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夙尘就是你的夫了。”
在这一瞬间,我看见自己散落胸前的发迅速变为紫
色,双手死死按着自己的胸口,害怕底下的那颗心会一不小心疼得跳了出来。
隔壁就是他们的新房,从外面修整的极为精致,大红宽大的衣摆缀在地上,红叶此时已经满面娇羞的被夙尘抱起,一步一步的走向了那个被世人称作洞房的地方。
从头至尾他都未曾再看我一眼,转角的那一瞬间,漫天的红纱后面,我看见了那冰冷的一眼,我知道是他在怨,怨我差点毁了他最爱的女子。
所以他就开始报复我了。
“小目。”
我回头,夫颜类的眼神好奇怪,被他揽在怀里,很不舒服,因为他抱得很紧。
我歪着头,疑惑的看着他:“你放开我吧,我不会再跑去干坏事了。”
他深深的看着我,眼中太多的情绪,疼惜,懊恼,心疼,慌乱,可不知为何,我还看见了许多悔恨。他是一个活泼的人,不该出现这么多负面的情绪,这不是他。
我慢慢的眨着眼睛,对他说:“你别这样,我挺喜欢紫色的头发,而且这手上的纹路也不丑。”
他点了点头,手指挑起我耳边的一缕发,在鼻尖嗅了嗅,他笑嘻嘻的说:“是啊,很漂亮的颜色!”
他话音未落,突然响起了碎裂的声音,异常清晰,是从隔壁的房间传来的。
所有人都是一怔,包括离煞,包括十里,然而随后又都释然。交杯落地。
从此之后,他们就是真正的夫妻了。
我眨了眨眼睛,他们为什么都这么看着我,尤其是十里,这个独自生活了千年不谙世事的少年小狼,此刻,他的眼里,满含着担心。
我勾起嘴角,笑了。
然而,嘴里却有铺天盖地的血腥之气从喉咙中到流出来,我赶紧别过头去,捂着嘴巴,真是不听话,今日是夙尘的大好日子,怎么能见血呢,真是晦气。
窝在夫颜类怀里,背对着他们,我说:“我好累呀,昨天吃的太多了,现在想睡一会儿。”
是夜,月,圆的无与伦比,氤氲的光影洒在整个院子内,明亮至极,没有半点隐私。
“将这药丸服下。”
我躺在床上懒懒张了张眼睛,别过头去将脸上的湿湿的东西擦去,双手撑起身子,道:“怎么不是药水了?”
十里走过来将我扶好,他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清水,另一只手里是一个小巧的锦盒,里面一颗褐色的药碗正端端正正的躺在里面。
就着他的手,将药丸含入口中,不似以前那药的苦涩刺鼻,但其中淡淡的血腥之气,令人欲呕。
我皱眉,但那药丸已经化成了水,那股气息让人想要流泪,我巴巴的抬眼看着十里,他用责令的口气说:“这药丸,不许浪费!”
撵着舌头咽了下去。
“情况恶化了吧,这药都换成高级的了。”我嘬了口他递过来的清水,抬眼问他。
“以后每个月我都会想办法送一颗给你。”他的回答永远这么简略。
这药果然效果很好。清晨,我梳着头发,看着院中的景色,一切似乎都变回了原样,满屋的红纱已经
不知去向,然而鱼儿她盘起的发鬓却告诉所有人,夙尘,是她的夫君。
厅内,一张小几上香炉里缭缭的烟气盘旋在梁上,背对着我的红色身影,他的发,依旧如墨染般在露水中灼灼发光。
“你不该想要她的命。”
这声音回响在不大的竹屋里,却在我脑海中萦绕震荡。
我张了张口,很想狡辩那一切都不怪我,当时的我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然而那又能改变什么,事实上,我自己都已经不确定,想让那个女人消失的可怕念头,是不是真的埋在心底!
“是目儿逾越了。”我低头,软软的开口。
以后,我会学着做个像陆沚一样合格的守护者。
这次,作为一个默默守护的配角,是我逾越了。
我轻轻的眨了眨眼睛。他面前的屋壁上挂着一副青竹图,青竹很特殊,无根也无旁枝。而画面尾蹩脚的画着一株开着紫色小花的香薷草,硬添上去的东西,卑微的可笑。
屋内很静,静的我听见了他浅浅的呼吸。
“明日出发,去寻找魂石。”清润的声音中,却有了一丝我所害怕的陌生与冷然。
我站在原地踟蹰,道:“哦,哦好,那我现在就去收拾东西,明日就能和先生一起出发。”
我攥着袖子转脸欲走,却听后面有人唤道:“目儿!”
我一怔,好久,没听到他唤我的名字了。我转头看他,此刻他已经回过身来,红色真的很刺眼,尤其是那条系在发尾的红色发带。
他认真的看着我,说:“我说的,不是我们。”他伸手附上我的脖颈,迫使我将头抬高,温柔而残忍道:“是你。”
他的眼神,让人发寒。
这一刻,四周弥漫的沉香味道让人窒息。
良久,我垂着眼睫,声音不自觉的带着僵硬,我说:“先生放心,目儿明日就出发,一定会把神石带回来,将您体内的蛊去掉。”
我攥着拳头,为了让我没机会再次伤害她,这真是个万全其美的办法不是么……
我转身,身后却传来了这样的声音。“目儿,是我食言了。”
我头也不回的仰头离去,抑制那些不争气的泪水。那日湖畔可笑的承诺,你终究是将我赶走了,而我,也把你弄丢了。
宁愿你会说出一些其他原因,或许一句简单的斥责或原谅,而不是一句,我食言了。
第二日,隔了条长廊看着夙尘细心的研好墨,一挥袖幻化出一枝精致的毛笔,饱了墨递与鱼儿,拂袖间一滴墨渍浸染画卷,二人双手交叠,执笔,晕开一朵清新淡雅的墨莲。
我手捏着行李,弯腰逗弄着料一,这小狐狸仍是对我一副冷冷的模样,我直起身来,伸手拍了拍立于我身侧的夫颜类,道:“喂,你说,外面的世界美吗?”
他抿唇不语,定定的看了我半天,忽然紧紧地把我抱在怀里,这人怎么这般严肃了。
我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过了一会儿,他抱着我深深吸了口气,慢慢松开双手,扶着我的肩膀,他说:“走吧,我和你一起离开。”
我心中一酸,抬头看了看夙尘握住鱼儿教他练字的那只修长如玉的手,再看看因为被他从后面环住,一脸羞红的鱼儿。
眼泪竟不争气的淌了下来,我靠在夫颜类的肩膀上,不想说话,认他将我护在臂弯之下。
当我们向夙尘与鱼儿辞行的时候,夙尘只是微微一笑,目中却无丝毫温度。我垂了垂眸。
“这个拿去。”是十里,在他的手心有一匹活灵活现的小狼,草编的,如当初我与夙尘见到他的时候用的那匹狼,一模一样。
让我没想到的是,素来不爱说话的离煞竟也前来告别,他黑色的眸子依旧犀利,伸手在我肩上轻轻一拍,他的手很冷,随后竟揽上了我的肩膀,闭目将我紧紧拥在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