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大牢的路上,李轩还不忘对张捕头进行先进性教育:“张大哥,如果你不想在大牢里过年,就得跟我合作,咱们搏他一搏。”
“你到底想让我干什么?”张捕头像斗败了的公鸡,一脸颓然。
“不是我想让你干什么,而是你自己想怎么干。”李轩还在循循善诱:“张大哥,想想你的家人,想想你的妻子,他们承受得住这样的打击么……当然,我这人最讲民主,路还是由你自己来选择。”
张捕头踌躇了半晌,终于咬牙道:“说吧,到底要让我作什么?”
“简单的很,别把气氛搞得这么隆重,像上刀山下火海似的。”李轩随口问道:“对了,平常里这三位大人的关系如何,可有什么明争暗斗?”
张捕头答道:“我在蓬州当差已有二十余载,对这几位大人也算得是知根知底。陈大人也在此作了十年的县令了,他原本只是县衙里的一小吏,后来不知怎的,竟迎娶了当时的县令大人家那嫁不出去的千金,于是便一步一步的作了上来,当他的岳丈大人退休时,便向上面举荐他接任了县令。陈大人是从小吏干上来的,因此能体察民情。”
想不到陈大人还有如此强悍的心理承受能力,不知他的女儿成家了没?咱向来不挑剔长相,只看重心灵美。李轩在心里稍稍戏谑了一番,接着问道:“那另外两位大人呢?”
“县丞黄大人是张大人一手栽培上去的,两人自幼相识,并一同入了县衙作小吏,陈大人成婚当日,两人还一同喝得酩酊大醉。后来陈大人作了县令,便提拔黄大人作了县丞。”
“如此说来,陈大人与黄大人之间私交甚密?”李轩想起今日公堂上的情形,明显感觉到这两人貌合神离,似乎有很大的隔阂。
“两位大人素来和睦,黄大人对陈大人可谓是言听计从,但他们两家私下里的交往却很少,尤其是在陈大人的第一个公子诞生后,基本就没来往了。大概是大家都拖家带口了,也没时间饮酒作乐了。”张捕头继续说道:“至于县尉王大人,并不是蓬州人氏,到本县做官也约莫有五年了。他平常话不多,一切都听凭陈大人吩咐。”
“如此说来,蓬州也就是陈大人一个人的天下了?”
“可以这么说,不过这样的情况很快就会改变。”
“此话怎讲?”
“陈大人马上就要升迁了,据说是在成都捞了个官职。以后这蓬州姓黄还是姓王,目前还不得而知,就看陈大人推举谁了。”一说起官员的调动,张捕头内心便“咯噔”一下,自己这捕头,干了整整二十年,就这工夫,牢底都能坐穿了,自己的位置楞是没见动一下。自问工作也算积极勤勉了,为何就总是升不上去呢?
李轩只感到眼前一亮,一个重要的关节终于想透了。
说话间,两人就到了大牢,李轩在牢门口趁着狱卒还没迎上来的当口,对张捕头说道:“劳烦张大哥跑一趟,去将黄县丞找来,务必低调点,切莫走漏了风声啊。你我二人能否活命,就看这一搏了。”
张捕头一听此事关系重大,半点不敢怠慢,将李轩交给前来交接的狱卒,特意吩咐要善待,便急匆匆的离开了。
由于张捕头的吩咐,狱卒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清静的单间,美中不足的是这单间环境不太好,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就薄薄的铺了一层草,厚厚的墙壁上就开了一道小小的天窗,零零星星的阳光洒落下来,就像夜总会里的镭射灯光,意在点缀,非在照明。这房间最令人称道的还是它的结实,从墙壁到栅栏,从天花板到地面,都是那样的坚固耐用,就算将那个天才的结构工程师找来,恐怕也得干个十天半个月,才能出点成绩。
据说这监狱本身也就是罪犯劳动改造的成果,李轩很为他们惋惜,看来他们还真是有觉悟,也不懂得偷工减料,把这监狱修的牢不可破,难道他们真想在此颐养天年了?
与此同时,在蓬州县的另一角,满心忧虑的司马相如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自己的草庐。但刚刚拐过最后的那个街角,就看见自家门前围了一大堆街坊邻居,都在唉声叹气。司马相如心叫不妙,忙三步赶作两步。众人见他回来了,纷纷劝慰到:“司马先生,凡事想开些,人有旦夕祸福……”
“到底怎么了?”司马相如颤身问道。他挤进人群,一进门就看见自己的老母仰面八叉躺在地上,嘴角溢出一股黑血,一个破碎的泥碗跌成两瓣,静静躺在一旁,残留的一点汤药犹有余温,散发着一股并不浓烈的药味。
司马相如双腿一软,瘫倒在地,眼里噙满泪水,扶着母亲的尸体一个劲摇晃:“娘啊,儿子回来了,您快醒醒啊。”
街坊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老夫人先前还好好的,怎么一会的工夫,就走了……”“哎,好人命不长啊,咱这里哪家有个啥事,老夫人都是热心得帮忙张罗……”“也许是药的问题,老夫人眼神不好,许是熬药的时候抓错了方子……”
司马相如回想着公堂上的一幕,再看着旁边那带着余温的残药,悲从心来:娘,是儿害了你啊。两行清泪从眼颊缓缓滑落,司马相如俯身在老母的尸体上呜咽良久,宛如一座雕塑……
李轩此时正在单间里小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双手枕着头,躺在地上养神。心里不住盘算着:这县令大人还真是个人物,胆子大,手段巧。这批兵器……嘿嘿,真是好钢用在刀刃上了。看来这蓬州的水,很深呐。
正在李轩思考的当口,黄县丞那张清瘦严肃的脸出现在了大牢之中。
“卑职见过大人。”狱卒赶紧上前迎接:“大人有日子没来这里了,不知今日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咳咳”,黄县丞干咳两声掩饰了过去,吩咐道:“出了一个大案子,本官要亲自彻查,罪民李轩何在?”
狱卒忙不迭的引路:“大人,这边请。”边走还边发着议论:“说来也怪,这小子进得牢来,一声不吭,神态自若,哪像一个初入监狱的囚犯?卑职要不是看他年纪轻,恐怕会把他看做一个常出入大牢的惯犯了。”
话语随着空气传播到了李轩耳中,李轩不得不佩服这哥们的眼力。想当年,哥哥的单位可牛逼了,左边派出所,右边城管局,啥阵势没见过啊。
“本官要单独审问,你们先退下吧。”进了李轩的单间,黄县丞便迫不及待的将众人支开了。
李轩凑上前去,双手一拱,作了个揖:“大人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看望草民,实在是令草民感动莫名啊……”
黄县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免了免了,废话少说,直接进入正题吧。你这么急着找本官来,究竟有何事?是不是想在本官面前招认罪行,求本官为你设法减轻量刑?”
“大人,你误会了草民了。”李轩显得很委屈,他的座右铭是:你可以欺负我,但不能欺骗我,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不能侮辱我的智商。而黄县丞明显触犯了后一条:完全把哥哥当傻子了,哥哥这么多年公务员白做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的政策,哥哥早就领悟到家了。
“坦白说吧,黄大人,说出来您可能不信,但草民确实感觉到您有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