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经理对班恕之笑笑,就跟着贺飞云走出去了。
班恕之看着他们离开,又关上房门,然后在庄玉树的病床面前坐下。那是刚才贺飞云坐的椅子。
这样静默了片刻,休息过后,又有了力气的庄玉树重新睁开双眼,对班恕之说:“恕,之,”
“噢,什么事?”班恕之正走神,连忙回过神来应着。
“那个,飞云,他,答应,娶我,了。”
“是啊!贺飞云他,本来就是要娶你的啊!”班恕之笑。
“他,愿意,原谅,我,了,吗?”
“原谅!他当然原谅你!”
“谢,谢!”
“你谢我什么啊!是他原谅你,要娶你,不关我的事哦。”
“是,吗,”
“是,你别想那么多了!赶紧休息休息,你肯定是讲了一早上的话了,快睡一会吧。”
“好,但是,你不准,离开,我。”
“放心吧!我不会离开的。”
庄玉树露出一抹安心的微笑,然后真的睡过去了。
看得出来,她一定是和贺飞云讲了一早上的话,已经累坏了。
班恕之莫名其妙的,松了一口气。她倚在在椅子靠背上,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这才想起,已经中午了,而她还没有吃饭。看一眼庄玉树,睡得很沉,估计会睡一会,于是就站起来,准备到外面吃点东西。
刚走到病房外面,顺手关上了房门,就被一个人用力的拥进了怀里。班恕之吓了一跳,抬头看时,却是贺飞云那双幽深不可见底的黑眼睛。
“好好看着她,不准离开。”他说,深邃的眼睛里,有着沉甸甸的痛苦,以及一些不可名状的复杂神色。
“呃。”班恕之应着,“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贺飞云没有回答,他轻轻地在班恕之额上印下一个吻,就放开抱着班恕之的双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庄玉树在班恕之的细心照料下,逐渐的好转了过来。她在知道自己右腿截肢右脸毁容的情况的时候,有过一段时间的颓废,但是贺飞云每个周末到来给她的陪伴和鼓励,让她终于撑了过去。
班恕之在贺飞云来的时候,就不出现,等贺飞云走了,再来看顾。
贺飞云自从那天在庄玉树病房门外突然地拥抱了班恕之一下以外,就再也没有和班恕之单独说过话,也没有任何的碰触。
班恕之想,贺飞云大概,是想通了吧?
她不敢奢求贺飞云会轻易放过她,但是她估计贺飞云会照顾庄玉树的情绪,所以他也许会放过她。
沙牧岚关心班恕之的身体情况,几次问起班恕之孩子的事情。
班恕之已经决定不要孩子了,但是她却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去拿掉那个孩子。
转眼之间,那孩子,在班恕之的肚子里,已经长到三个多月了,依照沙牧岚的说法,必须得做决定了。
于是这个星期六,班恕之趁着贺飞云在照顾庄玉树,自己一个人悄悄地来到了鸾山市妇幼保健院,准备做拿掉孩子的手术。
庄玉树住着的那个鸾山市人民医院,几乎人人都认识班恕之,班恕之是绝对不敢在那里做检查和做手术的。
挂号,排队,等了半天。班恕之闷闷地坐在候诊室的塑料椅子上,看着那些大着肚子的孕妇和还没有大起肚子的准孕妇,一个个坐着的,站着的,走动的,或者欢欣,或者平静。班恕之说不出自己此刻,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班恕之本身是一个极为善良的女子,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亲手结束一个鲜活的生命,可是现实,就是这么残忍。她如果不拿掉孩子,会怎么样呢?孩子如果生下来,会让班恕之、贺飞云、庄玉树三人的关系更加复杂难解。反之,如果没有孩子,就单纯很多。贺飞云想什么时候甩掉班恕之,班恕之就什么时候干脆利索地转身走掉,不会再有任何的牵绊,也不会影响贺飞云和庄玉树的夫妻感情。
叫号机器读到班恕之的名字,终于轮到班恕之了,她从椅子上站起来,往诊室方向走。
孩子!永别了!
班恕之想着,竟然有一些伤心,有一些难过。
那是她的孩子啊!
她颤抖着,推开了妇科诊室的沉重木门。前面那个看不孕不育症的中年妇女已经看完要走了,却又回过头去询问医生一些事情。
班恕之只好站在旁边等着。
手提包里的手机响了,医生责怪地看了班恕之一眼。班恕之非常抱歉地按停了手机,谁知道过了一会,它又响了。那时候班恕之已经坐在医生面前的椅子上,准备回答医生的问话了。
“对不起!”班恕之说着,掏出手机来看。连打两次,也许是真的有什么事。
屏幕显示,打来的是贺飞云。
这个时候,班恕之不想听他说话。可是贺飞云曾经说过,要是她敢再不听他的电话,他就上门找“陶卉”去。
“对不起!我能先听一个电话,等一下再看吗?”班恕之非常懊恼地望着医生。
医生很有些不耐烦,她板着脸操作电脑,门外的叫号机器于是叫了另外一个名字。
班恕之无奈地拿着手机,走出诊室,同时按下接听键。
“你在哪里?”贺飞云的声音果然很不高兴。
“外面。”
“为什么不听电话?”
“这里人多,吵闹,我没有听到手机响。”
“你在哪里?”
“外面。”
“医院?”
贺飞云估计是听到了那些叫号机器的声音。
“是的。”
“医院哪里?”
“医院……”班恕之为难了,贺飞云一定是以为她在鸾山市人民医院。事实上这个妇幼保健院离人民医院很远。
“一分钟内,给我过来。”果然,贺飞云斩钉截铁地说。
班恕之要叫天了。一分钟之内?一个小时还差不多!
“你不是在吗?我过去干什么?”她想着办法。
“你不是来了吗?”他反问。
“我,不是来照看玉树,我,是来看医生。”她只好说。
“你看医生?什么事?”贺飞云的声音大了起来。
“没事,就是,就是,肚子有点不舒服。”
“那一层楼?内科?”
“哦!不是,我在,我在,外面的医院。”
“外面的医院?为什么要在外面的医院?哪个医院?”贺飞云的语气充满了狐疑。
“呃,随便选的。”
“哪个医院!”贺飞云的脾气不好了。
“妇幼保健院。”
“你到那里做什么?”
“看医生。”
“看什么医生?”
“肚子痛。”
“肚子痛,为什么不在人民医院看?”是啊,庄玉树住的人民医院就在班家附近啊!
“我妇科病,你问这么清楚做什么!”班恕之也不高兴了。
“人民医院不能看妇科吗?”
“你管不着!”班恕之一气之下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