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凭什么要无缘无故地听他发脾气?
自从两人来到鸾山市看顾庄玉树以后,已经几乎没有单独再说过话了,偶尔打的电话,也是为了庄玉树的事情,一句起,两句止,也没有什么可说的。像这样的吵架,来到鸾山市以后,还是第一次。
他贺飞云,凭什么一个字一个字的质问班恕之?他为什么要发怒?为什么大吼?他情绪不好,她班恕之还心情不好呢!
干脆关了机,收拾情绪,准备进诊室。不知道那个严肃的医生,现在还肯不肯接着帮她诊治?要是医生不理她,岂不是又要重新挂号排队?
班恕之惶恐不安地走进看诊室,幸好那个严肃的女医生看完了一个病人之后,愿意接着看班恕之。
班恕之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坐下,那个中年妇女就问:“要看什么?”
“看,我意外怀孕了,想,拿掉孩子。”
医生抬起眼睛看着班恕之,面无表情的,说:“拿掉?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先去做一些检查,然后预约手术时间。”
医生说着,刷刷刷就在送检验单上开字。
班恕之皱眉:“医生,那个,还要预约手术时间?”
“是啊,星期六星期天谁给你做手术?这是休息时间。”
班恕之懵了。周一到周五她要照顾庄玉树啊!怎么来做手术?
“好了,你拿着这些单据去交钱,然后做检查,结果出来以后再来找我,要做手术的话,得确定,然后预约时间。”医生把一叠单据和着病历本推到班恕之面前,然后就按动电脑鼠标,叫下一个病人。
班恕之无奈地出了看诊室,来到候诊厅,思索着,要不要做检查呢?预约?星期一到星期五,她真的有时间,能过来吗?现在庄玉树的情况还比较稳定,她也许能够找个什么借口离开一个上午。
于是就去验血、照B超。
结果是要等一阵子才能拿的。班恕之做完所有的检查后,就在检验科的大厅里等着。
人非常多,有单独前来的孕妇,有男友陪着的少女,有带孩子的家庭主妇,也有白发苍苍的老妪。大厅里的位置都几乎坐满了人。还有一些不停来回走动的。相当拥挤。
班恕之等了半天,终于到了检验师说好的大概时间,她拿着单据到自助检验单打印机那里一试,结果真的出来了。
孩子已经三个半月大了。大人小孩的身体状况一切都好。
班恕之拿着检验单,先是十分高兴,接着心里一阵发憷。
不属于她的孩子!
她感到有些难过。但是她必须回到医生那里去,必须预约一个告别的时间。
她心里沉沉的,脚步也很重。
失魂落魄地转过身子,不期翼地撞上了一对深沉的眼睛。
贺飞云!他怎么在这里?
班恕之吓了好大一跳。她慌乱地把手放到背后,然而手上,却是空空的,什么也没有,贺飞云在她刚想藏的时候,就已经把她手上的资料全部拿走了。
“怀孕?”他低头看着资料,然后又抬头看班恕之。
班恕之看着他那双深沉的眼睛,猜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你怎么会怀孕的?不是一直吃药吗?”他问。
语气十分平静,班恕之猜不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问话,还是责备。
“那个,在农场的时候,我忘记吃药了。”
班恕之老实交代。他们之间,一直是她在吃药。而他不做任何的措施。
之前在贺家住的时候,班恕之是很小心的,一次不漏,可是到了农场的那段时间,因为贺飞云有好一阵子没有出现,没有和她那个,后来她在农场生活得十分顺心,就高兴过了头,以至于他后来出现的时候,她都忘记了要吃药。孩子,就是在那时候有的。
贺飞云用力拧紧他手上的资料,阴沉地看着班恕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前,一个月前。”
“为什么不告诉我?”
“……”
我以为你不想知道。班恕之想,但是没有说出来。
她低头,看着贺飞云那双原本白皙漂亮的手,因为用力抓着检验报告资料,而暴起一条条青筋,心里防备着。
“你想怎么样?把孩子生下来?”
“……不,我会去把他拿掉。”
贺飞云抓住资料的手握得更紧了,那手背上的一条条青筋,简直是要跳出来了。
“我已经跟医生说好了,下星期就做手术。”班恕之低声说。
“不准!不许把孩子拿掉!”贺飞云突然低吼,“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许动孩子一根汗毛。”
班恕之茫然抬头,惊讶地望着贺飞云,他说什么?不许把孩子拿掉?他不是说过,不要她生下他的孩子吗?
贺飞云盯着班恕之,他黑沉沉的眼眸里,有着哀伤,有着痛苦,有着挣扎,有着无奈,有着热情,又有着愤怒,是非常复杂的,难以表述的错综情感。
“你曾经说过,不要我生下你的孩子。”班恕之好心地,提醒他。
贺飞云看着班恕之,眼眸间,竟然闪过一丝悲凉。
“我改变主意了。”他说。
“为什么?”
“因为你要拿掉孩子,所以,我就偏不让你拿掉!”贺飞云突然笑了,“不让你顺心,是我最高兴做的事情。”
“你把孩子当什么了?用来摆布我的一个棋子?”班恕之也愤怒了。
“随你怎么想,反正我说怎么样,就怎么样。”贺飞云上前一步,拉住班恕之的手,就往外面走。“做完检查了吗?现在去吃个午饭。”
班恕之甩开贺飞云,说:“你站住!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
贺飞云并不答言,只是重新抓住班恕之的手,用蛮力拉她往外面走。
过往的行人,颇有些奇怪地望着这一对。
“贺飞云,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我们不能要这个孩子!”班恕之趔趔趄趄地,被贺飞云拖进了电梯。
“你已经说过要和庄玉树结婚了,你们会成为夫妻。这个孩子,如果生下来,算什么啊?”
“……”
“贺飞云,你该不是要,你的孩子,也像你小时候一样,做个没有父亲疼爱的野孩子?”
贺飞云警告地瞪了班恕之一眼,抓着她的手力度加强,班恕之感到了腕上传来的疼痛。
“你多虑了,”贺飞云冷冷地说,“我贺飞云,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孩子成为不被承认的野孩子。我会和玉树结婚,然后,这个孩子,会是我和玉树之间的第一个孩子。他的父亲,叫贺飞云,他的母亲,叫庄玉树。”
班恕之像是突然被人投进了一个冰窟窿里面,从头冷到脚。他在打什么主意?贺飞云和庄玉树的孩子?那是她班恕之的孩子!她用力地,想要挣脱贺飞云抓着她的手。
“贺飞云!你太过分了!我救了你的妻子!要不是我,你的玉树,早就死了!你就是这样报答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