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出云清澈的眸中掠过一道冷冽的寒芒,面露讥讽道,“那我是不是该恭喜三王爷,手下的势力都发展到西域去了!”
李恪没理会她的嘲讽,转向窗台边,缚手背对着她,一阵凉风乍起,吹落的花瓣尽然打在他的身上,若雪白衣翩翩飞起,形成一幅精美的画卷。
他淡然的说:“我想,我们该动手了。”
杨出云似懂非懂的问,“谁?”
他回首温柔一笑,若微澜湖面,可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却霸气十足。
“太子!”
杨出云微微一怔,“你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他反问道、
可能是午后阳光充足,她竟感到有些晕眩,口干舌燥的说:“我是不会帮你的!”
李恪眼眸中露出一抹精光,嘴角勾起,“你一定会帮我的。”
她眼神变得迷离,眼前的景物也变得模糊不清,一阵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她只觉眼前一片黑暗,后颈使不上力,倒在了李恪的怀里。李恪下意识搂住她,一股馨香扑鼻而来,怀中是十年未触及到的温暖,急促的心跳声,在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他无意识的紧紧抓住她的衣角,不由一阵恍惚。
李简悠然的跟在莹莹身后,随她在羊肠小道的花园中散步,他的耐性越来越少,终于开口问道,“不知三嫂今日找我到底有何事,咱们能不再继续绕弯子了吗?”
莹莹温婉的笑,“十二弟何必心急呢,这园中的菊花可马上就要谢了,再不赏,就要等到明年了。”
“我向来只赏美人不赏花,三嫂想与我再赏下去,我也心甘情愿的奉陪!”李简眯起眼睛,疏狂的说。
她抬头看了看蔚蓝天空上的一轮烈阳,算了算时间,领他走出了花园。李简见羊肠小路的尽头竟是一间书房不禁叹道,“果然是曲径通幽啊!”
莹莹向前走了几步,“十二弟,今日我是来叫你看好戏的。”
他警惕道,“什么好戏?”
她笑着指了指书房里面,意识他去看。李简带着一丝警惕和疑惑趴在门缝上,正好看到屋内的杨出云倒在李恪怀中,而从他的角度来看,反倒像杨出云主动对李恪投怀送抱。
他顿时火冒三丈,也不管里面是谁,推开门就闯了进去,把杨出云从李恪的怀里拽了出来,将她打横抱起,看都没看别人一眼,甩开大步而去。
李恪鼻中还残留着一丝她身上的香味,还陷在恍惚中没有醒过来,片刻后,他抬起头,正对上莹莹那含笑的双眸。
他的目光顿时变得犀利,厉声问她,“是你干的?”
她坦荡荡的直视着他的眼睛,毫无退缩,“正是!”
几年前,她还是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便以名冠京华,城内百姓皆知萧家长女貌可倾城,与汉朝时李夫人不相上下,皆称她为‘小李夫人’。她曾跟身为宰相的父亲说,我的夫君定是人中龙凤。
几年后,她身着红妆嫁给了年少却不得重用的他,当红盖头挑起的那一刻,她认定他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可她不知,那时他的心中早已被权利,欲望,仇恨,和一个巧笑倩兮的女子所占有,完安全全容不下她了。她却为他偷父亲的兵符,不惜跟家里反目成仇,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他。
他对她也是极好的,只是她感受不到那种身为人妻的幸福和温暖,因为他不爱她。
后来她知道他娶她只是为了拉近和萧宰相的关系,为了她父亲手中的兵权。
她渐渐清醒过来,他是一个不会爱上女人的人。
若不是那****走进了那间平日里除了他任何人不许接近的地方,她永远也不会明白,他也有爱,只是那个人不是她。
那间房中单调的摆着一张睡塌和一个梳妆台,显然是女子居住过的地方,这里好像很久都没有人住,却一尘不染。她起了疑心,问了他的婢女才知,那是一个名叫杨出云的女子的寝居。可早在几年前,她就被李恪扔到了西域。但她曾居住过的屋子,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能进去。
她不由苦笑,原来她都比不上一个早已离开的人。
她在他的书房中找到了很多幅有关她的画像,有站在小溪边的,有立在雪中的,都是一个表情,嫣然巧笑却带着一丝欢喜和羞怯,而每幅画的名字都是轻云出岫。
她不如自己美貌,她肯定的说。甚至几乎找不出哪点能与自己相比,可他就是爱她,别人看不出来,甚至他自己都看不出来,但她看的出来。
恨过也嫉妒过,她从小就不知道什么是让,父亲只告诉过她,想要,就抢!所以,她要抢!
李恪终于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饶过她走出了书房。
她痴痴的笑,他还是不能动她,因为他有愧于她。
李简一脚踹开房门,将杨出云重重地扔在床上,还在昏迷中的她毫无意识的呻吟了一声。
他见她昏迷的样子心知可能是被人下了药,但一想到刚才在吴王寝宫里发生的事情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思绪紊乱极了。
她为什么会在李恪处?看样子他们的关系还很亲密,而且她对李恪即使不是喜欢也绝不可能是讨厌。他愤怒的说:“起来啊!装死做什么!”
看着她睡梦中露出婴儿般天真的笑意,明明打算狠狠掐她一下的手轻轻抚上了她娇嫩的脸颊。
他无奈的笑了笑,心想怎么会被这个充满危险的女子迷住,而且还这样不能自拔。
碎月趴在门外偷偷的看着里面的情况,对里面喊了一句,“爷,四王爷来了。”
他把棉被轻轻盖在她的身上,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不管你是听见了也好,没听见也好,从今起不许你去见他!”
说完,瞄了一眼她睡梦中的容颜,退出了屋子。他轻轻拉上门,后头对碎月吩咐道,“云儿睡着了,谁也别进去打扰她。”
碎月带着玩味打量着他,“刚才是谁怒气冲冲的进来?我还以为杨姑娘没有活路了呢!”
李简打了下她的头,“少废话,带我去见他。”
李泰早已经在殿内等他多时,茶也喝光了好几盏才看到他翩然而至的身影,碎月自觉地退了下去,李简坐到他对面,也往他自己的杯里倒了杯茶。顿时满屋馨香。
李泰笑了笑,“我已经大概猜出杨出云的身份,你想听吗?”
李简犹豫了下,“你这么说,那她必定是敌不是友,听与不听都是一样的。”
他正了正颜色,严肃的说道,“前些日子我派人去查访,可惜不知道她到底是哪里人,就派了一部分人先在长安查访,没想到真的有线索。”
李简继续喝着杯中的茶,连头都未抬一下,“好主意,我们都只以为她人在西域,便去西域查访,可是早有人为她安排好,所以什么都查不到。”
他叹了口气,仿佛不能接受这件事,一脸凝重道,“你可还记得十二年前京都发生过一起灭门惨案?”
李简掐指回想了下,十二年前,他才刚刚十岁,记不清了,便摇了摇头。
“是父皇亲自下旨,夺去这二十三口人命的,因为他们都姓杨。父皇怀疑他们是前朝隋炀帝的遗孤后代,命骁骑将军黄胜带御林军去围剿,可后来这支御林军却无一人活命,就连黄胜也在那一年中了风寒去世了。”李泰皱眉道。
李简欣赏的点了点头,“做事不留痕迹,是个可用之才。”
“就在那支御林军集体遭谋杀的前一晚,一个叫老宋的士兵因家里老婆生孩子偷偷逃了出来,也正是因此,他侥幸逃过一命。而前些日子,我找上他,花了重金才使得他开口,他说,他清楚记得那日围剿时,一个只有七八岁大的小女孩从窗户逃了出去,那个女孩,名叫杨出云。”
这回轮到他皱眉,一只手支在下巴上,动作自然而潇洒,语气却没有改变,还是吊儿郎当的样子。“怎么光身世就这么复杂!”
“那个老宋说,他从那以后再也没见过那个小女孩,而所有知道这件事的人除他之外都已经死了,他这些年也是东躲西藏得过日子,很怕有人找上他。”李泰平静的说。
李简赞许的说:“做事狠辣,干脆利落,不留手脚,如果不是老宋的孩子救了老宋一命,这件事恐怕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
李泰对他扬唇一笑,“既然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他假装糊涂。
李泰正色道,“自然是杨出云,她即有可能是杨氏之后,待在你身边很有可能是为了寻仇而来,你不怕吗?”
李简仔细思考了一阵,低下头似梦呓般说道,“我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我也不管她来到我身边是为了什么,我只知道她是我的云儿便好。”
李泰悠然而笑,欣慰的看着他,“你总算肯承认了!其实她是谁,什么身份,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怎么看她。”
“我只把她当成我的云儿,从前是,以后也是。”他的语气坚定而不容抗拒。
“既然这样,我也该放心了。”李泰悠闲地向后一躺,枕着双手打了个哈欠。又骤然睁开眼睛,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问道,“你可有想过要给杨出云一个名份?若你真心爱她,还是给她一个名份,让她心里好受些。”
“如果她是那种在乎名份,贪图荣华富贵的女子,我又怎会爱上她!”李简轻笑起来,既潇洒又显得风度翩翩,“碎月,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