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飞云不出声,趁着电梯门打开,拉着班恕之出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保健院的地下停车场。没有行人,车却整整齐齐的几乎摆满了所有的位置。
“贺飞云,你爸妈当年的事,跟你跟我都没有关系,你乱报什么仇?我妈妈又不是第三者,你发什么怒?要不是你妈妈深爱着你爸爸,她会生下他的孩子你吗?要不是你妈妈深爱着你爸爸,她会等他那么多年,然后结婚吗?所有的痛苦,都是你妈妈自找的,关我妈妈什么事?我妈妈又没有伤害她,是她自己要爱你爸爸的,受了伤害,关我妈妈什么事?”
班恕之一口气说完,人已被贺飞云塞进了车子里。
“闭嘴!”他用安全带绑上她,然后自己坐在旁边的驾驶座上,侧过身子,用右手捏住她的下巴,逼她把脸仰起看着他。
“更不关我的事!”班恕之咬牙切齿地,用力吐出最后几个字。
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要把她给杀了。
“你再说话,我就把把你扔进大海里!”
“你把我扔进海里好了!”班恕之的下巴被他用力捏住,说话十分吃力,“我宁愿死去,也不要生下你的孩子!”
“你说什么?”贺飞云的整个人,全身都在喷火。他看着她的眼睛,冒出烈焰,像是要把她烧成灰烬。“你宁愿死去,也不要生下我的孩子?”贺飞云的面部线条,都有些扭曲了,他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哈!很好!那么,我就让你生不如死!你必须的,给我生下这个孩子!”
他恶狠狠的眼睛里并没有丝毫的笑意,满脸都是阴霾。他放开了捏住她的手,锁上车门,一踩油门,发动车子,向前飚去。
班恕之吓得惊呼一声,握住了车门上方的安全把手。
“你不是不怕死吗?还说让我把你投进大海里?现在我就让你死在半路上!”
贺飞云疯了似的,踩尽油门横冲直撞,车子失控似的,窜到了大马路上,几次与路上的车子擦肩而过,引起路面一片刹车声。
司机们的咒骂声班恕之是没有听见了,但她看见了死神在朝她招手,对她露出诡异的微笑。
“贺飞云!”班恕之大叫,她的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她见过贺飞云发疯,但是没有见过他如此失控。
“贺飞云!你停下!我不想死!你也会死的!”班恕之难免的,想到了庄玉树倒在血泊中的那一幕。庄玉树算是比较好运气的了,一年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车的四个轮子底下。班恕之还不想做那大马路上的断头冤魂。
“贺飞云!停下!”当车子再一次从一辆大货车身边呼啸而过,班恕之恐怖地感觉到车窗门都似乎被大货车刮去了一块,她真的以为车子要翻了,然后又险些撞在前面一辆大货车的尾巴上,接着是擦过路边护栏的钢铁栏杆,发出巨大的响声。
“贺飞云!”班恕之忍不住流泪了,她看见面前飞舞着的黑漆大马路,毒蛇一般向她扑面而来。恐惧紧紧地咬住了她的心,把她紧绷着的神经狠狠地撕扯。她几乎要疯掉了。
“求你了!贺飞云!”她哀求起来。
一道尖锐的刹车声响起,贺飞云把车停在路边。他僵硬地坐在位置上,红着眼睛,怒视前方。
班恕之哆嗦着,伸出双手,去握住了贺飞云那双依然紧抓着方向盘的手。
她试探着,把他的手从方向盘上掰下来。他没有抵抗。然后她把他的双手紧握着,放到了自己的胸前。
“贺飞云,不要这样。”她说。泪水不争气的,滴落下来,打在贺飞云十指修长的手上。你会死去的,她想说。但是泪水,浸透了她的双眼,她说不出话来。
因为贺飞云的反对,班恕之没有去拿掉那个孩子。
当他们在路边平复了各自的心情,再到酒店吃了一顿午饭,回到庄玉树那里时,已经是下午了。
庄玉树捧着一本书,正坐在床上看。听到开门声,她抬起头来,看见贺飞云后面跟着班恕之,她淡淡一笑。
“你们回来了?正好,新来的小护士给了我一本时尚杂志,上面有这个季度最流行的婚纱样式,你们要不要看一看?我觉得上次做好的那件婚纱不吉利,想要重新做一套,你们说什么款式好看呢?”她把书本打开,伸长双手,递到走近来的两人面前。她刚才说的小护士,就是那个要做班恕之好朋友的实习护士,现在已经是这家医院的正式护士了。对庄玉树,总是特别的关照。
贺飞云随手拿过杂志,扫了一眼,说:“图片不同于实物,等你身体好了,亲自到婚纱店去挑一套。”
庄玉树又看向班恕之,说:“恕之,你会参加我们的婚礼吗?”
“哦——”班恕之狼狈地笑笑,“不太好吧?我去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我是新娘,我说邀请谁去,谁就合适。”庄玉树转头看贺飞云,“飞云,让恕之参加我们的婚礼好吗?”
贺飞云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班恕之,说:“既然人家不愿意去,就算了,不必勉强。”
“哪里是勉强!”庄玉树坐直了身子,往上挺了挺腰,“我就是想要让恕之去!我还缺少一个伴娘呢!恕之最合适!”
班恕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伴娘?她,班恕之?做庄玉树的伴娘!这个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她脑袋里到底在想些什么?难不成是车祸后遗症,被撞坏脑子了?
班恕之艰难地转头,看向贺飞云,贺飞云微微皱眉,说:“树,别闹了。伴娘的人选,你不是早就有了吗?”
“之前是有,可是,我们上次不是没有结成婚吗?所以,那个伴娘,也不吉利!”庄玉树很有些得意地微笑,她明亮的双眼里,闪着狡黠的幽光,“我要请恕之去,做我的伴娘,你们为什么要反对?”她定定看着贺飞云,“飞云?难道,你爱上恕之了吗?所以不想她难堪?”
贺飞云一阵突如其来的狼狈,他皱紧了双眉,眼里露出不悦的神色,说:“胡说!我怎么可能,会爱上——她!”
庄玉树又转头,定定地看向班恕之,说:“恕之,你为什么不愿意参加我的婚礼,做我的伴娘?难道你爱上我的飞云了吗?你不愿意亲眼看到我跟飞云结婚吗?”
班恕之更加的狼狈,她勉强笑着,很难看地笑着,说:“哪里!哪里!我怎么会,爱上他!我——我祝福你们,愿你们幸福!”
庄玉树笑了,爽朗地说:“我就知道,你们不可能会爱上彼此,所以呢,恕之去做我的伴娘有什么关系?恕之现在,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这样说定了啊?恕之过几天就陪我去婚纱店选婚纱,伴娘也要穿盛装的!医生说了,我近来身体情况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可以尝试着坐在轮椅上,到外面走走。还可以试着练习用拐杖走路。等再过一段时间,就可以考虑装上假肢了。我可是很期待我们之间的婚礼!飞云,你不会反悔的,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