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的一声!
丁越胳膊上被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迸飞,剧痛难耐,面对秃顶大汉的凌厉攻势,抵挡得越发左支右绌。他本想再次激发血脉之力,尝试数次后只能颓然放弃。毕竟前几****刚激发过一次血脉之力,没有三个月的时间,是休想再次激发了。
他俊眉紧锁,面如死灰,一颗心几乎要沉入无底深渊。
“难道自己这些人还未抵达战场就要葬身于此么?”
“自己和手下伙伴如果就此全军覆没,肯定会牵连族人!毕竟连战场都没上,以铁桑部落的跋扈,他们若是判定自己这帮人是逃兵,恐怕大战过后第一个就要找苍夷部落算账!”
“但是就这么死去,真是不甘心啊!”
丁越心中充满了愤懑,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力。
双方交战没一会儿,武技和兵器皆居于劣势的苍夷战士已经被杀了十几个,半数人身上带伤,血染战袍!
秃顶大汉哈哈大笑,手上弯刀攻势更急,怪叫道:“儿郎们加把劲,早点打发了这帮叫花子,明日咱们再做一桩‘花票’,到时候保管大伙儿晚上人人当新郎!”
双方鏖战正酣时,不远处一人一骑迤逦而来,没多久就到了双方交战的荒丘旁,看样子象是路过。
那坐骑是一头黑色的狮狡兽,巨齿獠牙,脑袋上鬃毛又密又长,显得威风凛凛。这狮狡兽铜铃大的巨眼如亮电搬扫过,多数土匪的坐骑都惊惧不安,骚乱起来,还有几头坐骑长嘶狂跳起来,将主人掀落在地。
“哧哧”,那狮狡兽很人性化地打了个响鼻,又晃了晃脑袋,仿佛颇为不屑。
坐在狮狡兽背上的是一个红衣年轻女子,身材修长姣好,明眸朱唇,胸前山峦峰起,布条束不住的饱满直欲喷薄而出。除了上身裹着红衫外,腰间只系了一条极短的黑色皮裙,脚蹬一双小巧皮靴,两条雪白长腿闪耀着象牙般的光泽。
她仿佛没有看见厮杀的双方,催动狮狡兽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向战场中间缓然踱来,竟要直穿而过。
她所过之处,众土匪都放下了兵器,呆呆地看着,涎水长流。不少人心里就起了那肮脏的念头,心道,我地个乖乖!若是明日首领承诺的“花票”有这小娘们儿一半漂亮,那还不得要了老子的命?更有不少匪徒卖力地吹起了唿哨,连声淫笑,评头论足,言语猥琐不堪入耳。
趁此机会,丁越收拢手下战士,缓缓退开。
那绰号“一绺云”的秃顶大汉直愣愣地看着那红衣女子走近,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低下头来,全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几乎要从他的野猪坐骑上摔落。
他终究是悍勇之人,还是嘬起嘴唇,吹了一声短促的唿哨,只不过他牙齿格格打战,这唿哨声未免十分怪异。
但众土匪还是听懂了唿哨声的含义,那就是:“撤!有多远逃多远!”
“一绺云”在这帮土匪中的威信还是极高的,听到他的唿哨声,众土匪虽然心存犹疑,执行起来却丝毫不慢,纷纷催动坐骑便欲四散逃走。有人坐骑受惊无法控制,只好跟着同伙撒腿狂奔。
那红衣女子望着催动野猪坐骑亡命向前逃窜的秃顶大汉,也不追赶,只是轻笑一声,用银铃般的声音道:“就这么走了吗?”
一绺云本已逃出二十丈开外,听了这句话,竟然鬼使神差般停了下来,继而催动坐骑转身缓缓返回。不仅如此,他还再次以哨声示意所有土匪全部回来。
丁越等人在一旁看得瞠目结舌。
秃顶大汉催动胯下野猪,到了红衣少女身前约莫三丈处,那野猪却死也不肯上前半步,任凭他如何命令也是无用。他脸色苍白无比,垂头道:“小人管教无方,手下居然冒犯了大人,这就自挖一颗眼珠谢罪!”
说罢,举起蒲扇般大手,弯指如钩,直接戳入了自己左眼,生生将眼珠挖了出来!
将血淋淋的眼珠掷于地上后,秃顶大汉已是面如金纸,痛得冷汗直冒,不过他却不敢叫出声来,只是无声地惨然一笑,转头对手下道:“还用我多说吗?刚才对大人吹了口哨的、胡言乱语的,都把自个儿舌头割了罢!”
一众匪徒都愕然惊疑,不过对秃顶大汉的恐惧和服从早已深入他们内心,因此有了一两个人带头后,“噗噗”声响起,竟有几十人都自己割了舌头,疼得浑身发颤,却没叫出声来,倒是颇有血性。
有几个想偷偷溜走的,当场就被同伴劈成了两半。
红衣少女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微笑着拍了拍手,淡然道:“这还差不多!你们走罢!”
秃顶大汉以及手下如获大赦,立即催动坐骑头也不回地狂奔而去,须臾间消失不见,当真不负他“一绺云”的绰号。
丁越暗暗吸了口冷气,心说这少女是何方神圣?居然让这群杀人不眨眼的悍匪如此惧怕?旋即又想,如果这霸道的少女也要自己这边也割舌剜眼,那该怎么办?大不了就拼了,毕竟自己等人可没有招惹她!心里转动着念头,右手已紧紧握住了长刀。
红衣少女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秋水般双眸冷冷打量了丁越一眼,便催动身下的狮狡兽离开了,竟然一句话也没说,不过脸上的漠然不屑之意显而易见。甚至,那狮狡兽路过丁越等人面前的时候,也将那颗大脑袋抬的格外高,似乎深明主人心意。
丁越心中不快,全然忘了刚才秃顶大汉被逼自剜眼珠、手下被迫割舌谢罪的恐怖和怪异,冲她背影高声道:“阁下请留下姓名!救命之恩,丁某将来必然报还!”
“救命之恩?嘿嘿,无非就是晚死几天而已......”
清脆声音随风断断续续地传来,红衣少女却已去的远了。
经历过这场厮杀变故后,四野杳杳,天色已晚。丁越吩咐手下战士清点战场、掩埋尸体,准备扎营歇息。
他手下战士中有对路线地形熟悉的早已禀报过,此地距离预定的集合地点只有五十里地,以他们的脚程,凌晨早些出发,顶多一个时辰即可赶到,距离明日午时的最后时限还早,根本不虞误时。
清点过后丁越发现,此战损伤惨重,战士死了十四个,剩余的也多数带着轻重不一的伤势。不过身为战士,他们都有战士的觉悟,虽然为死去的同伴哀痛,却还能强忍悲伤,扎营开始休息。
明日就将踏上真正的战场,他们必须尽快恢复精力。
丁越替所有三十五名战士包扎好伤势,已是深夜。
他悄悄起身,交代值夜战士提高警惕后,来到了宿营地不远处的一处空地上开始修炼。他的姿势有些怪异,双臂交错双腿盘起,伏于地面,好似一只冬眠了的大龟。这正是丁越自创的武技之一,他取名为“龟伏渊”,这个姿势最能恢复体力。
采用龟伏式修炼了一会儿后,他自感精力恢复不少,就开始修炼其他几种姿势起来。
丁越目前只创出了五种姿势,分别被他命名为“龟伏渊”、“猿渡云”、“虎扑崖”、“鹰击天”、“熊撞山”。每一种姿势的名字只是一种形象的说法,其中都包含了许多细微的变化。譬如龟伏式,可以四肢伏地状如大龟,也可以双掌交错抵挡对手攻势,仅取其意,却并不拘泥于一定要四肢着地模仿乌龟。
总的来说,“龟伏渊”是防守,“猿渡涧”是闪避,其他三式都是攻击姿势。
将几种姿势都练习了三遍后,丁越闭目盘膝而坐,凝神澄虑,开始尝试与天地灵气沟通。
他能清楚地感应到空气中有一种奇特的微粒。
说它是微粒,它没有形状,说它不存在,却又能清楚地感应到。它极其微小,仿佛无形无质,却又真切地存在于空气中,不可计数,远远“望”去,竟然浩浩荡荡,仿佛充塞于整个天地之间。
丁越明白,那些“微粒”就是天地灵气。
他努力用意念去捕捉那些不可见的“微粒”,一粒,两粒,三粒......那些肉眼看不见的微粒呼啸着,碰撞着,围绕着他的身体旋转,飞舞,却如同顽皮的精灵一般,甫一碰触他的皮肤就远远逃去,根本不进入他的身体。
修炼了两个时辰,终于有极少数微粒穿过体表进入他身体内部,缓缓改造着他的脏腑和血肉。另有屈指可数的微粒穿过血肉进入了他的经脉,然后轰然炸散,化为一丝丝精醇的真气。
丁越知道,他之所以能捕捉到这可怜巴巴的一点灵气,还是他体内的奇特血脉在发挥着作用。他体内的血脉就好似一个小小的陷阱,吸引了极微量的天地灵气进入他的身体,然后才能被他吸收、转化。
苍夷族人的体质似乎被这片天地所限制,丁越也不例外,自从他开始修炼武技,就清楚地感觉到了这一点。如果不是血脉奇特,恐怕他连丝毫天地灵气都无法汲取。
他曾听华晟长老说过,在大陆上有许多修真者,能够汲取天地灵气而修炼,修为高深之士举手投足之间都有移山倒海的神通。有时候他常想,若是自己也能达到那样的境界,族人的生活也许会好很多罢?
可惜的是,他也只能想想而已,如果无法突破天地灵气对苍夷族人包括自己的限制,他终生也不可能突破力境,踏足灵境。只有进入灵境,体内真气全部转化为灵力,才可称为修真者。力境,还只算是后天武者而已。
但丁越本就是个极有耐心之人,否则他也不可能自幼将《黄帝内经.秘术篇》读了不下几万遍,直至倒背如流、毫厘不差。因此,虽然汲取天地灵气非常困难,他仍然努力不缀。
三个时辰后,丁越收功起身,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修炼了这么久,他一点也感觉不到疲累,内视自身,他仿佛感觉自己的皮肤更有弹性,也更结实,体内的血液运行更加欢畅,在强大心脏的压力下汨汨流淌。
行军途中连续多日的刻苦修炼,加上服食六阳肉参滋补,他身上的旧伤已经一扫而空,浑身上下只觉得精力充沛之极。
虽然没有测试,丁越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经到了力境三层之境,战场之上,保命又多了一份可能。
夜色漆黑如墨,不远处传来战士熟睡的鼾声,黑暗中的丁越微微一笑,用力握了握拳头,然后按捺住内心的喜悦,静静品味着境界突破所带来的力量感。
次日凌晨,天色还未亮,丁越率领战士向前方一处开阔的荒原行去。行军途中,红衣少女的身影偶尔闪过丁越的脑海。
“她究竟是谁?居然让那秃顶匪首惧怕如斯?”
随即,丁越自嘲一笑,不再去想这个问题。
“明日上战场,自己能不能活下来还是两说。管那红衣少女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