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后,辽东,宁远城。
近来没有战事,狄化龙和江岳每日都会来到城北的山上向着北方远望,观察金军的动向。
江岳对狄化龙说道:“如今已入正月,正是新春,我想努尔哈赤应该不会在这个喜庆的时候起兵吧,这关外这么冷,你每日还要来此观察敌军动向,万一敌兵来时,你却生病了,那该如何是好。”
“哈哈,无妨,你看,都裹成这个样子了,怎么还会着凉,既然关外的金人能世代生活在这地方,那我们也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我在想的是,一来他们料定此时我军防备松懈,二来他们的士气也正高,努尔哈赤很有可能趁正月里万家欢庆的时候起兵。还有,即便是我病了,我想有你也已经足够了,虽然你平日少言寡语,而且很少显露武艺。不过从你到盘龙山投奔我时,我就已经感觉到,你的武艺绝不在我之下啊。”
江岳笑笑:“哪里,即便是武艺能及狄大哥你的十一,可是对于兵法,我可真的是一窍不通啊。”
狄化龙点点头,这时江岳突然万分惊异地说道:
“这…狄大哥,你看,北方那是什么!?”
狄化龙听了,向北望去,不禁大惊失色:
“那…那是金兵吗?竟然如黑云压境一般,看起来距这里不过几百里了,如此阵容,只怕没有二十万也要有十多万呢,我们赶快回去告诉袁大人。”
二人飞马奔回宁远城,冲进宁前道府,找到了袁崇焕,狄化龙喊道:
“大人,不好了!”
袁崇焕见二人回来,平静地说道:“你们回来了啊,我正派人找你们呢,我都知道了,金军来了是吧?”
狄化龙十分惊讶,没能说出话,只是点了点头,江岳问道:
“大人,您已经知道了?是探子向您禀报的吧?”
袁崇焕点了点头:“不错,我派去金营中的探子前天夜里星夜飞马来报与我,说金军已经于七日前起兵,十三万余八旗兵,不日就要进军到宁远城了。如今关外只剩宁远城一处据点,金军已经没有任何障碍,我看最迟明日一早,就要兵临宁远城下了。”
狄化龙问道:“那…大人是怎么想的呢,是提前设下埋伏,还是以静制动。”
“呵,我宁远城只剩三万余守军,不能再有所损伤,设伏太危险了,再说以我们的兵力,即使倾巢而出,设下最为狠毒的陷阱,也对付不了他们十三万人,还是以静制动为上。”
狄化龙点点头:“大人分析得没错,只是就这样等下去,未免有些令人心焦。”
袁崇焕笑笑:“我们现在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做,这一战的成败,都在这件事上了。”
狄化龙疑惑地问道:“什么事情如此重要?”
“你们跟我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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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远城校军场。
袁崇焕带着狄化龙和江岳来到校军场,城中的两万余守军和五千多名愿意留下的百姓,总共三万余人,全都已经被袁崇焕集结到这里。袁崇焕和二人走上点将台,袁崇焕对众人喊道:
“各位将士,各位兄弟,我们留在宁远城,就是为了替我们的家园、我们的祖国抵挡金国的侵略,如今机会来了,努尔哈赤亲自率领十万八旗军,号称二十万,来进攻宁远城,最迟明日,便要兵临城下。”
江岳听到这里,小声地问狄化龙道:“狄大哥,我虽然不懂兵法,不过我还是知道安抚人心这一点的,人家说敌军的数量都是说得越少越好,可袁大人怎么上来就说十万敌兵,这样一来,军中人心惶惶,岂不是不战自乱了?”
果然如江岳所说,听说金军足有十万,下面顿时议论纷纷,狄化龙笑道:
“袁大人自有他的想法,一来,若是刻意地隐瞒敌军数量,虽然可以暂时稳定军心,可是若是守城将士亲眼见了浩浩荡荡的敌军,不但很可能自乱阵脚,而且会埋怨袁大人不向他们吐露实情。万一他们临阵倒戈,我们岂不是更加难以控制。其二,呵呵,我想,袁大人既然敢说出来,一定已经给众人备好定心丸了。”
这时袁崇焕继续喊道:“各位,请静一静。我知道,敌军兵力是我们宁远城中总兵力的数倍,听起来我们似乎毫无胜算,但是不要忘了,他们是以骑兵为主,而我们则据守着坚城,我们这些个月的努力不是白费的,我们不断地加高加厚城墙,就是为了这一天,如今我们的城墙已经足足有三丈二尺之高,再神骏的宝马,也绝越不过三丈高的城墙。而且不要忘了,我们有西洋引进的红衣大炮,再强悍的士兵,也是血肉之躯,也抵挡不住我们的炮火。最重要的,我们有三万多抱着必死之心的战士,足可以一当百,区区十几万士兵,哪里是三百万虎狼之师的对手。”
狄化龙笑着对江岳道:“你看,我猜得果然没错。”
众将士听了袁崇焕这一番话,紧张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但是却并没有完全消除他们心中的恐惧。袁崇焕也看得出来,毕竟与金军有血海深仇的还在少数,大多数的士兵还是有自己家庭的,让他们以死相拼,确实有些困难。袁崇焕想到这里,走到桌案前,对众人喊道:
“如今宁远城正要面临一场背水之战,我袁崇焕身为宁前道,自当与宁前共存亡,为了表示我的决心,我袁崇焕在此立下血书为誓。”说着,拔出腰间佩剑,割破手指,在桌上的白绸上写下一份与宁远城共存亡的血书。所有人,包括狄化龙和江岳,皆被袁崇焕这一举动打动,当袁崇焕举起血书喊道:“与宁远城共存亡”的时候,众人也异口同声地喊道:
“与袁大人共进退,与宁远城共存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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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夜里,袁崇焕留狄化龙和江岳在府中商量守城事宜。这时,门外守门的兵丁进来禀报:
“大人,二位将军,门外有一个人,自称是努尔哈赤的使者。”
狄化龙和江岳惊讶得站起了身来,袁崇焕却未现讶异之色,平静地笑笑说道:
“好,让他进来吧。”
兵丁出去传话,江岳问二人道:
“都快到城下了,还派什么使者,难道是来挑衅的?”
狄化龙说道:“这个时机派遣使者来,不是宣战就定然是…”
“劝降。”袁崇焕带着微笑说道。
狄化龙点点头:“没错。”
袁崇焕说道:“这也是人之常情,他定是以为兵力悬殊,我们一定会畏首畏尾,不战而降。看来我要演一场戏了。”
狄化龙笑笑:“您是要诈降吗…不对…莫非是想激怒努尔哈赤吗?”
“呵,是啊,虽然即便激怒了他,他也不一定会像那些莽夫一样昏了头脑,不过…想象到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家被气得暴跳如雷、抓耳挠腮的样子,也是蛮有趣的。”
狄化龙睥睨:“大人可真是好兴致。”
这时,兵丁带着使者来到厅中,袁崇焕坐在桌案后,用轻蔑的口气问道:
“你就是努尔哈赤派来的使者吧,有什么事啊?快说吧。”
使者原以为守城的官员会隆重接待他,没想到不但过程简单,连态度也这样轻蔑,显然吃了一惊,不过马上又恢复了傲慢的性格,仰起头,不回答袁崇焕的话。袁崇焕暗自笑笑,转过头对狄化龙说道:
“哎呀,你们怎么如此怠慢,快,给大使看座啊。”
狄化龙看了袁崇焕一眼,只见袁崇焕使了个眼色,狄化龙当即会意,恭恭敬敬地说道:
“大人,是我们招呼不周。”
那名使者闻听此言,更加傲慢,把头扬得更高,已经几乎是用鼻孔在看着袁崇焕,狄化龙搬来凳子走到使者面前:
“使者大人,请坐吧。”
使者低下头,只见狄化龙手中的哪里是什么凳子,明明是放在椅子前用来垫脚的踏板。当即怒上心头,可也不好发作,便说道:
“不必了。我来此是为了向你们下招降书的。”
袁崇焕说道:“是吗,那请问招降书在哪里啊?”
使者从衣袖中取出招降书举了起来:“在这里。”
“哦,化龙,拿来我看。”
狄化龙接过招降书,递给袁崇焕,袁崇焕只瞄了一眼,便又抛到地上:
“你们也太没诚意了,写的都是些钩钩画画的鬼字,我哪里认得,你给我念来。”
使者十分气恼,狄化龙见状,捡起招降书,带着戏谑的笑容恭恭敬敬的递给使者,使者扯过来,不情愿地念道:
“吾以二十万天兵铁骑来攻此城,破之必矣。然上天有好生之德,吾实不愿再见生灵涂炭,遂下此书,望城中将官念及城中几万军民之性命,开城投降。吾人承诺,尔等众官若降,即封以高爵,我军不伤城内一人,不取军民一物。”
念完之后,使者再度扬起头:“你等汉人应该学会知足,我家大汗从没任用过汉人做官,大汗这是给你们一条生路,若是不降,明日铁蹄踏破城池,你们都要成为城中亡魂。”
虽说一半安抚一半威吓是劝降的通用手段,但是这几句话可是真的激怒了袁崇焕,袁崇焕猛地站起身来,狠狠地一拍桌案:
“我袁崇焕身为大明官员,城池有难义当死守,岂有不战而降之理,来人啊!”
狄化龙和江岳施礼道:“在!”
“给我把‘义当死守’这四个字刺在此人脸上,让他家大汗看个明白!”
“是!”
使者闻言,再没有了先前的傲慢:“你…你们敢,我家大汗若是知道了,定要…哎?哎!不要啊…啊!!!”
使者被拖出房门去,袁崇焕喊道:“刺完之后就把他送出城去吧,我不想见他了。”
“是,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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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使者狼狈地返回金军大营,把在袁府的遭遇叙述给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果然怒不可遏,决定在第二天,也就是明天启六年(1626年)正月二十四日,正式攻打宁远城。
此时的袁崇焕,与副将狄化龙商议后,实行坚壁清野、军民联合的战术。将城外的居民全部撤到城中,将城外房屋全部焚烧,让没有战力的百姓,协助巡逻和运送炮弹粮草。并且为了激励士气,由袁崇焕带领所有将士歃血盟誓,并且与副将满桂、狄化龙以及先锋官江岳亲自向士兵下拜。城中士兵受其诚意感召,皆决心与其同生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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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昆仑凌霄派,弟子房?雪。
韩如雪坐在床上,带着幸福的笑,低着头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慕容起坐在床边,春风满面地看着韩如雪:
“呵,雪儿,还有不到一个月,我们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已经迫不及待了,真想抱抱他。”
韩如雪笑着抬起头来说道:“现在你是抱不到的,不过你可以再抱抱雪儿啊,那样不就是连孩子也一起抱了吗。”
“呵,也对。”慕容起坐到韩如雪身边,轻轻地抱住她的娇躯。韩如雪闭上眼睛,靠在慕容起胸口,慕容起抚摸着她的肚子,笑道:
“乖孩子…你可不要总是踢你母亲,她是我的妻子,连我都舍不得碰她,你这个小家伙可不要随便欺负她哦,否则等你出来我一定狠狠地教训你。”
韩如雪笑着抬起头,纤指轻轻一刮慕容起的鼻子:“你啊,不许吓唬我的孩子,他踢我证明他跟我亲昵,我喜欢得很呢,要你多事。”
慕容起自讨了个没趣,撇撇嘴说道:“哼,你这丫头,不知好歹,他若是听懂了,有你好受的。”
韩如雪朝慕容起挤了挤鼻子:“哼,雪儿乐意得很,巴不得他多踢我几脚呢,那说明他很健康、很活泼…哎呀…”韩如雪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肚子,笑道,“呵,这个小家伙…他不会是听懂了吧?竟然真的又踢了我一脚呢。”
慕容起闻言,轻轻把手放在韩如雪的腹上,果真感觉到阵阵胎动,便笑道:
“他这是为了讨你欢心呢,谁让你说喜欢他踢你来着。”
韩如雪笑道:“我就是喜欢嘛,那种感觉到一个自己挚爱的小生命在自己腹中慢慢长大的感觉,比嫁人还要幸福呢。不过…呵,这两种幸福你们大男人都是不可能体会的。”
慕容起笑着点点头:“啊,是啊,有时候真是羡慕你们女人。”说着,俯下身,把头轻轻贴在韩如雪的腹上,“我的孩子和他的爹娘一样聪明,不单能听懂我们的话,说不定已经会说话了呢,我得好好听听。”
韩如雪捂着嘴笑了起来:“呵,傻瓜,又在犯傻了。”
这时,外间的门被打开,一人走进房中,关上房门后,轻轻叩响内间的门,之后推门走了进来,原来是笙儿:
“哥哥,姐姐。”
韩如雪笑着说:“好笙儿,你来了啊。”
笙儿很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嗯,姐姐,你看我给你带什么来了。”
笙儿说着,从背后拿出一大捧鲜花,韩如雪惊喜地笑道:
“哎呀,好漂亮的花啊,我已经很久没看见这么鲜艳的花了。哎?这里这么冷,哪里来的鲜花啊?”
笙儿笑笑:“我去峨眉山采来的,昨天哥哥说姐姐你很久没出房门了,想看一看外面的景色,可是天这么冷,你又怀了小宝宝,不能远走。所以我一大早就去了峨眉山,那里初春时候花开得正盛呢,我就采来让姐姐体会一下春天的气息。你看,上面还有露珠呢,还好我飞得快,不然就都冻成冰了。”
韩如雪顿时心中一阵温暖,看着笙儿冻得泛红的笑脸,轻声说道:
“我的好笙儿,你可真傻…”
笙儿笑着摇摇头,把花递到韩如雪面前,韩如雪捧过花嗅了嗅,笑道:
“呵,真香啊,谢谢你,笙儿。”
“姐姐不用跟笙儿客气的。”
韩如雪笑着摸了摸笙儿的手臂:“笙儿,你一定冷了吧,让你哥哥抱抱你吧。”
“啊?”笙儿的小脸冻得通红,听了这话,两颊更添了一抹绯红,万分的可爱。慕容起笑笑:
“怎么了,笙儿?”
笙儿埋下头喃喃道:“没…没什么。”
笙儿说完,忸怩地走到慕容起面前,坐到慕容起腿上,慕容起抱住笙儿纤细的腰身问道:
“笙儿,你来往峨眉山用了多久?”
“嗯…若是算上采这些花的时间,大概不到半个时辰。”
慕容起赞许地点点头:“嗯,不错,修为长进得很快啊,不愧已成仙身,仙女就是比凡人要厉害,我若是没去麒麟洞,说不定都要被你落下了。”
“呵,哥哥才厉害,你的天资才是真的很好呢,连我都远远不及呢,我看也只有姐姐和那长孙睿大哥哥才能比得上你。”
“嘻嘻,那是,那是。”
韩如雪问慕容起道:“对了慕容大哥,这段时间我没出去,宸轩怎么样了?”
慕容起笑道:“还能怎么样,他是火麒麟,这种天气对它根本就是小儿科,雪还没落在它身上就化了。他每天除了陪我们练功、在后山睡觉之外,最喜欢和师父斗嘴了,就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一样。”
韩如雪满脸期待地笑笑:“呵,真的吗?斗嘴啊…听起来很有趣啊,我还真想看看他们斗嘴是什么样呢。”
慕容起轻弹韩如雪的额头:“你啊,现在就给我乖乖地待在房里吧,我和笙儿每天晚上讲给你听就好了。”
“哎呀,知道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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