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强悍的忍耐能力在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子身上出现,让李轩很是震惊。
但习惯了对底层奴仆拳打脚踢的家丁显然没有震惊,他表现得很震怒。他凶神恶煞的对李轩吼道:“你是什么东西?少管老爷的闲事,趁着老爷没发火,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
说话的当口,手中的长鞭也在耀武扬威得挥舞着。
李轩也不动怒,只是喃喃得说道:“那在下要是一不小心滚回公主的跟前,公主问在下为何去而复返,在下该如何作答呢?被人打了回来?”
“你…你…你究竟是什么人?”愤怒的家丁觉出来味,感觉不大对劲。这才对眼前这个多管闲事的小子仔细打量了一番。
面容白净,锦衣玉袍,得了,别的不用再看了。
愤怒的家丁兄不愧是老手,立即换上了一副笑脸:“公子面生,不像府中人,应该是公主的贵客吧。”
“贵客谈不上,只是聊得比较投机而已。”李轩笑了笑:“这位小兄弟偷了多少肉?损失的钱算我头上得了。”
“不用,不用!小的怎能收公子的钱。些许小钱,小的自己出了便是。”家丁兄一个劲挣表现,他心里也有个谱:反正肉是公家的,谁吃不是吃?只是不能让下层的奴仆吃了去,这是原则问题。
“公子你别给他钱,厨房里一点肉都没有损失,我还没有将肉带出去,就被他追着打了。”小孩子扯了扯李轩的衣衫,认真得说道。
“郑青,你个狗崽子,做贼倒还有理了!”家丁兄的面子没卖成,顿时恼羞成怒,习惯性地扬起鞭子,但看到李轩的脸色,赶紧乖乖得收了起来。
“青儿,青儿……”一个略显沙哑的中年女子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语气间满是担心和惊慌。
李轩回头一看,一个面容憔悴的女子赶了上来,一把抱住郑青,呜咽着向家丁求饶:“青儿不懂事,要罚就罚我吧。”
郑青倔强的站了出来:“不,一人做事一人当,要罚就罚我,别为难我娘。”
家丁夹在中间左右为难:这两母子,怎么就不长点眼力,没见一个爷在旁边盯着么?还敢罚?
李轩拍了拍他的肩膀:“老兄,你今天辛苦了,这里没你的事了,先回去歇着吧。”
家丁长出一口气,忙不迭的告辞了。
看着目瞪口呆的老媪,李轩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事了。这孩子可真有心,为生病的姐姐去偷肉。”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李轩本是赞扬郑青,老媪却听岔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青儿不想做贼,他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姐姐,若公子要责罚,就罚我。”
李轩赶紧将她拉了起来:“说的哪里话?谁说要罚了。这孩子有骨气,挺招人喜欢的。”李轩摸了摸郑青的脑袋。
老媪叹了口气:“这孩子……恐怕不能再呆在这里了。”
“难道是怕家丁报复?放心,我会警告他。”
“就怕公子前脚一走,管事的后脚便下黑手……偌大一座府邸,没了些许几个奴仆,有谁会在意?况且,我也实在无力抚养青儿了。”老媪唉声叹气。
李轩爱钱,但也舍得花钱,反正是领导的钱,哥哥拿去劫富济贫也没啥好吝惜的。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黄金:“这里有点金子,先拿去用着。若是不够……”
老媪忙不迭得推托,黯然说道:“在府中作奴仆,银钱本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公子的这锭金子,只会让青儿惹祸上身。”
李轩一拍脑袋:差点糊涂了。穷人只有贫困的权力,要是一夜暴富,嘿嘿……无论富人穷人,都会盯着你的。
“那怎么办?难道真要把郑青送出去?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独自过活?”李轩怜惜地抚mo着郑青的小脑袋。心里很矛盾:要不,让这孩子跟着自己吧?
但自己现在是何境况?提着脑袋过日子,随时都可能成为别人的牺牲品。让这孩子跟着自己,岂不是连累人家么?
老媪深深叹了一口气:“让这孩子去找他爹吧。”说话间,眼里已不觉渗出了泪水。
郑青动情的喊道:“娘,青儿不想离开你,青儿要和你,和姐姐在一起。”在眼里强忍了半晌的泪水终于决堤了。
李轩越来越欣赏这孩子了。男儿有泪不轻弹,但在亲人面前落泪,不丢人。
“青儿听话,你现在就出发,去平阳县寻你爹。自从你出生后,他从来没有看过你一眼……”老媪含泪梗塞,泣不成声。
看来是私生子。李轩心里想到,但又不便询问。
“公子,求你一件事。”老媪突然间又向李轩跪了下去:“求公子将青儿带出府。我怕管事的对他不利。”
李轩手忙脚乱得将他扶了起来,大包大揽:“我雇辆车送他过去,放心吧。”
“公子可千万别给钱啊,会害了他的。”老媪恳求道。
钱这玩意,可真是奇妙啊……
与老媪告别后,李轩在郑青的陪同下总算找到了路。见郑青忧心忡忡,耷拉着脑袋,眼睛里已看不到先前的光芒,显然是离乡背井让他万念俱灰。一个孤苦的小孩子,那稚嫩的肩膀怎能堪如此的重负。
李轩劝慰道:“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明白么?”
“恩人说笑了。郑青天生奴仆的命,能有饭吃,不挨打骂就不错了,又哪敢奢望?”
李轩突然转过头,紧紧盯着郑青的眼睛,一本正经的说道:“首先,我告诉你,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虽然平民得到的机会只有达官贵人的千分之一,但你千万不能丢了信念。努力了未必成功,但不努力,一定失败,你没别的路可走。”
郑青扑通一声向李轩跪下磕头:“多谢恩人教诲。”
李轩认真得说道:“其次,你别一口一个恩人的叫唤,我听着别扭,你就叫我轩哥吧。”
“是,恩人……不,轩哥。”
李轩将郑青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尘土:“还有,别动不动的就磕头,在我这,不兴这套……”
李轩带着郑青出了府,给他置办了一套新衣,雇了一辆车,送出了城。郑青习惯着又要下跪,被李轩制止了,他将郑青塞上车,留了一句话:“人活在世上,什么都可以丢,但不能丢了信念。”
目送马车远去,李轩回转身步入城内,却不知,此时的郑青却不听他的吩咐,正跪在车内对着李轩的方向磕了三个头,心里默念着:“恩人的大恩大德,郑青永世不忘。”
李轩踱着小步回到驿馆,心里很轻松:一不小心还作了件好人好事,现在想想,都还不敢相信,那种“信念”之流的口号,自己竟说得这么顺溜,真不知是公务员做久了,还是哥哥真有啥信念?
李轩有什么信念?很简单,活下去!夹在刘武与王美人这两鸟人中间走钢丝是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活命。不但要活下去,还要活得精彩!该挣钱的时候,万万不能手软。
“你跑哪去了?”李轩一只脚刚踏进驿馆,就听见一声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