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该我震惊了。
那人竟修炼了万年之久。我咽了咽唾沫,对着十里竖了竖拇指,赞道:“不愧是立志要挑战太上老君的十里仙人有志小狼,这么一看就能看出来这么多门道来。”
闻言,十里面色一黑,大袖一挥,将我请出门外,砰的一声将门摔上。
我站在门外,摸了摸鼻子,嘿嘿傻笑,鱼儿姐姐终于能好了。
先生他应该会消消气……
时隔月余。
坐在院后的小河边我使劲的用脚踢打着水面,想要惊跑那些不知死活仰脸一个劲吐着泡泡的小鲤鱼。
“目儿。”
一个温婉的声音在我身旁响起,是鱼儿,看来陆沚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万年灵兽,月余的时间就能让她的声音恢复的如此完美。
只是自那之后,她没再敢与我讲过话,今日这是……
“鱼儿姐姐,有事吗?”我侧头着头,只觉得心中万般酸涩,一时还不知道怎样去面对她。
她弯目一笑,在我身旁坐下,仔细的将鞋袜去了,双脚浸在水里,胆子很大,竟敢拉着我的手。此时的她,变得安静起来,恬静自然,比她活泼的时候还要讨人喜欢,招人心疼。
隔了半天,她转头认真的看着我,道:“目儿,你怨姐姐吗?”
怨?我想我没什么资格去怨你吧。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我打着马虎眼:“什……什么啊!……哈……哈,鱼儿姐姐的伤都……嗯都好了吧?”
我抬起眉尾,仰头望天,你不怨我就谢天谢地,在水里搓了搓脚,挪了挪屁股,与她拉开了一点距离,看着溪水里的鱼,今天的鱼望喂饲料了吧。
半晌,没有动静。
“那个……那个……对不起!”我低头。
水里面的倒影,她似乎很诧异,圆圆的眼睛盯着我。
“对不起,那天我……我肯定是疯了才……”我咬着嘴唇竟没有勇气讲话讲完。
秋风中,一滴晨露搅破宁静。
“那天你不是故意的,我知道!”她忽然坚定的看着我,仿佛看穿了我的所有,这种目光下我无处遁形。
她说:“我知道你天性善良,不可能有那样的念头,我知道你不可能对我起杀心的!”她拳头攥得紧紧的,定定的看着我,像是要从我的身上找到肯定的答案。
更像是……要保卫什么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友情,又或是亲情?
我惊讶的看着她,不知道她是哪来的自信,可以说我自己都没有那个勇气说:那天真是因为妖纹爆发我控制不住才要杀你的,绝不是我本意……我真的没脸说出这么不自信的话。
那天,到底是因为妖纹?还是我心底真的对她有恨,或者说,妒忌?
我抱头长叹,不要想了不要想了!烦!
“其实,你很爱夙尘的吧。”温婉的声音。
我猛地抬头,却见她她紧咬着唇,把目光投降河面,手里紧紧攥着裙角,分明一副很紧张的模样,却故作淡定。
我胸口一阵窒息,把脸撇向一边,用脚哗哗的拍着水面,这姑娘真是直接啊!叫我怎么回答呢?这种感情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从小到大的依赖?还是那种自然而然的亲昵?又或者,真的如你们所说,那种爱?
今夜,鱼儿非要与我共挤在一张床上,我心里愧疚,随她。看着她恢复安静的睡颜,我没忍住替她绾好滑落耳边的一缕发丝。
只是她抱着我,很紧。
我动了动,她也随我动了动,却依然将我搂的紧紧。
我皱眉,她也皱眉,不一会儿她小小的脸蛋上布满了汗珠,她睡的很不安,或者说,她即使在睡觉的时候也在害怕,轻轻的声音:“别……师傅你别走……”那种爱恋与依赖的语气。
我猛地将她推开,她依旧沉醉于梦魇之中。
我紧紧的捂着胸口,师傅……师傅?
跳下床,我离开她很远的距离,床上的人儿小小的身体卷缩在被中,如此无助却如此的……可恨?手里握着沉睡中的维扬,我打开门逃了出去,怕自己不受控制的再一次升起将她捏死的冲动。
竹林很凉,这里的风却叫我清醒两分。
好鱼儿,你既然心中已经有人,又为何还要来缠着夙尘!
他,也很苦。
霜降时节,天气忽然转冷,阴沉抑郁的云遮住了大半的天空,百花凋零,万物也都开始陷入深眠。
他们回来了。
两道久违的身影几乎是从天而降,像是两个天界的仙子,飘渺,不真。
夙尘走在前面,面色无波,我惊喜万分的欲迎上去,却与那人擦肩而过,他的眼里,没有温度。却独独将原本站在我身后的鱼儿揽在怀中。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瞬时的回不过神来。
夙尘揽着鱼儿目光环视一圈,最后落在十里身上,他伸手亲昵的摸了摸十里的面颊,道:“十里?”十里看着夙尘的眼睛,先是一怔,而后眼中忽然绽开光彩,不知为何,他激动的浑身有些轻轻颤抖。
我的手被夫颜类牵住,他冲我勾了勾嘴角,有些僵硬。
怎么了,莫非失败了?没关系呀,我们还有机会的,只要得到魂石不就行了么。
我拽住夫颜类,疑问慌乱的看着他,道:“先生他怎么样了……”
夫颜类很有深意的看我一眼,伸手揉了揉我的发顶,便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片刻之后,却是十里叫我回神,他看着夙尘与鱼儿相谐而去的身影,对我说:“夙尘记起我了。”
我疑惑的看着十里,他认真的眼神中藏不住的欢喜涌了出来,对我说:“他记起千年前的我了。”
我苦笑着咽了咽唾沫,转身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夙尘的记忆,终于找到了?
此次前去,虽没有去除他身上的蛊,可他找回了与那个极爱的女子的回忆,一段草儿我还没出现的回忆吗……
仅在半月之后,当原本清冷的竹屋小院一夜之间喜气盎然,我明白,什么都不用解释。
“这是真的么?”我躲在竹林中远远的看着院子。
一声叹息:“你已经问了二十遍了,是真的,夙尘决定娶鱼儿。”
我收回目光,望着夫颜类:“先生为什么要娶她?哦……我知道了,一定是我上次惹先生生气了,上次我差点害死了鱼儿,所以先生才出此下策去娶了鱼儿的!”
对,一定是的!夙尘他为了随时保护鱼儿,才迫不得已要娶她的。
片刻间,我肩膀一紧,被夫颜类掰过身子,他低声说:“即使现在你还是不愿意跟我离开这里,是吗?”
离开?我为什么要离开?
我扯着嘴角,哈哈道:“别逗了,我干嘛离开呀,我从小在这长大的,离开这里我能去哪。”
夫颜类沉默。
而我的思绪却飘到了数月之前,在皇宫的时候。那夜,初识陆沚,那个疯子他莫名其妙的要带我走,他问我是不是就那么可悲的守在一旁?我点头说是,现在亦是没有变化。
所以在同一天夜里,夫颜类跟我说:“要是真的累了,就跟我走。”
我亦是摇头,只因为夙尘曾向我许诺过:“谁都不能将目儿取代。”他说过,永远不会将我丢开,永远不会。这就足够了!
这天夜晚,皓月当空。
我懒懒的倚在夫颜类肩上。
明亮烛光中,鱼儿艳红喜服辉映娇艳的面容,我安静的被夫颜类拥着,脑中却不自主的浮现当初夙尘那句:鱼儿,回来后你可要乖乖完婚……
今日的夙尘很是不同,原本俊逸若仙的白色素袍已经被暗红的喜服替代,原来,他真的如此美的让人心惊,红色,真的很美。美到让人心疼。
正堂之中,遮在鱼儿面上的红色轻纱被一只修长无暇的手轻轻挑起。
那一霎的惊艳,我懒懒的倚在夫颜类身上,轻轻眨了眨眼睛,看着她鬓边银色璀璨的细细流苏,若隐若现的掩藏在她黑色柔软的发丝之中,真好看。
他们手牵着手,多么匹配,两人的发丝在十里手中齐齐飘落一缕,结发,十里将他们二人的发丝用一缕红线紧紧绑在一起,收入一个极为漂亮喜庆的锦袋里,交与红叶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