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才停,满园的白雪被碎菊扫成一堆一堆的,那个雪人还立在门口,李简从门口经过时看到了它,歪着脑袋笑了起来,“这是谁堆的雪人?怎么和云儿这么像!”
躺在软塌上的杨出云没听出是谁的声音,以为是李治又来跟她吵嘴,便怒喝道,“碎月,把他给我赶出去!”
李简还没等碎月有什么行动就一下子闪进了屋里,“你也不看看是谁你就赶?”
杨出云见到他先是有几分惊愕,随后脸上就盈满了笑意,“我管你是谁!你不敲门就进来,我以为是晋王呢!”
“哦,我说呢,怎么看都不看我一眼就让人来撵我,原来是把我当成九哥了!”李简笑眯眯的看着她。
杨出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挪了挪身体,“你别想歪了,只不过是我这几日受伤在床,他闲着无聊就来看看我而已。”
“那门外的雪人是谁堆的?”李简不依不饶的说。
她眼睛转了转,知道说实话一定没好果子吃,就瞥向碎月,“是碎月她们堆的,是吧碎月?”
碎月正在里屋沏茶,一听到杨出云叫她,壶嘴一偏,险些浇到自己手上,“啊?是,是我和碎菊堆的,昨日雪下得好大,我们怕姐姐无聊,就堆了个雪人在门口。”
李简带着玩味打量着她们两人,戏谑的说:“你们两个怎么都这么笨啊,连说谎都不会,碎月在我宫里从来就没有玩过雪,要说是云儿自己堆的我还能相信。”
“一个雪人碍着你什么事了,你看不顺眼大可将它踢碎,别来这里烦我。”杨出云有些不悦。
李简给碎月一个眼色,碎月连忙出了去,他来到她软榻前,轻轻摸着她的头发,柔声问,“伤好了吗?”
“好得差不多了。”杨出云靠到他的怀里,闭着眼去闻他身上的檀香味。
李简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温热的气息喷到她的头发上不觉有些发麻,她轻轻动了动,却在毫无意识下被他一把抱起,她不由惊呼一声,李简很快就吻住她的双唇,舌头也深深地探索进来。他将她抱到绣床上,杨出云看着他那双漆黑如深夜的眼眸,慢慢陷了进去,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胳膊,仿佛像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他那温热的大手在她的衣内摸索着,直到她睁眼见自己已经被脱得一丝不挂才反应过来,扯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李简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竟让她不敢再乱动,他掀起被子贴近了她,杨出云拼命想让自己清醒,而声音已经变成了娇喘,“别……别在这里!”
李简低下头,吻上那已经略微红肿的唇,下身一个猛扎,那火热就深埋在杨出云的身体里。
屋内春色四溢,屋外大雪纷飞,从窗中飘落进来的飞雪也被这难以抵挡的春光消融。
一场欢爱过后,杨出云伏在他的肩头,趁他昏昏欲睡时狠狠地咬上了一口,带着得意的目光斜睨着他,“你可真是胡闹,这是兴和宫,不是你李简的寝宫,万一要是……”话还没有说完,自己的脸却红了,如红霞般娇艳。
“万一怎样?你倒是说啊!”李简搂了搂她,邪魅的道,“别说是兴和宫,就是含元殿,只要我想,我也……”
还没等他说完杨出云就封住了他的嘴,用眼睛瞪他,“你要是再说一句,我就……”
“好了好了,我不说就是了。”李简不再逗她,将她按回枕头上,扯过厚重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睡觉!”
等杨出云的伤彻底好时已经入了冬,屋外已是一片冰天雪地,就连阳光也变得疏懒,再无夏日时的强烈,静静照在屋顶上,给人心里带来一阵温暖。
碎菊飞快的跑进屋里,一边跺脚一边埋怨着鬼天气,倒把躺在榻上的杨出云和碎月惹笑了。碎月放下手中的刺绣,帮碎菊暖了暖手,“早告诉过你出门要多穿些衣服,你不听,如今又做这个样子给谁看?”
杨出云伸手掐了她一把,皱眉道,“怎么穿这点就往外跑,回去,换上新发的织锦袄子再过来!”
碎菊咧嘴调皮的笑了笑,“这才刚入冬,现在就换上袄子还是早了点。”
杨出云看了眼窗外枯萎的树枝,叹了口气,“今年冬天可真是冷。”心里却在想冷宫里的杨妃和晋阳公主有没有火盆可以取暖,吏物司新发的锦缎棉袄有没有她们的份。
“碎月姐,你绣的这是什么啊?”碎菊眼尖,一把抢过搁在椅子上的刺绣,仔细看了看,大声吵道,“鸳鸯?碎月姐,你该不会是给王爷绣的吧?”
碎月脸上拂过一阵绯红,伸手欲抢,“给我!”
正当她们笑作一团时,李治推门而入,险些撞到碎月,他嘴角一沉,“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碎菊拉着碎月的手低头出去,顺便带上了门。
“你也不管管,你的下人闹成这个样子,一点规矩也没有。”李治颇有些不悦。
杨出云扫了他一眼,淡淡的说,“我觉得她们很好,用不着管教。”
“是,你本身就没规没距的,你的下人又能好到哪去!”李治气结。
“你是来跟我抬杠的?我没兴趣,你去找别人吧。”杨出云躺回榻上,看都不看他一眼。
李治瞪她,拉过一个椅子坐在了她对面,耐着性子说:“我是来报喜的,你不想听就算了。”
“报喜?你有什么喜事啊?你要大婚了?”杨出云直起上身,询问的看着他。
李治一巴掌拍在她的脑门上,“跟我没关系!是四哥的事。”
“没关系就没关系嘛,你动什么手啊!”杨出云揉着额头,埋怨地说,“魏王怎么了?”
“从你和十二弟出事到现在,父皇连提都没提四哥一句,今日在朝堂上,六哥问父皇,四哥的事该如何处置,父皇假装生气说,他即喜欢宫外的生活,就永远都不要回来了!”李治含笑道。
杨出云仔细想了想,随即嫣然一笑,“这么说,皇上是放过魏王了?”
“是,但是要他永远不许回长安。”李治唇角逸出一丝轻笑。
“他本来就不想再回长安了,这不正好顺了他的意!”杨出云这些天来终于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李治起身,目光扫了扫四周,漫不经心的问,“你的伤也好了,还窝在床上干什么?”
“没啊,只是昨天陪碎月去吏物司挑针线,走多了有些累。”杨出云递给他一盘瓜子,他随手接过,眼睛却扫到床脚的那个刺绣,忍不住嘲笑道,“你还真是闲的快发霉了,居然绣这些东西!”
杨出云想起碎月,不由疑问道,“为什么自从我到兴和宫后,一次都没见过你和碎月在一起啊?”
“在一起作甚么?”李治挑眉,颇有玩味的说道。
她脸一红,扭捏着不敢看他的眼睛,“你说呢,她是你的侍妾,你……”
“谁说我娶她了?我娶的是你,要侍寝,我找的也应该是你啊!”李治坏坏的笑。
杨出云眼中浮过一阵怒意,“我没跟你说笑,碎月她是你娶进宫中来的,你召见她,那算什么?”
李治低头玩弄手上的碧玉扳指,假装没听见她的话。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不想要她就别留着她,这样反倒耽误了她。”杨出云大喊出来,身上盖的那层薄薄的毯子也滑到了地上。
李治咬了咬牙,怒视着她,“你有问过我吗?你们又谁问过我是不是想娶她?我若给她一张修书,她便是嫁过人的人了,今后谁还敢要她,这些你想过没有!”
杨出云倒抽一口冷气,她从未想过中原那三从四德的约束,如果李治休了她,谁能证明她是清白之身,谁敢娶一个嫁过人的女子呢?她皱了皱眉,“可是……”
李治打断她,“以后我的事情你少管,你算什么东西,王爷的事你都敢插嘴,别以为你有恩于我我就能任你管教!我就是让你明白,别人强推给我的东西,我是不会要的!”
她睁大了眼睛,仿佛不敢相信那话是他说出来的,她算什么东西,那他呢?
杨出云刚想对他发火,门却被人砰的一声推开。
碎月面带微笑的站在门外,声音轻颤,“姐姐,你不必再说了,你再说下去,倒让碎月难堪。”
杨出云和李治都哑口无言,只是含恨的看着对方。也不知过了多久,李治甩袖而去,走到门口时,停了一下,侧身避过碎月,目光中带了一丝愧疚和怜惜。
她尴尬的拉过碎月的手,想劝她几句,碎月却拼命挣开她,夺过那幅还未完工的刺绣,用力撕烂了它,裂帛的声音让人心惊,满屋的锦块飘落在碎月的周围。
碎月冷漠的转身,“以后,有关我的事情,就莫要再提了。”
入了冬后,日子一天天的转冷,所有人都换上了新发的棉袄,只有杨出云为了行动方便穿着单衣,但她在西域待了多年,早已习惯了西凉的冷气,回到中原后反倒不觉得有多冷。想起那段每日抱着绵羊取暖的日子,她越发觉得现在的生活太奢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