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恪淡然的看着她,双眸如深潭般宁静无波,实在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他随手摘下一朵幽香的野花,插到她的鬓角。杨出云心中更加困惑,这人表面默然淡定,好像对什么事都不在乎,却又事事出人意料,从他的言语表情中也难看出他到底想做什么。李恪见杨出云一直愣愣的盯着自己,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扬唇一笑,“杨出云公主,不必对我每时每刻充满戒心,我只是想给我未婚妻戴一朵她没见过的花,我记得西夏那面好像只盛产罂粟。”
“哪有!”杨出云急忙否认,“我只不过是看完燕太子十分英俊,一时看呆了而已。”
他正要回话,却看见前方康健和李承乾并肩走过来,杨出云和李恪立刻请安,康健看了看他们两个,嘴角露出笑意。
康健踱步到杨出云面前,“朕昨天可没跟你开玩笑,要做莫涵的媳妇,先要经过考验。”
杨出云冷笑一声,我还没说要嫁给你儿子,我还没考验他,你到先来考验我了。她冷冷的说,“什么考验?”
康健拍了拍她的肩膀,“孩子,不要这么充满敌意,早晚咱们都会联姻,你早晚都会叫我一声父皇。”
杨出云瞥见了父亲对自己使得颜色,温和下来说,“那么您让我做什么考验?”
“咱们现在需要一个人去契丹那边做内应,为咱们提供可靠的军情。”
杨出云自然明白他的意图,不就是美人计吗,玩了好几百年还没玩腻的把戏,“好,我接受考察,该怎么做杨出云明白。”
康健放心的点点头,走之前,李恪低头小声对她说:“不管你心中有没有喜欢的人,我劝你放下吧,既然已经卷进来,便再无可能了。”
杨出云微微笑了,这点,她也明白。
这次契丹和金国派出的将领都是国内的强手,已经连打了一个月的平手,连那些战士都希望可以快点分出胜负。
四周杀声震天,厚重的血腥味,包括不断倒下的战士都刺激着杨出云的神经,但她必须适应,将来还会有无数场战斗等她观看或‘指点江山’。
李承乾握住女儿的手,眼眸中流露的郑重和绝望是她有些害怕,“云儿,你记住,如果有机会,一定要一举除掉金国和契丹,否则无论他们那个胜,西夏都会输,你是整个西夏的希望。”
杨出云失望的说,“父亲,难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女儿吗?”
“我对你一向很放心,你如今知道我为什么这么栽培你了吧,在帝王家庭中,有时女子要比男子有用得多。”李承乾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沧桑和无奈。杨出云只是觉得父亲突然之间变得不认识了,甚至是可怕。
战争在黎明快要到来时结束了,众战士疲惫地清理战场,拯救己方的生还者。杨出云踏着尸骨来到战场,见周围没人,从怀中掏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咬了咬牙,对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划了一道。血从衣袖里渗透出来,她虚弱的向周围喊道,“救命,救命……”
一位年轻的士兵闻声寻来,见她是一个美貌女子,又受着伤,心中有些起疑,便招手把副将请了过来。当杨出云再次睁开眼睛模模糊糊地看见一个身穿银色铠甲熠熠生辉的男子,他正用疑惑的目光向自己看来,双眸澄明如镜,映着自己美丽而惨白的一张脸。
那男子低头小声对士兵说了句,“这个女子来历不明,先把她带到我哥那去,千万别让她逃跑了。”
年轻士兵低喝了一声,“是。”
契丹皇宫内,华美辉煌的宫殿被月色笼罩,殿堂中酒香四溢,数位身穿彩色轻薄纱衣的舞姬正合着丝竹翩翩起舞,小王爷李简身边围绕多个美人,柔声细语的喂他喝酒,一时间殿内春意盎然。五皇子李治进入殿堂,见此情景,嘴角立刻沉了下来。李简见弟弟一脸不快的杵在一旁,便抬手让音乐停了下来,“李治,这么晚了有事吗?”
李治本想说他几句,又强忍了下来,“哥,今日清理战场时,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女子。”
李简眼中露出一丝玩味,“可疑的女子?带上来我瞧瞧。”
杨出云被两个士兵粗鲁的压到殿内,此时的她已经半昏半醒之间,整条手臂都被血染红。李简邪邪一笑,一扬手中的酒杯,酒水全部泼到杨出云的脸上,她马上清醒过来,带着警戒的目光想四周查看,最后,目光落到李简身上。
他俊美的容颜使杨出云有些失神,她从未见过这般绝美的男子,墨玉一样的长发垂落在锦缎衣襟上,嘴角带着一丝邪恶的微笑,明澈如洌泉般的眼眸中溢满戏谑和不羁。他冷漠的说,“你是谁?为什么到契丹来?”
杨出云回过神,低下头回答,“我叫杨出云,是京都城外的百姓,不小心闯入战场,被利剑射伤昏了过去,醒来之后便在这里了。”
李简俯下身去打量她,在这种场景下她仍能安静不带一丝慌乱的直视他,手臂上的伤口仍在不停往外冒血可她却好像不知疼痛的安详,原本清丽脱俗的面孔因眉间一点朱砂痣而变的娇媚,眼眸却是干净如水。
李简眼眸中的玩意更浓,双手离开舞姬的腰肢,指着杨出云说,“你们都下去吧,今晚我要她侍寝!”
话音刚落,他就一把抓住杨出云拉她进入寝宫,这下她真的恐惧起来,无助的看了一眼送她到皇宫的李治。李治从未见过如此慌乱无助的眼神,心下不忍,大声喊道,“哥,不可!”
李简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色,“我自有分寸。”
寝宫中檀香味缠绕着月光,镂金花账被风轻轻吹起,飘荡在房间内,李简正往杨出云的胳膊上涂药,粗鲁的动作使她疼得满头细汗,终于忍不住叫出声来,“啊……疼!”他抬眼见她强忍的表情,笑了笑继续包扎,只是力气轻了许多。
他洗了洗满是血的手,对她说,“现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你可以告诉我你的真实身份了吧。”
杨出云知道如果不编个谎骗他,他是不会信的,她暗自盘算着,“小王爷果然聪明绝顶,杨出云乃是金国军中的一名御医,由于敌军误伤了我,便来到了这里,没有赶上撤离的部队。”
李简邪恶的笑,把杨出云拉入自己怀中,杨出云挣扎着说,“小王爷你要干什么?”
他假装疑惑,“干什么?我叫你来自然是要你侍寝啊,你说我要干什么?”他没给她挣脱的机会,一个翻身把她压在身下,摁住她的双手,杨出云惶恐地拼命挣扎着,“放开我,不许碰我!”
李简笑得更厉害,猛地扯开她的外衫,“你看我能不能碰你!”
他眼中灼灼的目光,使杨出云害怕起来,一滴泪顺着杨出云的眼角滑落,他身子倏然一颤,隐约听见她在呜咽,“求你,放开我,求你!”
他这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马上起身,背过她去。杨出云扯着自己零落的衣服,迅速躲到房间的角落里,一双清澈的眸子闪过惊恐的神色。李简恢复原本的心态,嘲讽的看她一眼,把自己床上的蚕丝被向她扔了过去,然后躺在床上睡了起来。
柔和的晨光铺满大地,暖暖地洒入屋内,李简睁开眼睛,又被刺眼的阳光射中,匆匆合上。他避开光线,扫了一眼角落中双臂环膝正警惕望着他的杨出云,他不由讥讽一笑,“我说,你不会一夜没睡吧?我就那么耐看,让你目不转睛的盯了我一整夜?”
不是你好看,是你可怕。杨出云收起警惕的神色,平静的说,“一夜未眠并不是因小王爷耐看,而是因为小王爷呼噜震天响,杨出云睡不着。”
“你……”他微微一愣,双眸薄怒,又一闪而过,不屑的笑了笑,慢慢走到杨出云面前,蹲下身去,捏住她的下巴,“没关系。反正我已经知道你怕什么了,为了你自己好,劝你不要惹我。”
杨出云恨恨地瞪着他,却也不敢反抗。李简满意的微笑,“我不管你是京都城外百姓,还是金军御医,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侍婢,没我的命令,不许离开皇宫。”
说完,离间,留下杨出云一人整理床铺。杨出云一边恶狠狠地铺床一边想,这算什么?计谋成功吗?成功打入敌人内部施展美人计?
一个清越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你这是在铺床单?还是在撕床单啊?从南方进贡的丝绸,整个皇宫一共才九条!”
杨出云回过头,看到李治背着手站在她身后,她对他嫣然一笑,“谢谢你救了我。”
李治怔了一下,“我没想救你,只是想抓住一个可疑的人。”
杨出云看着他的几乎和李简七成相像的脸有些别扭,但他缺少了一股柔靡邪佞,多了一分英挺之气。她浅笑,“我知道,你们现在不还是没有对我打消怀疑吗,请者自清,我不会在乎的。”
李治看了一眼床帐,尴尬的说,“我哥他这人风流惯了,他要是欺负你的话,你就来找我。”
杨出云听了他的话,面上一热,没有接话。
他从怀里掏出一盒金创药,放在桌上,“你胳膊上的伤需要尽快处理,否则会留伤疤。”
杨出云俯身行了个礼,心中一暖,他也许是她在契丹结识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