿直接就倒了,我琢磨着我怎么能这么背,一看祝嘉欣那一脸得意的,我就想起了李佳岚,不由得心生厌恶想敬而远之。
怎么着我都有一种赶鸭子上架的感觉,真的。我跟伟明只能换了登机牌办了托运,在祝嘉欣的“祝福”下安检,然后安安稳稳坐在了候机室。
“崔伟明!”
“哎呀哎呀,陈依然我对不起你还不行?你别打了!”
打累了我跟伟明说:“哥们儿,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甩了她了,她就是一活生生的李佳岚!如果是我,早就把她蹬了,不甩她我都对不起我自己!不甩她?这辈子都不用当男的了。”
伟明叹了口气跟我说:“其实她如果跟李佳岚似的,做作点儿,阴险点儿,讨厌点儿什么的我都能接受。我唯一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她这么闹腾,就她这么一闹腾,没风也能掀起浪来!不过哥们儿,这次是我对不起你。你也不用太担心,这结婚证只在美国跟加拿大承认,等过几天你再跟我来拉斯维加斯,我俩再去一次快速离婚通道,就没事儿了。要不,我俩现在就去延下一班飞机,办完了正事儿再回去?”
“你难道不知道这家航空公司,可以让新婚夫妇升到头等舱么?”
“知道啊,怎么就不知道呢?”
“那你还要回去?”
“不回就不回,你有话好好说啊!陈依然,你怎么又打我?”
“对不起,我真的实在是忍不住了……”
下飞机之后我回了我自己的家,杨清招募了一大批人在我家安营扎寨,目的是做第一批迎接我归来的。我爸我妈又出差了,不知道等他们回来之后看见我在家了,会不会骂我不跟他们两个报告行踪。
我推开门的时候杨清立马就扑过来抱着我,情绪那个激动啊,那个兴奋啊,那个欢乐啊。从我进门开始她的嘴就没闲着,一直在说,我没在的这三个多月发生了什么什么,谁都怎么着怎么着了的,还有多么多么想念我快要想死我了。
齐苏阳一脸温柔地看着我,跟个小奴才似的,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喝水,一会儿问我要不要吃苹果,一会儿又问我晕没晕机旅途是否疲劳什么的。我本来心情挺愉快的,结果我看见了旁边的李佳岚,于是心情又郁闷了。接着我又回想起了那天在机场情景,就不再搭理齐苏阳了。
何煦在旁边带领一大帮人小声讨论,他说:“你说这陈依然一进门,齐苏阳怎么立马就变得精神了?精神抖擞的给陈依然端茶倒水的,还卑躬屈膝点头哈腰跟哈巴狗似的跟在陈依然后头,哪儿能看出来这是一住别墅开名车的高级律师啊?我怎么就没发现陈依然有这么大的魅力?啧啧,我觉得齐苏阳这次是彻底栽到陈依然手里,不能自拔了。”
“可不是嘛,你看看陈依然在美国呆的这三个月,齐苏阳这眼神迷离啊,神情抑郁啊,也不爱说话了不爱出门了,成天忧郁而孤独的,还每天傍晚对着夕阳,唉声叹气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似的,如果陈依然这辈子都不回来,估计齐苏阳也就颓废了,这辈子可能也就毁了。他就这么不知不觉走上了陈依然为他暗地里铺垫的不归路,你说陈依然多歹毒啊,差点儿毁了一个积极向上的在新中国难得一见的优秀小青年。”
“哥,你不能这么说我家陈依然啊,尽管你说得很有道理……”
你说说这帮人,唯一的乐趣估计也就在旁边损我,我算看透了,也就这种事儿他们有能耐。
伟明看我表情的变化,也就知道怎么一回事儿了,在一边心领神会地跟我配合着演戏玩儿。虽说我大学是学影视编导,不过这表演能力也不可小视,我都纳闷儿像我这么才华横溢,横溢得都冒出来的人,当初怎么不去考表演系。
我跟伟明用特嗲,嗲的包括我在内的人都吐了的声音说:“老公,我想喝水。”
伟明立马站起来装作特听话的样子回答:“早说啊,我这就给你拿去。”
杨清正拿着杯子站在那里喝水,她说:“不对啊,我记得伟明不是姓崔么,也不姓宫啊!”
“老婆,喝水。我不能让我媳妇儿渴着啊,不然我得多心疼啊!”
我不以为然地看了杨清一眼:“那我也不姓婆啊。”然后转过去对伟明说:“老公,我嗓子疼。”
“怎么搞的啊?怎么突然就嗓子疼了?”
“因为你接的水跟蜜似的,太甜了,甜得我齁嗓子。”
这时候杨清一口水喷出来,手里的杯子马上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我站起来,说要收拾收拾,玻璃碎片哪儿都是,容易被割伤。
伟明也站起来说:“宝儿,你歇着,有你老公呢。”
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了,第一个反应过来的是齐苏阳,他“噌”地一下就站起来了,走过来拉着我问我怎么回事儿。我也没理他,说没什么,也就是跟伟明结结婚什么的,真没什么。齐苏阳愣了一下拉着我说:“媳妇儿,你不用气我了,我一点儿都不生气。之前是我不对,你别闹了,我俩赶紧把日子定了吧。”
“谁是你媳妇儿啊?我明明是我们家伟明媳妇儿,你可别乱叫,你要叫就叫你自己媳妇儿去。”杨清她们赶紧扑上来把我来回晃悠,还说什么:“不可能啊,结婚那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你也太能编了你,你也不想想伟明能要你么,识相点儿赶紧把实话招了,别让我们大开杀戒……”我跟齐苏阳他们足足说了半个小时他们都不信。我把结婚证从包里掏出来,然后大张旗鼓摆在他面前,就这样他才信。何煦他们都愣了,尤其杨清,一个劲儿掐钟铭的脸说:“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说实话,齐苏阳的表情看得我有点儿小恐怖,我认识齐苏阳这么长时间,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齐苏阳一看就急了,硬拖着我叫我跟伟明离婚去,他说:“陈依然你赶紧跟崔伟明离婚去,这回我也不找别人我亲自当你律师。其实我一直都没告诉你,我除了刑事诉讼的案件之外,最拿手的就是离婚案。”
我甩开他说:“你叫我离我就离啊?我跟我们家伟明感情好着呢!”
“你怎么就能嫁给他呢?”
“我跟我们家伟明认识好几年了,产生了感情。”
“我跟你还认识两年多了,你怎么不嫁我啊?”
“我们家伟明跟我求婚了。”
杨清插进来一句:“他怎么跟你求婚的?”我装出很甜蜜幸福的样子说:“我们家伟明说了,‘因为我再也不想送你回家了,自从认识你之后我也不想回家了,因为我想牵着你的手一起回我们的家。’我听了很感动,于是就答应了,然后我们两个就结婚了。”
“不就是求婚么?我也会啊,你赶紧跟他离婚,跟我结婚去。”
“给你一句话的机会,说明我为什么要跟我们家伟明离婚,非要跟你结婚。”
齐苏阳酝酿了半天,说了一句在场的人都准备以后奉为经典的话:“因为我自制力太差了,我就欠一个人成天管我,不然我不舒坦。”
“那也不成,我跟我们家伟明住一起了。”
“我们两个也住一起了!”
“我们还住一个屋子了。”
“有一次去法国的迪斯尼,房间不够了,我们两个也住一个屋子了!”
“忘了说了,我们还住一张床了。”
“陈依然你太过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你也能用这么平淡的语调,不以为然地说出来!”
“那能怎么着?我们两个结婚了,你们都倒吸一口凉气干什么?怎么都不祝我新婚快乐啊?尤其是何煦,有你这么当表哥的么?还有杨清、杨林,你们今天怎么都沉默是金了啊?是不是最近缺钱了?怎么都不说话了?”
第二天,齐若娴跟齐明辰来了,这俩人一进门就开始质问我,把我说的跟天天挖社会主义墙脚的人似的。
“陈依然,你怎么能这样?我跟齐明辰就想不明白了,你怎么能抛下我哥跟别人跑了?你这样儿也太没良心了!”
“你说说,我弟哪儿比不上崔伟明,哪儿比不上?!”
看见齐苏阳那个样子我觉得特逗,挺开心也挺舒心的。有一次我本来准备下楼喝水来着,无意中听见杨清跟齐苏阳聊天,我真觉得我这次是玩儿的过火了,齐苏阳是真的生气了。
“杨清你说说,陈依然怎么就结婚了?!她怎么就结婚了?!”
“不太清楚,可能是两个人感情好,相爱了,就结婚了呗。”
“陈依然跟崔伟明两个人也太过分了!成天老公老婆的叫!尤其是崔伟明,还叫陈依然‘宝儿’,我都没这么叫过,她他怎么就能这么叫?!”
“没办法,谁叫他俩结婚了?如果你跟陈依然结婚了,别说是叫她宝儿,就是叫她honey都没人说什么。”
“我有一次给陈依然打电话,陈依然竟然在那边解崔伟明衣服的扣子!”
“不是我说什么,他俩都结婚了,做什么不行啊?你应该满足,他俩没抱个baby回来就已经不错了。如果陈依然真抱个baby,或者大着肚子回来了,你当时不得疯了?”
“我很确切地告诉你,我不能疯,我能崩溃!”
其实杨清也挺损的,齐苏阳都这样儿了,一点儿于心不忍的感觉都没有,还联合了一帮人轮番气齐苏阳玩儿,胡编乱造无中生有的,说得天花乱坠的什么都有,把齐苏阳搞得特憋屈。
钟铭跟齐苏阳先是称兄道弟的,然后拍着齐苏阳的肩膀说:“唉,发生这样的事也不是我们希望的,但是感情这东西是不能勉强的,毕竟陈依然跟崔伟明他俩高中的时候是同学。听杨清说以前崔伟明英文说得特烂,但是陈依然总在他面试的时候帮他做翻译,崔伟明今天能有这成就自然就都归功于陈依然了。由此观之,陈依然可能对崔伟明日久生情,如果他对陈依然有什么非分之想,且把她据为己有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对啊对啊,我家钟铭说得有道理。”
“那也不能这样儿啊!如果不是崔伟明有能力有天赋的,就他那语言水平,就算陈依然同声传译他也不能被录取啊,怎么就能归功于陈依然了?!”
“我刚才问伟明了,他说陈依然叫他老公的时候他心都酥了。”
“他是不是也太没廉耻了?!抢了别人的媳妇儿还能说出来这种话!”
“齐苏阳我必须声明一点,伟明没抢我家陈依然,他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估计这三个月起到了不小的作用。据说有一次陈依然伤口裂开了,哗哗淌血,这时候伟明特英勇地抱起陈依然就往医院冲。之后两人感情就升温了,就恒温了。”
“把陈依然送医院去了崔伟明就得手了?我还替陈依然挨过打呢!”
“但是结果是你被送进医院了,听说我家陈依然还为了照顾你嗓子发炎了,最后疼得睡不着觉说不出话了。”
“……”
“不管怎么着,齐苏阳我是支持你的,希望你有情人终成眷属。”
“对,我们都支持你。估计我家陈依然也就是一时头脑发热,而且他俩那结婚证在中国也行不通。你把她哄高兴了,说不定陈依然一高兴死活都要跟伟明去拉斯维加斯。”
“干什么去啊?”
“去快速离婚通道啊!”
“我觉得我这辈子最痛恨的,可能就是拉斯维加斯了……”
“除了杨清之外,跟陈依然最瓷实的也就是我了,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觉得这事儿挺好的。上次周游非跟陈依然说喜欢她,而且连戒指都带了,结果呢,把陈依然搞成了脑震荡。等陈依然昏迷好几个月醒过来之后,一伤心连着两三年都没回来,电话也不打一个,搞得一直是自己一个人,没人疼没人爱的。现在找到归宿了,有人替她挡风遮雨了,不是挺好的么?其实陈依然挺脆弱的,我就记着有一次我俩闹矛盾,后来陈依然给我打来一电话,哇哇哭,把我跟杨清吓坏了以为她怎么着了。”
“我说何煦你也忒不地道了点儿,你没看周游跟这儿坐着呢么?”
“那能怎么着?现在陈依然都结婚了,还跟周游有什么关系啊?”
“嗯,我得承认,你说得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听了何煦这句话,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只是觉得特空虚,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了。我一直以为我跟周游已经过去了,就算我们两个从来就没有开始过,那也理所应当开始新的生活了,可是我还是忘不掉他,因为在英国的时候,偶尔看着齐苏阳,就想起了那个总对我笑的周游。
经过我与崔伟明同学协商后,决定一个星期之后坐飞机到拉斯维加斯去。伟明还跟我说,陈依然你别那么缺德了,赶紧把这事儿告诉齐苏阳吧,你看他那么痛苦你就别折磨他了。而且齐苏阳一看见我,就跟见了仇人差不多,估计他正找理由想告我呢。我窃笑了几下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过几天我就说。
闲着无聊我跟伟明去逛超市,呼呼啦啦拿了一堆东西,就跟不要钱似的。我跟伟明说:“一会儿你付账,听见了没?”伟明挺委屈的,说:“你一天的工资顶一白领一个月的,你还剥削我?!”
“你花点儿银子能怎么着?为了你能跟你女朋友分手,我都把我自己搭进去了你看我说什么了?我想跟你结婚了么?结果让你弄成这样儿,还得回去再离婚去!对了,你交的那是什么女朋友啊?!”
“知道了知道了,我付就我付,那你拿卫生纸砸我干什么?”
“你应该庆幸我手里没拿罐头!”
“那我应该谢谢你没拿罐头了呗?”
“你真客气!崔伟明同学。”
前几天齐苏阳总是游说我赶紧离婚去,还总发表演说拉拢一票人支持他,在底下给他摇旗呐喊,顺便斥责我没良心伟明没道德,跟******演讲似的。而且每次演说都挺鼓舞人心的,说得大家士气高涨,甚至有的还热泪盈眶的,有时候让那帮没良心的“老泪纵横”。他还总缠着我没事儿献殷勤,就差没把他那颗心掏出来给我看看是什么颜色的了。但是这几天他却没动静了,就跟蒸发了似的,大家以为他出事儿了,结果发现不是。原来他该吃吃该喝喝,没事儿还去星巴克搞点儿小情调,弄点儿小浪漫的,摆明了是告诉大家他自己一个人活得也挺好的。这让我感觉心里没底,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临走的前一天杨清要请我吃饭,饭局上她问我什么时候回来,我看齐苏阳在旁边坐着呢就说,我啊可能不回来了,毕竟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家伟明在哪儿我这辈子就跟哪儿呆着了。这句话吓死了一桌子人,杨清倒是没什么反应,说,那也成,没事儿的时候我就跟钟铭从新西兰过去看你去。
本来杨清看我都要走了,我爸妈还没回来,就准备给他俩打个电话,我立马就拦下了。听说我爸妈去日本登富士山去了,估计现在正在富士山呢。你说杨清把我跟伟明这么荒唐的事儿特兴奋地那么一说,我爸妈不得从富士山上掉下来?我还能有个好么?!
杨清点的菜陆续都上来了,我发现全都是我爱吃的不过没几个是李佳岚爱吃的。杨清跟我说过,她说我爱吃的菜李佳岚几乎都不爱吃,有的吃完之后还过敏。你说也不用这么夸张吧?我喝的也不是硫酸,吃的也不是毒鼠强,就算她吃齐苏阳做的菜也不用这样儿啊!杨清朝我眨了眨眼睛跟我说,专门给你点的你还不吃。然后一个劲儿地给我夹菜,看我菜多得碗里都盛不下了自己才开始吃。我们佳岚妹妹一直都没动筷,看着我和杨清吃得不亦乐乎她直抓狂,我从她那个表情来看就知道现在她心里肯定不爽到了极点。杨清说得对,她跟我说,看她不舒坦我就舒坦,她要是舒坦了我得难受死!“周游,人家不喜欢吃这些菜。”我们佳岚妹妹腻腻歪歪地摇着周游的胳膊,把我们俩的隔夜饭差点儿呕出来。忘了这句话是谁说的来着,只记得那个人告诉过我说:其实呕出来没什么的,大不了呕出来再咽下去就好了。何煦在我旁边小声儿说,陈依然,你怎么有这么一同学呢?眼睛里充满了对我的怜悯和同情。我忍住胃里的翻江倒海跟他说,我怎么知道啊?谁能想到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大家都变了就她没变。
说实话,我特不喜欢别人一直用眼睛盯着我,尤其像李佳岚现在的这种目光,跟审讯犯人没什么差别,我琢磨着她暗地里就是一搞审讯的。更让我觉得特丢脸的是,我竟然一看到她就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儿似的,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天理不容的事儿啊。不都说“做贼心虚”吗?我连贼都没作怎么就心虚了呢?两条腿在底下直打哆嗦,就我现在这德行,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一人人喊打的祸害呢,估计那时候我就跟四害一个级别了,说不定以后就是除“五害”了。苍蝇,老鼠,蚊子,蟑螂,陈依然!光想想就够郁闷的了,惆怅死我了。后来想想,不对啊!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李佳岚的了,都让你用杀人的眼光看着我了,跟我抄过你家似的。再一想杨清跟我说过的那句话,我记得她当时说的是:“你是谁啊?你家有什么背景啊?你家一年经济收入多少啊?好歹你也是一个知名作家文坛新星啊!你把她怎么着了啊?就姓李的那个凭什么跟你那么说话啊?”我越想越觉得憋屈,就像被奴隶主压制了不知道多少年,突然有一天反抗了一样。我越琢磨越不对劲,以前我是看在周游的面子上才不爱跟你李佳岚一样,而且很窝囊无限度忍让你;现在我跟周游也没关系了,我凭什么还忍你让你啊?!你李佳岚再牛掰也没我牛掰啊,你凭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我?以为自己一家是李莲英的后代啊。这么想着我也用特不屑的眼光看着她,硬是把她恶毒的目光给顶了回去。我都纳闷儿我怎么能受了那么长时间的憋屈气?杨清以前说得真对,看我这窝囊样儿真想上来抽我两嘴巴。我现在想想,也特想抽自己几嘴巴。
我回来的这一星期没跟周游接触,也没跟他说话。尽管我知道有几次他都有话要跟我说,但我还是在最后关头躲开了。嗯,我是个已婚女子,我得守妇道,不能跟杨清似的一直妄想着红杏出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