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报告给朝廷,太后当然要责问此事。当事者是雷允恭,丁谓也有间接责任,丁谓自然要为雷允恭开脱。朝臣议论纷纷,请求查清此事,追究责任。丁谓为塞众口,也请太后派人前往现场调查此事。王曾主动请求前去,丁谓心中暗喜,太后也认为王曾去最合适,欣然同意。王曾即刻动身,不到三天便返回都城。正值夜间,入宫求见,且是单独进见。太后立即传进。王曾密奏道:“臣奉旨按视陵寝,万难改移。丁谓包藏祸心,暗中勾结允恭,擅移皇堂置诸绝地。”太后闻言大怒道:“先帝待谓有恩,我待丁谓也不薄,想不到他竟如此昧尽天良。”立刻传人草诏,降丁谓为太子少保,分司西京。擢王曾同平章事,当上了宰相。
点评:
王曾之所以得手,主要是他事先做好了铺垫,虑事周密,处事果断。他入京正逢朝政错综复杂之时,一席话先稳定大局,通过钱惟演博得刘后的信任。对丁谓不卑不亢,小心谨慎,尤其是入宫应对必召丁谓之举,更见其心计甚多。这样又得到丁谓的信任、故放松了对他的防备。在感情上争取了刘后,麻痹了丁谓,这是他之能成功的前提。当陵寝事出,他主动前行,丁谓尚以为王曾能去为自己开脱,刘后也更相信他。故回城时丁谓不加防备,不派人监视。他深夜进宫,几句话扳倒太后的大红人丁谓。虽属权术,但对佞人只能如此。
4.识先兆,沉稳至极臣
“徐茂功”确有其人,但在正史中,他是初唐的开国元帅。本姓徐,名世勣,字懋功。投唐后赐姓李,李世民死后为避唐太宗李世民名讳,去掉“世”字而单名勣,故正史中名为李勣。
李勣原本瓦岗义军魏公李密手下将领,他投唐未见唐高祖李渊之时,就给了李渊一个极好的印象。
唐武德元年(618年),李密被王世充用计打败,李密投降了大唐,其原有土地部众掌握在李勣手中。后来李勣决计也归降李唐,但自己没有向李唐献出土地和士众,而是转让给李密献给李唐。他对派往长安的使者说:“人众土宇,皆魏公有也。吾欲献之,是利主之败为己功,吾所羞也。”
使者到长安,李渊听说李勣无降表上奉,只有给李密的信,感到奇怪。使者说明李勣让李密出面献土地人口名册的本意,李渊叹服道:李勣不背旧主,不妄邀功赏,真是忠纯之臣。于是赐徐世勣姓李,将征讨平定虎牢关以东的重任交给了李勣。
李勣降唐后多立功劳,官职也不断升迁。到唐太宗李世民晚年,他的爵位为“公”,官职为太常卿、同中书门下三品。
李勣追随唐太宗多年,唐太宗对李勣恩宠有加,称他为国家的长城,他有病服药需胡须,李世民竟亲自剪自己的胡须为他和药。
当然,李世民深知李勣的才能,李勣也深知李世民的为人。
李世民临死,对李勣做了一次考验。李勣的表现将决定自己的生死。
唐太宗贞观二十三年(99年)四月,李世民又一次行幸翠微宫(唐贞观二十一年在原太和宫基础上重行修建的离宫,地点在终南山),患了痢疾。
五月戊午(99年6月29日),在翠微宫病重的李世民忽然下了一道诏书,命李勣离京去做迭州都督。迭州是北周时才开拓出的一个郡,因那里群山重叠而名迭州,治所在今甘肃迭部县境,离长安一千三百多里。
李世民突然将宠臣李勣派往这样远恶之地,真正的用心是考验一下李勣。
他对随侍的太子李治明白交代了真正目的:“李世勣才智有余,然汝与之无恩,恐不能怀服。我今黜之,若其即行,俟我死,汝于后用为仆射,亲任之;若徘徊顾望,当杀之耳。”
李勣站到了唐太宗暗中安排的岔路口上:马上赴任,将来可做职位隆重的从二品官尚书仆射;徘徊观望,说明他心地不纯正,在帝位更迭时心怀叵测,这样的人不能留给年轻的皇帝,临死的唐太宗就要杀掉他。
李勣窥破了李世民的这种以机数待他的用心,接到诏命后,没有回长安家中,而是径直离开翠微宫就前往迭州赴任。
唐高宗即位后,在三个月的时间里,李勣连连升官,最后终于升到尚书左仆射。
李勣凭自己的智术识破了李世民临终对他的考验,化险为夷。
三年以后,到唐高宗永徽四年(653年),李勣位至司空,正一品,即官阶达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
到永徽六年(655年),李勣的仕途又面临一次考验。
唐高宗李治迷恋其父的“才人”武媚娘,即后来的女皇武则天。将已出家为尼的武则天迎回宫中,拜为昭仪,到这时又要废掉王皇后而拜武氏为皇后。
按当时的道德标准,唐高宗这种做法近乎荒唐。而顾命托孤重臣长孙无忌、褚遂良和侍中于志宁、司空李勣是唐高宗此举不可逾越的障碍。
长孙无忌也是李唐的开国元帅,是唐高宗李治的亲舅舅,这时已官居太尉。他对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皇后持坚决反对的态度。
为此事,唐高宗和武则天先是亲到长孙无忌家,当面封长孙无忌宠姬所生的三个庶出儿子为朝散大夫(文散官,从五品下),并无端赏赐他金宝缯锦十车,请求长孙无忌同意,长孙无忌仍固执己见。
接着唐高宗和武则天分别派出亲信朝臣,武则天还让自己母亲亲到长孙无忌家中,多次游说请求,长孙无忌还是不答应。
这时,武则天已在朝廷安排下爪牙许敬宗、崔玄义、袁公瑜等人,这些人或为立武则天为皇后大造舆论,或专门刺探消息,诬陷斥逐那些对废立皇后之事持反对意见的人。武则天本人又用计陷害王皇后,王皇后已背上了害死武则天生女并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帝的黑锅,李治已下了废立皇后的决心。
所以,从朝廷整个形势上看,废王皇后、立武则天为皇后已成不可逆转之局,长孙无忌等人再反对已是螳臂挡车。
永徽六年九月的一天,退朝后唐高宗李治召长孙无忌、褚遂良、李勣、于志宁入内殿。
四人情知还是要谈废立皇后的事。
褚遂良表示自己出头力谏,宁可自己被杀,也不能让长孙无忌和李勣被杀,因为那样会被后世认为皇帝昏庸杀了亲舅舅和大功臣。
李勣在这关键时刻却借口有病躲开了。
当天因褚遂良、长孙无忌仍坚持反对意见,废立皇后之事议而未决;第二天,又议及此事,褚遂良表示宁肯不做官也反对皇上这样做,李治大怒,命人将哭拜在地的褚遂良拉出去,武则天则在帘后大声说:“怎么不扑杀这个老东西!”
其他朝臣或面谏,或上奏章谏阻此事,唐高宗铁了心,一概不听。
几天后,一次李勣入朝,李治问他道:“朕欲立武昭仪为后,遂良执以为不可。遂良既顾命大臣,事当且已乎?”
李勣既不表赞同,也不明白表示同意,把球又踢给了唐高宗李治:“此陛下家事,何必更问外人?”
李勣的这句话,在后世有很大影响。后来权臣往往学说此语以避免正面回答皇帝欲废立皇后太子的难题。
李勣的这两句答话,实际上是表示了自己的同意态度,促使李治最后下定决心。
于是,在将褚遂良贬为潭州(治所在今湖南长沙)都督后,十月己酉(655年11月16日),唐高宗李治下诏废掉了王皇后,五天后正式立武则天为皇后。
李勣被任命为册后礼使,亲手将立后册书交给武则天。
此后,长孙无忌、褚遂良等反对立武则天为皇后的人,都先后被武则天害死。
李勣则一直位极人臣,寿终正寝。
点评:
后人对李勣在立武则天的态度问题上多持贬议。但抛开传统的“忠”、“奸”理论,只就当时的形势和李勣仕途命运的角度看,不能不说李勤此举是精明的。在官场,对周围的情势有独到的见解,并且付诸实施,坚持自己的原则,才能逢凶化吉。
5.佯狂行乞,逃离魔爪成大业
十六国时期,先后建立过五个燕国,即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和北燕。除北燕外,其余四国,全由鲜卑贵族慕容皝及其后代建立。
慕容皝建立的前燕传到第三代君主慕容玮时,被前秦世祖苻坚所灭。于是,燕国宗室子弟尽被迁入关中。晋孝武帝太元八年(383年)淝水之战后,前秦败亡。第二年,慕容垂(慕容皝的第五子)回到故地重建燕国,史称后燕。晋安帝隆安二年(398年),并魏攻打后燕,夺取了一些郡县,将后燕割成两段。于是,慕容德(慕容皝幼子)在滑台(今河南滑县东滑县城)自立,建都广固(在今山东益都西北),史称南燕。
慕容德建立南燕时已65岁,但没有子嗣。原来慕容德生有好几个儿子,前燕灭亡后,他与母亲、妻子、儿女一起被迁往关中,定居长安。淝水大战时,慕容暐、慕容垂、慕容德等前燕贵族,都随苻坚南下作战,家属则留在长安。苻坚战败后,慕容德对慕容啼说:“天将悔祸,故使秦师丧败,宜乘其弊以复社稷”(《晋书·慕容德载记》)。劝他趁机复兴燕国,可慕容啼不肯听从。慕容德看出慕容啼不能成事,就舍弃了他,随同哥哥慕容垂建立后燕去了。慕容垂称帝后,苻坚大怒,下令杀尽慕容家族的人,慕容德的几个儿子都在这时被杀。后来,他在山东又娶段氏为皇后,但因年事已高,没有生育。皇太子人选只能在宗室子弟中寻找。
慕容德还有个哥哥名叫慕容纳。慕容德南下作战时,慕容纳与母亲公孙氏留在长安。分别时,慕容德留下一把金刀,作为今后相会的凭证。前秦灭亡后,中原大乱,各国之间连年混战。慕容德与母亲、哥哥多年不通音讯。南燕建立后,慕容德便派人去长安寻找他们。费了很大的周折,他终于得到消息。
原来,苻坚大杀前燕宗室时,哥哥慕容纳被杀,母亲公孙氏因年纪太大,获得赦免。慕容纳的妻子段氏当时有孕在身,未被马上处决,关在当地监狱里等待分娩后行刑。恰巧狱中有个名叫呼延平的小吏,以前是慕容德的部下。他曾犯有死罪,被慕容德赦免,所以对慕容德一直感恩戴德。这次终于找到了报答的机会。他领段氏逃出监狱,然后带上全家和公孙氏、段氏二人逃到羌人居住的地区。不久,段氏生了一个儿子,即慕容超。
慕容超10岁时,祖母公孙氏病死了。临死前,她把孙子叫到面前,递给他一把金刀,说:“若天下太平,汝得东归,可以此刀还汝叔也”(《晋书·慕容超载记》);公孙氏死后,呼延平带领段氏母子来到姑臧(今甘肃武威),投奔后凉太祖吕光。晋安帝元兴二年(奶3年)后梁灭亡,他们被迁到后秦的国都长安,不久,呼延平病死,慕容超娶呼延平的女儿为妻。
当地,慕容德正在山东发展势力,与后秦高祖姚兴争夺中原。慕容超入长安时,身份已经暴露,姚兴自然会迁怒于他,对他进行了严密的监视。
为了免遭杀身之祸,慕容超到长安后装成了疯子,整日在街头行乞。燕国宗室子弟沦为乞丐,自然成了长安人酒余饭后的笑料;孩子们为了寻开心,还常常往他身上投土块,吐唾沫。可慕容超依然是“我行我素”,每当痛苦不堪时,他就以越王勾践的事迹来勉励自己:为了有朝一日能继承叔叔的大业,任何痛苦都必须忍受。
姚兴手下有个大臣名叫姚绍。他在街头遇到慕容超后,仔细地打量了一番。他看到慕容超蓬头垢面、衣衫褴缕、言行疯傻,然而相貌不俗,两只眼睛炯炯有神,便怀疑他是装疯。见姚兴后,他劝说道:“慕容超姿干瑰伟,殆非真狂,愿微加官爵以縻之”(《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四)。想让姚兴封慕容超一个小官,以便于控制,甚至还能为己所用。姚兴先是不以为然,经姚绍一再劝说,才勉强同意召见慕容超。见面后,姚兴耐住性子问了他一些问题,慕容超不是答非所问,便是问而不答,姚兴大为扫兴,对姚绍说:“俗话说‘相貌好的没傻子’,我看这话是错了。”随后派人将慕容超赶走了。从此,慕容超被从受到严密监视的各国宗室子弟中剔除出来,再也没有人把他放在心上了。
慕容德听说自己的亲侄子还活着,十分高兴,很快就派出使者到长安接他。使者在长安街头,找到了满身泥污的慕容超,悄悄向他说明来意。慕容超欣喜万分,他天天盼望的日子终于来到了!为了确保安全,他没敢回家向母亲和妻子告别一声,就随同使者逃出秦国。
拜见叔叔时,慕容超呈上金刀,诉说了祖母的临终之言和20年来的离别之苦,叔侄二人哭成一团。慕容德看到侄子身长八尺、腰带九围、仪表威武、出言不凡,非常欣慰,亲自为他取了名字,封他为北海王,并委以骠骑大将军、侍中等职,命他开府置官。
慕容德把慕容超当作自己的亲儿子,天天都要来看望他;慕容超也知道叔叔的意思,对皇帝、皇后极为孝敬。于是,朝廷内外对他赞不绝口。
晋安帝义熙元年中历八月戊午(405年9月13日),重病在身的慕容德在东阳殿召见群臣,商议册立皇太子事宜。突然发生了地震,众人惊恐了一阵子,慕容德支持不住,便还宫休息。
这天夜里,他的病情逐渐加重,躺在床上闭着眼睛,一语不发。段皇后大声喊道:“今召中书作诏立超,可乎?”(《资治通鉴》卷一百一十四)慕容德这才睁开眼睛,点点头。于是,慕容超被立为皇太子。
第二天,慕容德死了,慕容超即位称帝。他在长安街头佯狂行乞所受的痛苦,终于得到了报偿。
点评:
慕容世家为当今世人所熟知,多半出于金庸先生的《天龙八部》中的慕容复为光复大燕,不惜一切代价——甚至于让出自己美貌聪明的表妹。只是在此,以反面形象出现的慕容世家被“平反”了而已。
“假痴不癫”是三十六计中的一计,历来多被广泛运用于图大业不计一时不得志者。在敌人面前,制造假象,使敌人放松警惕,然后抓住有利时机,控制局势。
6.不以小利失信天下
刘璋请刘备入川以拒张鲁、曹操,两人涪城会见时,庞统即劝刘备于席间袭杀刘璋以据有巴蜀,刘备坚决不同意。驻军葭萌关时,因借兵马粮草,二刘出现裂痕,庞统提出上中下三策,他又拒绝轻兵兼径袭取成都的上策。这看起来十分矛盾:隆中决策时,他即采纳诸葛亮的建议,把荆襄和巴蜀作为自己的基本战略目标、建功立业的基地,可一到采取具体行动时,他就表现出不忍之心——“不忍夺同宗基业”。刘表几次让荆州他不要,更不愿以突然袭击的方式对刘璋下毒手。
其实,在入蜀之前,刘备对此有过一段自白:“今与吾水火不相容者,曹操也。操以急,吾以宽;操以暴,吾以仁;操以谲,吾以忠:每与操反,事乃可成。若以小利而失信义于天下,吾不忍也。”
益州要不要,还是要的;当然,“仁”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