辽东,宁远城北山梁。
山脊上,一位老人站在山顶,望着南边的宁远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这个老人就是努尔哈赤,已经年过六十的他,背已有些微驼了,头发和胡须也已花白,但仍旧十分硬朗,他轻松地望着宁远城,在他眼里,这个仅有两万余守军的弹丸之地已经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片刻之后,努尔哈赤回到军中,此时,十三万八旗兵早已以长蛇阵推进到宁远城下。这如浪潮一般的浩大军阵,旌旗猎猎、剑戟林立,放眼望去,给人一种难以喘息的压迫感。
努尔哈赤在近卫的保护下,来到城下,近卫对城上喊道:
“城上的人,我大金国大汗在此,快叫袁崇焕出来说话。”
城上的士兵转身传话,片刻之后,袁崇焕来到城墙上:
“大汗在哪里?”
努尔哈赤笑道:“我就是努尔哈赤,你就是袁崇焕吗?”
袁崇焕一拱手:“原来您就是大汗,果然是英武不凡,老当益壮啊,不错,我就是袁崇焕。”
“袁大人,昨日我派使者招降,你不但没有同意,反而戏弄了我的使者。想是大人你对我大金国的实力还有疑虑,如今你也看到了,我二十万八旗军皆是精锐,想攻下这一小城不费吹灰之力,不过我不愿看到生灵涂炭,你再考虑考虑,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城中百姓着想啊。”
袁崇焕高声道:“我对金军的所为早有耳闻,你们每攻下一城,都要大肆劫掠城内百姓,这也就罢了,竟然还要屠城,我若是把你们放进来,才真是将我城中百姓推入火海。”
努尔哈赤说道:“那好,我答应你,我军绝不伤害城中军民百姓,如何?”
袁崇焕笑笑,拱手施了一礼:“抱歉,本官义当死守此城。”说着,举起右手向前一挥,身后的狄化龙迅速走上前来,开弓如满月,一支雕翎箭直奔努尔哈赤而去。努尔哈赤身边的近卫一直没有放松警惕,见此情景,急忙举起钢盾,挡在努尔哈赤身前,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雕翎箭触及钢盾,掉落在地。努尔哈赤大怒:
“好你个袁蛮子,竟如此不识抬举,来呀,传令,攻城!”
努尔哈赤在近卫的保护下,退回阵中,金军正式攻城。袁崇焕对狄化龙说道:
“化龙,快去指挥红衣大炮。”
“是。”
随着努尔哈赤一声令下,金军宛如潮水一般向宁远城袭来。冲车、投石车以及云梯等攻城兵器迅速袭来,而在其后面,铁甲军阵列在前,再后则是重骑兵、轻骑兵,随时准备冲入城去。袁崇焕举起令旗,城上弓箭手搭箭在弦,蓄势待发,随后,袁崇焕向前挥动令旗,大喊一声:
“弓箭手,目标云梯部队和投石部队,放箭!”
一时间,箭矢如雨,铺天盖地向攻城部队而来,攻城队中的盾兵举起厚实的木盾,将部分箭矢挡下,而攻城云梯队中,一旦有人倒下,便有人扶住云梯,继续进军,投石队亦是相同,随时有人接替死去的攻城兵。但冲车丝毫不受箭矢影响,冲车专为攻击城门设计,为了顺利冲到敌人城下,所以车上覆盖着巨大的木顶,不要说箭矢,就连滚木礌石,对其下的士兵也丝毫不起作用,是以冲车队仍然迅速向城门推进着。袁崇焕向炮楼喊道:
“化龙!”
狄化龙闻令,点点头喊道:“是,大人!炮兵队,以冲车部队为主要目标,开炮!”
霎时间,一门门漆黑的红衣大炮依次喷出猛烈的火舌,炮弹带着风声,落在地上,旋即炸响,那场景就如同百花齐放一般。瞬间,数台坚固的冲车便粉碎于炮火之下,然而金军仍然顽强地顶着炮火向前推进,不时有成群的金军一同葬身在炮火中。金军对这种明朝新近从西洋引进的兵器的优点、弱点、性能一无所知,努尔哈赤只能命令金军兵士不准退缩,继续攻城。努尔哈赤举着那柄随着他征战一生的宝刀,指挥着部队攻城,威风丝毫不减当年。
在金军的顽强猛攻下,云梯队已经在护城河上以及城墙边搭起多架云梯,攻城兵纷纷向城上涌去,袁崇焕并不急躁,冷静地喊道:
“放滚木礌石,不准放一个敌兵登上城墙!”
随着一声令下,城上的明军搬起滚木礌石向爬上云梯的攻城兵砸去,木桩、巨石、夹杂着箭矢,让金军舍命搭起的云梯成了枉然。这时,狄化龙已经跑回到城上,兴奋地对袁崇焕说道:
“大人,金军虽然攻势不减,但是完全攻不上来啊,红衣大炮果然厉害。”
袁崇焕严肃地说道:“不要轻敌,仅凭他们这种顽强的意志,若是真的短兵相接,我们决不是对手。”
“哈哈,战争拼的可不是蛮力。”
袁崇焕点点头:“你先和我在这里观察战况,城中军队准备好了吗?”
“随时准备出击。”
“那就好。”
努尔哈赤眼看自己的八旗士兵瞬间受到如此打击,十分痛心,但他毕竟戎马半生,并没有急躁,而是仔细观察着战况。他渐渐发现,红衣大炮虽然火力猛烈、射程远、范围大,但是角度却难以灵活控制。努尔哈赤发现这个线索之后,随即命令二百轻骑兵,拿着斧锤,从炮火、箭雨之中迅速冲到城下炮火难以触及的死角,目标是用斧锤凿开城墙。二百名轻骑兵凭借快马,几乎毫无损伤地冲到努尔哈赤断定炮火难以触及的角落,迅速开始凿城。袁崇焕见状大惊:
“不好,化龙,他们要凿开城墙进军,你快去城内组织守备。”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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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化龙冲下城去防备敌军穿墙而入,命令一队明军在城墙内侧严加防守。袁崇焕眼见城墙一点点被凿开,心里十分焦急,这时,他看见城下炮火中,一名金兵被炮火点燃了衣服,正在痛苦地拼命奔跑。袁崇焕猛然醒悟,吩咐手下拿来一根铁链,末端缠上了大大的一团布,浸满了油,点燃之后,将燃着熊熊烈火的那一端抛到城下,铁链挥舞着打在正拼命挖凿着城墙的金兵身上,轻骑兵穿的都是薄薄的链甲,里面就是布制的战袍,而且铁链末端的那一团布,浸入了满满的油,打在身上就留下一大片油迹,燃起的火任由怎样拍打也难熄灭,瞬间,几十名金兵便全身燃起烈火,四散奔逃,袁崇焕见方法奏效,不禁大喜。这时城下的士兵纷纷举起弓箭,向袁崇焕射来,袁崇焕匆忙躲避,但右肩还是中了一箭,这时狄化龙已经回到城上,见此情景,急忙上前:
“大人,你受伤了?那就快退回去休息吧。”
袁崇焕摇摇头,紧咬着牙关,将箭拔了出来,紧锁着眉头对城上士兵说:
“快,将剩下的油倒在城下,用这个铁链点燃。”
士兵遂将近百斤的火油倒在城下,用那燃着火的铁链点燃,瞬间,城下变成一片火海,城下的几名金兵冷不防被浇了一身的火油,葬身在火海之中,侥幸逃开的也再不敢在城下逗留,急忙退了回去。
这时,攻城部队的呐喊早已被震天的炮火声掩盖,攻城部队的气势已失,但仍顽强地向前冲击。袁崇焕对狄化龙说:
“化龙,带领部队阻击残余的攻城部队。”
狄化龙点点头:“知道了大人,你伤得不轻,快去找军医医治。”
袁崇焕却摇摇头:“这点伤不碍事的。”
狄化龙坚决地说道:“不行,你是文人,如何能跟我们莽夫相比,再说,万一你中的是毒箭怎么办,自古以来有多少名将因为轻视箭伤而死在毒箭之下啊。”
“这…那好。”
狄化龙点点头:“来人,带大人去找军医。”
兵士带着袁崇焕下城去了,狄化龙也走下城去,来到城内的军队前,对一直在这里待命的江岳说:
“到我们出场的时候了。”
江岳笑笑:“我早就迫不及待了。”
狄化龙和江岳带着军队来到城门前,高声道:
“开城门!”
城门随即被打开,二人带着军队杀出城去,城门随即关闭。狄化龙对江岳说道:
“依计行事。”
“好。”
只见江岳带领两千骑兵杀出,击杀还在推进的攻城部队,努尔哈赤见状,大喊道:
“攻城部队后退,骑兵队,跟我冲,消灭出城来的部队,短兵相接他们不是我们的对手。”
努尔哈赤亲自带领一万骑兵杀到江岳跟前,打量了江岳一番,笑道:
“原来是个年轻人,怪不得如此心浮气躁,以你们的兵力不拒守坚城,反而杀了出来,岂不是送死吗?”
江岳也不答话,对部队喊了一声:“杀!”
江岳带领着骑兵队杀向努尔哈赤,努尔哈赤虽然吃了一惊,但还是从容地喊了一声:
“我们也冲!”
两队骑兵杀在一处,江岳手中兵器是一柄熟铜偃月刀。果然如狄化龙所说,江岳的武艺绝不在狄化龙之下,大刀过处,势如破竹一般。江岳带领的是两千精锐骑兵,但是努尔哈赤所带领的也是百里挑一的八旗正黄旗骑兵,两队人马杀在一处,战况十分激烈。江岳独自挥刀斩杀了近二百名骑兵之后,见己方大约也已经损失了近百人马,便高喊一声:
“金兵势众,我们先退。”
这一声令下,近两千员骑兵无一恋战,调转马头向城内撤去,努尔哈赤见状,止住己方骑兵喊道:
“先不要追,小心伏兵。”
江岳带领的骑兵队全速向城门奔去,努尔哈赤迅速地望了望四周地形,又看了看城门口,只见四周都是炮火所及之处,而且都是平地,不可能有伏兵埋伏,而城门口只有狄化龙带领的五百余人,但是手中都没有武器,而且不住向江岳的人马挥手催促,显然是来迎接江岳回城,努尔哈赤见状,高喊一声:
“快追,趁敌人开门进城之时冲进城去。”
努尔哈赤带领剩余的六千余铁甲骑兵追向江岳的人马。当江岳带领的那一队轻骑兵眼见就要到达城门之时,突然从中间分为左右两侧,并没有进城,而是分左右两翼,分别冲到两侧护城河外围,将狄化龙的人马让了出来,努尔哈赤正自惊讶,只见狄化龙举起手,高喊道:
“火铳队,开火!”
只见狄化龙带领的那五百人。全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背后取下长管火铳,同时向努尔哈赤的骑兵队开火。这五百名火铳兵皆是训练有素,每一发钢弹皆不虚发,瞬间,近千名铁甲骑兵便栽倒在马下。努尔哈赤大惊,高喊道:
“不好,中计了,快撤!”
剩余的五千左右骑兵急忙转回身策马狂奔,等人马冲回阵中之时,又已经损失了近八百人。狄化龙提亮银枪跃上马背,高喊一声:
“开城门,追击敌军!”
江岳带领的人马随即作为先锋,又向努尔哈赤阵营冲去,城门此时也打开,早就在城中蓄势待发的一万余士兵,喊杀声震天地冲出城来,努尔哈赤虽然心有不甘,但今日士气已经低落至极,无法再战,只好下令退兵。
江岳和狄化龙带兵追杀出三里,又斩杀、俘虏了千余名留下阻拦的八旗兵,便得胜回城去了。
刚进城门,袁崇焕便来迎接:
“哈哈,二位兄弟真是神勇啊,尤其是江岳兄弟,你平日里从不显露才能,没想到武艺竟然不在化龙之下,真是厉害。”
江岳施礼说道:“哪里,大人过奖了。”
狄化龙说道:“这也多亏了大炮、火铳这样的西洋武器,否则想要对抗这十三万金军真是不易。哎?对了,大人,我不是让人带你去军医官那里吗,你怎么…”
袁崇焕笑道:“哈哈,没关系的,军医看了,说箭上没毒,我就急忙跑来了。”
“你怎么…我…算了,快,我再带你去一趟好了。”
“好,好,好,只要知道打赢了,那就怎么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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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安,韩府。
韩如霜和齐路遥坐在后院,韩如霜笑着问齐路遥道:
“路遥,姐姐的孩子应该快出生了吧?”
“啊,慕容兄两个月之前回来时,说你姐姐已经有七个多月的身孕了,现在孩子应该快要出生了吧。”
韩如霜笑笑:“嘻嘻,我要当小姨了,真想去看看。要不这样吧,反正我也会御剑,不如我教给你,我们一起去看看啊。”
“这个…这好像不太好吧,你就去过一次,万一不记得路,我们就不知要飞到哪里去了,最重要的是…”
韩如霜老大不乐意地嘟起小嘴说道:“我说,我还没笨到那种程度吧,我告诉你啊,上次我去的时候刻意记了一下方向和路线,我就是怕以后有事情要去那里找不到路。你就相信我吧,没问题的啊。”
齐路遥笑笑,拍拍韩如霜的头说道:“我看你是在家里待得闷了,所以才想到别处走走吧?”
韩如霜想了想,也笑笑说道:“呵,好像也有点吧。不过你看啊,原本很热闹的家里变得冷冷清清,在这里待上一年,谁都要憋坏了,出去走走也好啊。”
齐路遥点点头:“也好,以你的性格啊,能留在家里八九个月已经不容易了,那我就陪你去好了,不过至于御剑之类的,我还是去请教一下慕容前辈吧。”
韩如霜抱起双臂嘟着嘴说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吗?”
齐路遥笑笑:“有一点吧。”
韩如霜把眼睛眯成一条缝,瞪着齐路遥,齐路遥笑道:
“好了好了,我是怕你累着而已。那我这就去了,你先歇歇,准备好赶路吧。”
韩如霜点点头,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路遥,你的身体好些了吗?从姐姐和姐夫他们走之后,我就发现你身体好像有些不舒服,已经半年多了,你虽然好些了,不过好像还是有些不大精神的样子。”
“没什么,我的身体倒是没问题,不过却经常会觉得十分疲惫,也不知是为什么。”
韩如霜关切地说道:“那你以后不要太操劳了,镖局的事情爹爹处理不完还有那些镖师呢,你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好,我知道了,霜儿,不用为我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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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韩府后院。
韩风和慕容云坐在凤春亭中,慕容云赞许地对面前的齐路遥说道:
“很好,路遥,你的悟性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不愧连起儿都要夸赞你,这御剑之术虽然是很低级的法术,不过说容易却也不尽然,这片刻之间竟能如此透彻地领悟个中玄机,还真是难得。”
“慕容前辈过奖了。”
“不过…你的悟性如此优秀,这御剑术却为何发挥得差强人意呢…我觉得现在你的状态不佳,你身体不舒服吗?”
齐路遥摇了摇头:“不是的前辈,只是近些日子以来总觉得有些疲惫,也不知为何。”
“哦?是吗?我为你把一下脉看吧。”
“好,那就麻烦前辈了。”
慕容云给齐路遥把了把脉,片刻之后,对齐路遥说:
“这…你的身体并无异常啊,不过…总觉得你体内…这样吧,我也看不出什么,正巧你要去凌霄派,你就找我师叔,也就是起儿的师父给你看一看,说不定会有所发现。”
“那好吧,多谢前辈。”
韩风问韩如霜二人道:“你们现在就起程吗?天可就要黑了,而且霜儿你…”
韩如霜笑道:“爹爹,你放心吧,反正我们是御剑去,快得很呢,到夜里应该就到了,我可还急着见姐姐呢。”
“你这丫头…那好,那你们就去吧,路上可千万要小心。”
“好的,爹,慕容伯伯,那我们走了。”
“嗯。”
二人向韩风和慕容云告别后,便御起佩剑,向昆仑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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