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新透明的空气,小溪弯弯,碧草如染。当阳光还没有完全渗入窗内,一阵锣鼓的喧闹声就钻入她的耳朵。
“起床,起床了!”
她揉了揉还未睁开的眼睛狠狠打了一个哈欠,用另一只手穿好衣服,推门来到院子里。看了看刚蒙蒙亮的天空嘴里念叨着,“这么早啊!”话刚说出口便突然反应过来,马上躲在那些侍婢身后,随她们来到主殿外。
那些侍婢也还没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抱怨着,“什么意思嘛!天不亮就叫我们起床!”
“就是,即使做工也不能这么早吧!”
“我们都还没睡醒呢!”
杨出云趁大家没注意,悄悄跑到主殿的侧面,靠着墙观察殿外情况。李简很快来到未央宫,坐到了那些侍婢前面。他慵懒的躺在贵妃椅上,嘴角扯着邪佞的笑,湖泊般澄澈的眼眸中溢满潇洒不羁,洞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只见那些侍婢的眼睛都睁得很大,目不转睛的盯着他。杨出云撇了撇嘴,呵,还真是提神呢。
“由于昨夜军机处被盗,而侍卫已经加强警戒,那名刺客很有可能还在宫中,本王昨夜与她交手,从她的身形可以看出是个女子。那么宫中每人都有嫌疑,刺客也许就在你们当中,为了你们的安全,我们只好进行检查。”他不动声色的说。
杨出云咬了咬嘴唇,他还是怀疑自己了,否则不会第一个就查未央宫。
“现在,我要你们每个人都端这个茶碗,从你们的位置走到我身边,记住,要用左手。”他魅然一笑。
哼,他那一脚力度刚刚好,那麻痹的疼痛让她抬不起胳膊,如果端起茶杯便一定会洒,这回该怎么办?杨出云心里有些害怕,毕竟她也不是每时每刻都能那么冷静自若,比如,在他靠近她时。
天渐渐亮了起来,晨光一缕缕洒下,为李简精致绝美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些侍婢的人数也只剩下一半,她们都平稳的端到他面前,也许是为了摆脱嫌疑,也许是为了让他留下好印象,比任何时候端的都稳。
她正犹豫要不要过去,一双手忽然环住她的身体。杨出云想大叫,嘴巴却被一只手捂住,她拼命挣扎,可那人没有一点要放手的意思,一阵馨香扑鼻而来,慢慢的她失去了知觉,瘫倒在地上。
李简看着最后一个侍婢端茶向他走来,对管事嬷嬷喊道,“杨出云呢?”
“从早上就没看见到她。”管事嬷嬷回忆起。
“找!都给我去找!即使把皇宫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他气急败坏的喊道。
李简冷冷地笑,杨出云,拿到东西就逃走,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你也不会这么傻吧!
“你的意思是……她是为了得到作战图和方略才来接近我们的!”碎月不能置信的大喊出来。
“我也只是猜测,现在需要弄明白的,就是她的真实身份。”李简恍惚的说。
“可是她究竟到哪去了呀!”苏紧急得直敲桌子,震的茶杯中水来回晃动。
虽然知道她身份不明,也许她接近他的目的就是为了偷军机处的那些东西,可当事实摆在眼前时,自己却不想相信,也不敢再去猜想她的身份。
李简望向虚无缥缈之处,脑海中浮现出他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她狼狈的样子和她的倔强她的惶恐都深深在他心上留下刻痕。她慌乱清澈如水的眼眸,和她巧笑嫣然时牵扯眉心朱砂痣的美艳,为何这些画面会如此清晰的展现眼前!但是她就这样从他生命中退出了。
初见时直把她当成玩弄的对象,后来才慢慢发现她是如此的不寻常,他有过无数女子,却没有一个能可以和她相比。如果那天晚上的人真的是她,那么她的聪明智慧也决不在自己之下。
他暗自苦笑,真不明白他到底是怎么了,她明明是自己的敌人,却在这里反复忆起了她的好!
碎月见他的表情有些异常,以为是在生杨出云的气。其实她也很生气,没想到和自己成好姐妹的人居然会是内奸,那么她究竟骗了自己多少?或许她根本没把自己当过朋友。想到这里,一时气结,走到屋外才发现下起了大雨,久旱的天气下起大雨本该举国欢庆,而此时她无论如何都高兴不起来。
正当她失神时,一股带有尖啸的风拂过耳边,“咚”的一声传来,她侧头向柱子看去,一把飞刀钉在柱子上,飞刀还钉有一张纸笺。李简听到响声连忙从殿内奔了出来,从碎月手中夺过纸条,仔细看了一遍后,急速跑出长乐宫。
碎月不知道他看到什么内容使他这样慌张,看他急速向宫外跑,忍不住喊道,“李简哥哥,李简哥哥!你要去哪啊?外面还下着雨呢!”
留给她的只是靴子溅起水花的淅沥。
黑暗中,杨出云睁开沉重的眼皮,适应了接着隔壁传来的微薄火光,她发现自己在一间封闭的屋内,还被绑在了柱子上。
她不断挣扎着,试图想缯开绳子,远处传来一个奸猾的声音,“那是捆猪扣,猪都缯不开更何况您了。”
她向那声源处寻去,只见一个身穿大宋官服的中年男子走到她身边,恭恭敬敬的向她行礼,“小人童贯见过杨出云公主。”
杨出云不解的打量他,不知道这个大宋官臣到底想干什么,可还是趾高气昂的说:“你既知道我是公主,那还不快快放开我。”
童贯低声奸笑,笑得杨出云直打冷颤,“公主,小人抓您也是迫不得已,等到时候小人自会放了你,只盼望公主不要怪罪小人才好。”
“你到底想怎样?”杨出云直视着他。
“小人听手下一位幕僚说,辽国的小王爷好像十分宠爱杨出云公主,如若杨出云公主有危险,他一定会奋不顾身的前来相救。”童贯皮笑肉不笑的说。
杨出云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无奈的摇摇头,“童贯大人,敢问上京临潢为什么久胜不败,金国铁骑是何等威力,可是一直都没有攻下这座城池,若不是主将教导有方,辽国现在也只是废墟一座。这样一位英勇聪慧的主将,怎能为一个女子冒着生命危险闯入敌营?在说他要是为儿女情长倒也说得过去,可我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实不相瞒,当您的属下掠我到这时,他正想着该如何杀我灭口呢!”
“公主您不必担心害怕,小人保证事成之后立刻放了公主,决不动您一下。”童贯只当她是在为自己开脱,信誓旦旦的说。
“大人!如果他真的会来杨出云还用在这里白费口舌呀!您相信我,他是不会来的。不如我们联合一下,我西夏国虽小,可要想动哪里也绝非难事,您先放我回辽国,我定会满足大人所愿。”杨出云头疼起来,这个大臣竟会这么笨,谁会主动往挖好的陷阱里跳啊。
他又笑了起来,笑声回荡在整个房间里,杨出云安静的等他笑完,他看了她一眼,“公主,您还是乖乖的待在这里吧,但如果您不安分,迷魂香小人这里还有好多呢。”
也就这样下三烂的人会使用这样下三烂的手段!杨出云狠狠白他一眼。
“喂!你把我的绳子解开啊,我保证乖乖的!喂……”她在他身后大喊。
童贯对旁边的侍卫含着冷笑说:“要是她再喊,就把她的嘴封上。”
秋雨连绵不断,霹雳的雷声和闪电在他头顶倾响,狂风呼啸,萧萧黄叶投入秋风的怀抱,却终被雨碾碎。
当他到达使臣府邸时,他的全身都已湿透。李简跳下马,快步走近府内,而此刻的童贯早已等候多时了。
他看到童贯那张阴霾的脸,了然的笑笑,直接坐到他旁边的椅子上。
童贯不断干笑,猥亵的表情几乎让李简喝不下手中的茶,拿起茶盏又放回桌上。“小人在这里等候王爷大驾多时了。”
“哦!难道没有本王你们开不了席吗?”李简强迫自己笑了笑。环事四周,大堂内每个角楼中都站满侍卫,而他可以听到屋顶上砖瓦的轻微响动声,看来今日的鸿门宴气势还不小。
“想不到堂堂辽国小王爷竟会为了一个侍婢只身闯入小人府邸,即使明知道这里守卫森严也甘愿冒险。”童贯瞄了一眼角落中隐藏的侍卫,暗示他们下去。
“我是想知道你叫我来到底为何事,可不是为了她。”他淡淡的说。
“可你还是来了!”
“我不是为她才来的。”
话语间两人眉目相对,毫无波澜的眼眸中隐藏着浓烈的火药味,身后便是无声的战场。
借着火光她终于看清这是个阴暗的水牢,腐烂酸臭的味道混合着血腥味钻入人们的鼻腔,杨出云侧过脸去皱了皱眉。
她等到童贯走出水牢后,放开手手,绳子从她身上滑落,那绳子已被裁成两截,开口处有着整齐的刀痕。早在童贯同她说话时她便故意拖延时间来掩盖绳子和刀刃的摩擦声。
杨出云揉了揉麻痹的胳膊,悄悄来到门后,狠下心来闭上眼睛,把匕首向门外侍卫扔出,一刀刺入他的肩胛,另一个侍卫听到他的惨叫直奔了过来,蹲下身去小心查看他的伤势。杨出云将手伸出栏杆,在他腰间穴道点了两下,然后颤抖着从他身上摸出了钥匙。这可是他第一次伤人。
她小心翼翼换好那侍卫的服装后,在心中默念对不起,大步走出水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