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大平原上,朔风呼啸,旌旗猎猎,刚刚厮杀过一场的两军扎营而峙,壁垒分明。
其中一方用的是青色帐篷,数万连绵不绝的青色帐篷,汇成了一眼望不到边的青色海洋。
这是铁桑部落本部战士的营帐。
在这片青色营帐组成的海洋中,夹杂着一些黑色、黄色的杂色军帐,那是附庸于铁桑的部落营帐。
在铁桑部落的对面相隔不足两里,却是清一色的火红色营帐,数量比起铁桑部落来只多不少,远远望去,仿若一片无垠的火焰之海。
这片火红色营帐正是铁桑部落死对头蛮狮部落的营帐。和铁桑部落不同,蛮狮部落这次一个附庸部落都没带,只带了本族的数万战士。他们的将军说了,狮子打不赢的战争,带上一群髭狗也照样打不赢!
铁桑部落的帅帐之中。
两排座椅一字排开,十几个统领端坐其上。虽然腰板都挺得笔直,多数人的眼睛却都盯着脚下地面,大气也不敢出,更不用说抬头望向帅位上那位面色阴沉的年轻将军了。
那年轻将军二十出头,体型瘦长剽悍,五官犹若刀削,棱角分明。只是此刻的他显然心情不是很好,俊脸如同罩上了一层寒霜,阴沉如水。他将目光冷冷地巡视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出声,不由更加恚怒。
“咔”的一声,却是他一掌将帅座上的扶手拍断了。
“都哑巴了吗?!
“你们自己说,今天输的是第几场了?”
“五场!居然连输五场!”
“难道明天要我尚鹰亲自上阵吗?”
这名怒火冲天的年轻将军,正是铁桑部落的大公子尚鹰,此次战争他以大统领之职统摄三军。
自从两军交战开始,铁桑和蛮狮部落都选派武技高超的将校上阵,各自率领一小队人马进行厮杀,直到双方将领分出生死为止。
从五天前开始,铁桑部落就再没有赢过,小队长级别的死了两个,队长级别的又死了两个,今天的厮杀是两位统领对决,结果铁桑这边再次失利,一百名精锐战士逃回来的只有七八个,连那位统领的尸身都没能抢回来。
连续的惨败,已让铁桑部落的军心士气低落到了极点。
甚至于,对于明天和蛮狮部落的对战,竟没有一位统领主动请缨出战。尚鹰估计,若是目前的颓势再不扭转的话,估计要不了一两天,对方就将发动总攻。以铁桑军现在的士气,必败无疑!
大帐内雅雀无声,众多统领谁也不愿开口,心说,这次蛮狮部落派出的那家伙简直不是人,谁上去还不是送死?
这些统领的武技在铁桑部落都属佼佼者,最差也是力境二层的修为,多数都是力境三、四层。不过蛮狮部落派出的那位统领,今天居然将己方一位力境三层的统领生撕成两半,那是何等神力?起码也有力境五层的境界了罢?也说不定是力境六层!
想到那个怪物一样的家伙,帐内的众统领都是脊背发寒,汗毛倒竖!
“也许,只有二公子才能胜他。”不少人暗想。
对于大统领尚鹰的修为,他们是知道的。虽然尚鹰谋略出众,箭术超群,但是武技修为也只是徘徊在力境四层而已,尚鹫则不同,十九岁就已臻入力境六层之境,只差一步便可踏足灵境,被誉为铁桑部落千年不遇的天才!
说曹操,曹操到。
正当尚鹰为明日应战之事发愁时,卫兵禀告,尚二公子驾到。尚鹰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下自己的情绪,脸上的怒容迅速褪去,换上了一副波澜不惊的神色。
听说尚鹫到了,众位统领也是心头一松,纷纷看向帐门处。门帘响动,身材颀长的尚鹫身披青色轻甲走了进来,脸色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苍白。
一进大帐,他就急行几步,单膝跪地道:“尚鹫已将附庸部落战士收拢完毕,共计战士一万一千人,弓箭手四千人,全部带到,请大统领示下!”
铁桑部落军规严峻,尚鹫虽是尚鹰的亲弟弟,在众位将领面前也丝毫未敢失了礼数。
“尚统领辛苦了,请起!来人,给尚统领看座!”
尚鹰微微一笑,吩咐左右搬来一把椅子,放在自己帅位的右首下方,招呼尚鹫落座。
寒暄已毕,众人又再议起明日应战之事。
“大统领不必忧心,明日我必生擒此獠,为死难弟兄报仇!”
听说近日连连失利,尚鹫剑眉一挑,便主动请缨,揽下了明日应战的差事。他知道,在目前全军士气低迷的局面下,若他能一战而胜,擒杀对方那名猛将,必将大大提高自己在军中的威望。
大哥尚鹰的武技修为不如他,却能被父亲任命为大统领,很重要的一点就是,尚鹰自幼从军征战,在军中呆的时间远比他长,素有威信。如果他尚鹫也能逐步在军中树立威信,将来他父亲考虑部落继承人的时候,自然不会视而不见。
“二公子豪气冲天,佩服佩服!”
“在下预祝二公子明日旗开得胜,一战凯旋!”
“那家伙也就是仗着几分凶狠蛮力,二公子对付他,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
见尚鹫已经将难题揽下,其他统领都是暗自出了一口长气,将心放回了肚子里,一时间马屁纷纷,谀词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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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铁桑部落大营五十里开外,一处枯草杂生的荒丘旁。五十名苍夷战士聚成一团,弯弓搭箭,神色戒备地望着拦在前方的一队骑士。
这队骑士约莫二三百人,人人手持刀剑,神色彪悍狂野,眸**光,分明都是武技高深之人。但是他们的坐骑却是千奇百怪,有的骑马,有的骑着野鹿,还有的骑着不知名的怪兽。
领头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秃顶大汉,双腿大张跨坐在一头公牛般大小的野猪身上,单手紧紧抓住野猪颈部的鬃毛,也难为他竟没跌落下来。
只见他满脸失望之色,闷声道:“还当是群肥羊呢,谁知道却碰上一群叫花子!晦气,晦气!我说,还要大爷我亲自动手么?乖乖地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放下,大爷我就饶过你们不杀!”
他身旁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望着装备简陋的苍夷战士,目露鄙夷之色道:“我们头领只要值钱的东西,你们身上那些不值钱的破烂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那秃顶大汉觉得手下所言甚是,便又补充道:“我看你们身上能值些银子的也就是藤甲了,那就都把藤甲脱了罢!其他的破烂物什我就不要了。”
其实何止是这大汉觉着晦气,此刻丁越的心里也是大叹倒霉。眼瞧着很快就能顺利抵达战场,谁曾想半路里还杀出这么一帮拦路劫财的山匪?
眼见对方人多势众,丁越低声命令手下战士保持戒备,却不得先行攻击,一切听他的号令。
他手扶长刀,昂然上前两步,淡然道:“在下苍夷部落医官丁越,幸会诸位。山水有相逢,诸位好汉若能高抬贵手,在下感激不尽,若是日后到我苍夷部落盘桓,必定有好酒好肉招待!”
秃顶大汉还没说话,他身旁那瘦子就嚷道:“苍夷部落?那是什么玩意儿?没听说过!我们头领饶你们一命已是大发善心,识相的还不快滚?”
秃顶大汉点点头,他也没听过苍夷部落。
他手下另一人催促道:“我们头领只要你们的藤甲,其他一概不取。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快褪下藤甲?耽误了咱们的时间,小心项上人头不保!”
这秃顶大汉眼光精准。
丁越他们身上唯一还值点钱的还真就是那副藤甲。
这藤甲由苍翼族人用采自深山积年老藤编织而成,一根老藤能用的部分就只有根部上方那短短一截,其他部位的韧性和坚固程度都不合要求。单单一副藤甲就要耗用老藤一百根,还不包括后期的编缀、浸油等工序,制作一副藤甲就要耗去一名苍夷妇女一个月的时间。
在部落周边的集市上,这种藤甲没有五十两银子休想买到,因其轻便坚韧,颇受人们喜爱。可惜的是数量太少,苍夷部落每年向铁桑部落进贡的也才一百副而已。
丁越怎么可能将藤甲拱手相让?那可是手下战士们保命的唯一屏障!
见丁越不打算屈服,秃顶大汉嘿嘿怪笑两声道:“小娃娃,连我‘一绺云’的名号都没听过就敢在这附近溜达?也罢,看在你还懂点礼貌的份上,今儿我给你留个全尸!”
说完,他懒得再跟丁越啰嗦,一声唿哨,高呼道:“儿郎们,给我上!先放翻了他们,再剥藤甲!”
众山匪轰然答应,嗷嗷怪叫着挥动武器攻了上来。
他们的武器虽比不上铁桑部落的军队,却已比丁越他们强了太多,起码人人手持精铁铸成的刀剑。不像丁越这边,全队战士只有少数人持有劣质刀斧,虽然人人都有一个箭囊,里面的铁箭却寥寥无几,多数只是竹箭。
面对山匪的攻势,丁越退到己方阵前,长刀一指,早已拉满的弓弦纷纷被松开,“嗤嗤”的利箭破空声响起,转眼五六个匪徒中箭倒地!
不过他们只来得及射出一波箭雨,众匪徒就已冲到了身前。转眼间,苍夷战士就陷入了苦战。
丁越截住了秃顶大汉,交手几招就暗叫不妙!
从刀上传来的雄浑力量他可以确定,这大汉多半是力境三层的修为,跟荆豹差不多的境界。别看丁越当日能够击杀荆豹,那几乎可以说都是靠了他自身的血脉之力。完全以真实修为而论,他至多算是力境二层,比这土匪头子还弱了一个境界。
惨呼声不断响起,顷刻间苍夷战士已经被杀了七八个,战场上鲜血淋漓,残肢横飞。丁越怒火攻心,却没什么好办法。他自己抵挡秃顶大汉的攻势已属不易,根本无力救援手下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