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痛苦的惨叫却凄厉的惊心,我从未听到过她那样的声音。
随着她的脚步,我们来到了一片花一样的世界,其实就是花的世界,这是一片幽谷,一个布满鲜花的山谷,满山的纯白,各种样式。杜鹃,牡丹,凤仙,玉兰,就连最底层栖息的野花也是无一幸免,皆为白色。
“这是绝命谷,当初我从雷池落到凡间之后遍体鳞伤,在这里遇到了映修。”
“蛇君映修……你在那谷中养伤三年?”我问。
她点头。
“没想到蛇君映修当年说的是真的,他那时还不是魔界的人?”
她又点头:“三年之后,我急于去找师父,却被映修施法困在谷中,他对我有情,那时候我只是凡人,是离煞将我救了出去,并且从那以后,我同离煞去了魔界。”
“离煞为什么救你?”我有不好的预感。
“我开始也不知道,后来……”
“后来怎么了?”
“后来我在魔界看见了映修,他投靠魔界,在魔帝潋靥手下做了护法,离煞将我送到魔帝身边,他们说可以完成我的心愿……”
“帮你找到夙尘,然后让他娶你?”
“……”
我叹气:“你也没少付出代价吧?”
她低头不语,
却转身带着我来到一个黑暗至极的地方,这地方不大,却阴森的可怕。
看见一个人,在我意料之中,因为他是鹿沚,那个无时无刻都跟在红叶身边的痴情人。“他一个仙家却完好无损的来到了魔界。”我疑惑的看着红叶。
她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让他帮我把魂引送给师父,让师父来接我。”
“那魂引是魔帝帮你弄的。”
“嗯,很疼,将灵魂抽离比剔除仙骨还要疼。”
我皱眉:“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帮你。”
“我知道。”她低头。
“所以呢?所以你就听了他们的话,千方百计的算计我和夙尘,让他把我赶走,然后你就能和他成亲了?”这姑娘那么傻……我怎么感觉自己有些冤枉。
她慌乱摇头:“不,不是这样的!”
她拉过我的手,这是她的记忆,她想带我到哪儿自然都行。竹屋小院,熟悉的场景,只是观看事物的角度不一样了。
那是她被夙尘刚带回来的场景,夙尘衣带不解的在她床边守了七日,床上之人终于幽幽转醒。
夙尘起身来到小几旁,拿起茶水将她轻轻扶起,水杯送到她嘴边,她抿了一口,然后偷偷抬眼看他,而夙尘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那墨玉姑娘哪里得来的?”
红叶此时看着我,凄笑:“看吧,他那时候根本不相信自己脑中的人影是我,他将我救回来只不过觉得在我身上感觉到了熟悉,做了他三千多年的弟子,他不是那么不尽人情的,他去接我,只是因为我让他觉得熟悉。”
我抿了抿嘴,不知此刻该做何感想。
面前画面光影闪逝,那是她与夙尘成亲之前,夙尘身上的蛊毒初次发作,我拿她撒气的场景,一切皆因为当初夙尘梦魇中的一句:乖鱼儿,回来之后,你可要乖乖完婚……
在我那时候的意识中,她才是鱼儿。
“那时候我本来想直接告诉师父我就是红叶,可,可鹿沚他……”她红了眼睛,“他跟我说师父要找的是鱼儿,只要我还叫红叶,他就永远不会爱上我。”
我叹息:“所以你就改名鱼儿,换上粉色的衣衫,让自己变得活泼,让自己变成另一个我了?”
“我不想这样的,我真的不想……可当我以那样的姿态拿着墨玉去找他时,他自己都以为我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后来我才知道,不是我骗了他,是他骗了我……他骗了自己也骗了我。”她低泣:“虽然他自己从未承认过,可我知道他爱的是你,在仙界有着一层师徒关系的隔绝,他不愿承认也不敢承认,他在心底唾弃自己,这些我都知道。”
“他不是我师父……”我以前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喜欢强调这句话,现在好像明白了。
“后来他到了凡间,没有了记忆,所以他不经意放任自己,他真的爱上你了,这一点谁都改变不了,而你,不是也放纵了自己么。”
我放纵了自己?的确,到了人界之后,我对他的纠缠变本加厉了。我看着她记忆中面色苍白的夙尘,此时他身上的蛊毒才刚发作,我问红叶:“先生身上的到底是什么蛊?那魔帝为何非要让蛇君在夙尘身上下蛊?”
红叶垂首:“那种蛊不过是魔帝要见夙尘一面的托词,因为他要做一件事情。”
她指着脚下的场景让我看下去。
这是当初夫颜类带着夙尘前往魔界的场景,后来听十里说离煞将受伤的“鱼儿”也带去了。阴暗的宫殿之中,一柄烛火幽幽晃动,时明时暗。空旷华丽的大殿之上,一个高大的的身影隐坐在壁帘之后。
已近中年,却有一双暗红妖冶的眼瞳。
若我所猜不错,那人便是魔帝潋靥。
大殿下方,四道人影肃然立着,其中以夫颜类为首,俯首恭敬道:“您可以将夙尘身上的蛊去了。”
若放在之前我从未想过原来夫颜类的话也这么有分量。壁帘之后的人没有半丝停顿,随手一挥,那模样就像下到凡间普渡众生的尊者,一个晶白色珍珠大小的东西飘到夙尘面前,夙尘只手拿过,便毫无疑问的吞入腹中。
不知是光影不好还是魔帝眼睛不好,在夙尘仰首的瞬间,他怵然起身,急急向前走了两步,看了夙尘好一会儿,却又退回到黑暗之中,只是一瞥我便确定这魔帝年轻时候必是有这傲人的容貌,即使中年,却没有半丝妨碍,只是声音有些暗哑:“果真是仙界的夙尘?”
夙尘淡淡抬眸:“方才那珠子不正也恢复在下记忆了么,我不认为您没有十足的把握会将那么珍贵的东西用在在下身上。”
那人笑了,只是声音有少许叹息:“上次见你,你站在以纷身边,还不过是孩童模样,转眼间万年都已经过去了。”
“以纷……”夙尘声色淡淡:“当年的事情在下已然记不全了。”
魔帝站起身来,笑道:“也罢,陈年旧事而已,今日招你前来可知所谓何事?”
“愿闻其详。”
魔帝潋靥抚掌,勾起嘴角:“那你可知自己如今法力所剩几何?”
“在下尚有自知之明。”
“这么低的法力,那你应该是保护不了天命者了,怎么办呢……”潋靥状似困惑的来回走了几圈,忽然笑道:“不如这样,将她送来这里,刚好犬子看上了那丫头,我帮你保她周全,如何?”
我看见夙尘脸色有一瞬间的煞白,却终是拱手一礼:“魔帝殿下有话直说便是。”
“好小子。”潋靥称赞,随后掀起衣摆落座:“本座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对于仙界的价值,可我不想胜之不武,我曾在万年前立下重誓,永生不再踏进仙界半步,此番争斗是你们小一辈的事情。是不是奇怪为何本帝想要得到那丫头?”
夙尘抬眸,目光直视魔帝,并不作声。
魔帝眼里燃起异样的光彩:“本座是要救人,本帝的妻儿。”
夙尘皱眉:“你要她的心?”
“不错不错。”魔帝展颜抚掌,笑了起来:“不过你也不必慌张,今日让你前来自然是事情有变,而且是往好的方向改变。”
夙尘长身而立,抿唇:“如何?”
却是旁边的离煞上前两步,手中拿着一样东西,那东西我曾经见过,
正是当初离煞先带着“鱼儿”回来时手中拿的那道黑色锦布,上面写着关于魂石的信息,离煞说:“可用魂石代替她的心。”
夫颜类快步走到夙尘身边:“夙尘,这是保住小目的唯一办法。”
夙尘看了夫颜类一眼:“世间真有如此神奇的东西?”
夫颜类目光一窒,转头看向魔帝,眼中竟带着询问之色,似乎只要魔帝一点头他就会毫不犹豫的相信。
魔帝收起笑意:“那魂石是百万年前留下的圣物,具体会不会降临世间谁也说不准,但即使有一丝希望你也不会错过它,不是么?只有尽全力去找魂石,因为这是你从我手上保她的唯一机会。”说到最后他竟又不动声色的挑起了嘴角。
夙尘垂眸,袖中的拳头收紧:“我答应你,取得魂石。”
此时,红叶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时候站在他身边,我却没有感觉到他的任何犹豫,要知道,只要他帮助魔帝,那就是勾结魔界的大罪,对于一个仙家来说,不可饶恕,他又是那样一个恪尽职守的人,可他选择了去帮助魔帝,他为了救你,没有别的选择。”
我握拳,眼睛死死盯着画面中的魔帝:“可他们最后还是骗了他,这世间根本没有魂石。他们在神石天涧早就设置好了七星阵,等到夙尘走到阵中,他们就能将他斩杀,然后仙界失去了司命仙君,他们进攻仙界的阻碍就小了很多。”
可既然如此,他们为何没有在夙尘虚弱的时候对他下手?
我皱眉,红叶看出了我的疑惑,她说:“其实魔帝他们最终还是想要你的心而已,否则他们那时候就会对师父下手,用那个七星阵困住师父只是为了逼你自己剜心,那种纯净的心才是救人的圣品。”
庆幸他们的目标不是夙尘,我转过她的肩膀:“可你为什么要与他们同污?后来发生了什么?”
红叶将脸别向一边,咬着唇:“我没有跟他们同流合污。”她抬眼看我,道:“后来魔帝却莫名其妙的逼师父与我成亲,起先我们不知道为什么,后来见你伤心时候成长速度尽然惊人的快,我们才知道那是因为魔界需要你的心快些成熟,以前师父将你保护的太好了,你的心成长的速度太慢。”
我:“夙尘,夙尘他同意了?”
“当,当然没有,他知道了我是他徒弟,但是后来我们没办法,他们太强了,而当时师父的法力还没有恢复。否则他们会对你不利。”她看着我。
“可后来夙尘将我撵走了。”我说的自然是他们成婚之后,那个冰冷的早晨。
不知为何,红叶红了双眼,大大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却说的是另一件事情:“在那种情况下师父是怕自己撑不下去反而害了你。”
我胸口窒了窒,捏着袖口:“这话什么意思?”
“十里为你炼制的药丸里是师父的精血凝练的,我们所有人的血都试遍了,不知道为什么只有他和小颜的血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