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简这时倒是爽快的答应了,进入客房后云儿怨道,“没有你这么小气的吧,一间客房就算了,也不知让他给你加张床,就这一张床两个人怎么睡啊!”她指了指房中唯一的一张床榻。
李简悠闲地坐到躺椅上,双目微合,衣衫半露,一付悠闲的的神态,“就算我要了两张床,你不还是得跟我睡在一起嘛,你别忘了咱们俩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手都被拴着呢!”
云儿薄怒,脸上露出两酡嫣红,“你该不会是说,今晚我们要睡在一张床上吧!”
他戏谑的看着她,郑重的点了点头,“你说呢,我的小娘子。”
因一路上两人怕引起旁人怀疑,便自称是新婚不久的夫妻回娘家省亲,不知怎的竟也叫习惯了。云儿听他这么一说,反手就是一拳,李简早有防范,一把抓住她的拳头,将她的手背在身后向床上压去。
云儿正要反抗,突然听到屋顶上有瓦片的清响声,她不由看向李简,李简做出‘这回你明白了吧’的神情。他将头埋在她的香肩里,小声说:“刚才我们在楼下吃饭时有一桌身穿官服的人你还记不记得?”
她轻轻点点头,他继续说:“那些人在找我,如果我们待会动起手来,你就快跑,知道吗?”
云儿心中有些微微的感动,又无奈的摇摇头,“你忘了你刚说过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手都被拴在一起,我怎么跑啊!”
李简怔了怔,也笑起来,“我倒是忘了我们还带着手镣呢,那你帮不帮我?”
“不帮也得帮啊!”云儿无奈的说。
话音还没落,就听见楼梯的台阶咯吱咯吱的响,明显是有很多人上楼的动静。云儿和李简都是习武之人,对各种声音比较敏感,能分别一些别人听不清的声音。
李简俯在云儿的身上,鼻间全是她发上的香味,一时心乱情迷,忍不住将唇向她的颈间靠拢。而她只顾专心的听着门外的响动,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不一会儿她便听到了那些人下楼的声音,随即松了一口气,对李简说:“他们走了。”
李简却还是俯在她的身上不肯起来,她这才反应过来,挥拳就向他的身上打去。李简也起了玩心,牢牢地制住她的双腿,只是用一只手跟她打了起来,两人比比划划,不觉动作越来越大,整个床都咯吱作响,云儿突然暗叫不好,想起来,可李简还伏在他的身上,忽然身下传来一声清脆的巨响,‘轰隆’一声,床塌了……
夜风吹得烛火四处摇曳,五月桂花香味随微凉的风一起进入窗内,月光自柳梢倾下,洒落一地银辉。
云儿推醒了身旁睡得正香的李简,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身下拿了出来。两人因赶路这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昨夜竟在塌了的床上睡着了。
李简睡眼朦胧的看着她,“什么事?”
云儿说:“你的心也真大,这样都能睡着,反正那些人找的是你不是我,跟我没关系。”
他这才起身活动了下筋骨,慵懒的对她说:“如果那些人真想要我的命,我又活不到现在,如果他们不想要我的命,我又何必担心。”
云儿想了想,“如果他们又回来怎么办?”
“那些个狗奴才只知道听主子的命令,我估计他们的主子只想打探下我们的情况,但是我们还是趁现在快走得好。”李简转身收拾起行李。
“走又不差这一会儿,天还没亮呢!”云儿疑惑道。
李简对她眨了眨眼睛,嘴角牵出一抹邪邪的笑意,“我们还是趁现在快逃的好,否则明早小二来收房还得赔床钱!”
云儿白他一眼,“你不是很有钱的吗?怎么这会到交不起床钱了!”
“钱有多少都不算多,有那钱给店小二还不如我自己留着娶媳妇!”说罢,便拉着云儿从窗上跳了下去。
两人一路小跑来到马棚,牵出他们的马车,从小路出了城,此时鱼肚白的天空已经见亮。
在马车里,李简笑得前仆后仰就差满地打滚,云儿无奈的驾着车,“逃过了那些人的视线你就那么开心!再笑我就把你从马车里扔出去,我骑马你在马旁边跑!”
李简敛住笑,但眉梢眼角还带着隐不去的笑意,“你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白吃白喝白住店的时候,这次竟还把人家的床弄塌了,以前根本连想都没想过,所以就特别的开心。”
云儿有些讪讪的,“那个,走之前我在桌子上留下了一根簪子,应该够咱们所花的了。”
李简知她是因为可怜那些小本商人,就不再笑,墙头靠在马车座位上小憩,“唉,早说啊,一点都不好玩了。”
过了片刻他又抬起头来,“你能不能把你手上叮咚响的那玩意扔了,吵的我都没法睡觉了。”
云儿苦笑了下,眼中皆是仇恨的怒火,但她是背对着他,所以他什么都看不到。她抬起手摇了摇,手腕上的银铃叮咚直响,“你说的是这个吗?”
他听出她的声音在颤抖,便没有回话。她继续说:“这是我娘给我的,我记得在我十岁那年,我娘临死的那个夜里,她说只要我想她,就摇手上的铃铛,她会听到的。”
李简怔了怔,也苦笑着说:“原来你的身世和我一样,都是从小没娘的孩子。”
云儿难以压住心里的厌恶,带着一丝嘲讽说道,“哦?那这么说我们还真是有缘呢!”
他突然叹了口气,漆黑如墨的眼眸内竟浮出一丝伤感,“你算是幸福的了,你娘在死之前还能跟你说上几句话,我却是连我娘亲怎样死的都不知道。”
云儿猛地回过头,“你为什么不知道你娘是怎么死的?”
李简毫不在意的笑了笑,“也许是说错了话做错了事被父皇赐死的,也许是哪个妃子见我娘亲受宠设计害死的,也许她根本就没死!反正我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摸样了,知道这些有什么用,在皇宫之中,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
“照你那么说,你岂不是很危险?”云儿挑了挑眉。
“要是不危险能被那么多人找吗!”李简大笑出声。
云儿抽了那马儿一鞭,马迅速跑了起来,“那我们应该快快赶路,早点到达京城,早点离开你这个危险人物!”
小小的马车在山谷中颠簸前行,悦耳的铃铛声与清脆的鸟叫声,泠泠的山泉一起回荡在天地间。
一盏清茶散发着淡雅的香气,一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轻轻拿起了那白瓷茶盏,缓缓放到嘴边抿了一口。这时门外传来一个响亮的声音,使那只手的主人动了一下,茶水微微泛起了涟漪,茶叶像小舟一样在水面飘动。
“小人贾鳌,给太子殿下送信来了。”
“进来。”太子放下茶盏。
贾鳌弯着腰迈进屋内,一见到书桌旁的太子便迅速上前,“殿下,这是从冀州快马送来的,今日刚到,小人不敢延迟,立刻送进宫来。”
太子看完信后,点燃一盏烛台,命贾鳌烧了它。“这信你可看了?”
贾鳌忙跪倒在地,“信虽经过小人的手,可小人不敢看太子殿下的东西。”
他抬眼打量他,撇了撇嘴,“其实你看了也没什么,这信里无非是说十二弟的去向。”见贾鳌没什么反应又加了句,“然后找机会,杀了他!”
贾鳌身子一颤,头埋得更低了。
太子冷笑道:“你以前虽是三弟的人,但你既然投靠于我,就应该全心全意为我做事,我对你也无半点隐瞒,所以你以后不要干那些蠢事让我失望。”
贾鳌朗声道,“是。”
他抬了抬手,“起来吧。”
贾鳌立刻起身。
“你可知道十二弟马上要路过哪?”
贾鳌想了想说:“从冀州到长安,必经锦州。”
太子笑了笑,“那好,我们就在锦州设下埋伏,我绝不能让李简平安进入长安城!只要他进了长安,便进入了他的人的保护圈,咱们再难动他分毫。你去趟两广总督府,让他安排些人手。他不是总自称是我的人吗,现在我用得着他了,我倒要看看这个‘我的人’帮不帮我!”
贾鳌有些疑惑,“殿下,那我们是要杀了代王,还是留他一条活路?”
太子皱了下眉,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儿时因贪玩和十二弟逃出宫外被父皇抓到,一起跪书房,结果弄得两人身上都是墨汁。他轻轻抿了下嘴,“如果能将他活着带回来,就不要动他!”
贾鳌立刻起身告退,从书房中退了出来。回到家里,掏出笼中西域进贡的鸽子,匆忙写了几个字绑在那鸽子的腿上,一扬手,鸽子飞了出去。
李恪正在院中侍弄他养的蔷薇花,福禄匆忙的跑进来,“爷,果真如爷料想的一样,午时三刻,真的有鸽子飞来!”
李恪扔掉手中的喷壶,拿过纸条,大概扫了几眼后撕掉。
“我让贾鳌在正午时入宫将信交给大哥,贾鳌一出宫后必立刻给我飞鸽传书,这样一来,又怎会超过午时三刻!”李恪笑着说。
福禄说:“爷,太子那边是否决定出手了?”
李恪垂下眼睛,“天时,地利,人和,杨出云都占齐了,能不能胜,就看她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