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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古代官场生存之诡道(3)

益州也要,只是方式问题。若在曹操,遇到类似的情况,很可能利用对方的仁懦愚蠢,虚与委蛇,以麻痹之(“以谲”);然后用突然袭击的方式(“以急”)杀掉对方;再以军事征服占据其他(“以暴”)。但刘表不准备走这条路,他要以“宽”、“仁”、“忠”的方式达到同样的目的。在拒绝了庞统的袭击方案时,也是刘备自己说过:“季玉(刘璋字)是吾同宗,诚心待吾;更兼吾初到蜀中,恩信未立;若行此事,上天不容,下民亦怨。公此谋,虽霸者亦不为也。”他要宽,要有一个“广施恩惠,以收民心”的过程,要有一个让暗弱的刘璋的部下认识自己是未来“新主”的过程;要有一个让事态发展提供新的机会的过程。他要“忠”,在道义上维持自己对得起刘璋的形象,最好让未来冲突的责任由对方来承担,即使在自己方面也应能够为舆论所原谅。后来回救荆州,刘璋不肯如数拨付兵马粮草,并传檄坚守各处关隘,且杨怀、高沛借饯别之际以行刺,这时扯书翻脸咎不在我了;毫不损及他要的“仁”。经过这一过程,以政治加军事征服其地,对被征服者给以较好的出路。恩威并施,刚柔相济,不仅占领其地,同时还要征服其人心。于是“事乃可成”了。

这就是“刘备方式”。

刘备大半生坎坷,出身微贱,被人瞧不起;以讨黄巾之功仅得一县吏,卑礼于区区督邮;他先后依附过公孙瓒、吕布、陶谦、袁绍、曹操和刘璋,屈身事人,寄人篱下;陶谦三次让徐州,他不肯接受,因而他给人一个“仁义著于四海”的仁人君子的形象。他是以仁柔、诚信、忠义的面目出现的。不过,这是刘备其人的一面;他还有另一面,即他的刚毅执著而长于权变的一面。不然,他也不能成为创业的英雄——反感的人则称其为“枭雄”。

刘备一生谦让,但有两点他始终毫不含糊:一条是基本的,即“匡扶汉室”,“伸大义于天下,拯民于水火”;再一条是为实现他的目标而“桃园三结义”的兄弟情分。他之辗转事人,表现其“柔”、“能屈”,同时也表现出“刚”、“不挠”;正是为坚定不移地追求其目标,所以他又一个个地与其所依附的集团势力分手或成为敌人。桃园结义,誓同生死,他本人及关、张算是做到生死不渝了。关羽败死之后,他决心伐吴报仇,杀刘封、拒众谏,连诸葛亮的话也听不进去。说他“不明大义”也好;说他刚愎自用、一意孤行也好,反正为兄弟情义,宁可殉义也不图个人富贵。“不为弟报仇,虽有万里江山,何足为贵?”伐吴之是非且勿论,刘备这种坚持基本目标的执著坚毅,与他平日一贯以柔克刚的行事方法,是统一在一个人身上的。

刘备以诚待人,恩信素著,名声很大;然他不是宋襄公式的仁义笃诚君子、大行不顾细谨,该通权达变时他十分善于通权达变。白门楼擒吕布,吕布向他求情,他佯为应之,可曹操征求他的意见时,一句要害的话却促成曹操杀吕布的决心,从而消除了这个骁勇无义之徒被曹操驾驭为虎作伥的可能性;曹操邀他赏梅论英雄,他一味说假话,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曹操败走之后,他乘势袭取荆、襄,因而气煞周瑜;其后东吴索讨荆州,他或委之以“借”,或惑之以哭,或竟做好圈套让诸葛瑾往返地兜圈子——他能很好地处理“诚”与“变”,“则”与“权”之间的关系。

点评:

刘备不愿因小利而失信于天下。作为为政一方之人,也要注重信誉,才能团结下级和部属,迈向成功。

7.善揣人意,防患于未然

汉高祖刘邦同一曾祖父的兄弟刘泽曾随高祖征战四方,高祖三年时已作了郎中。高祖十一年因带领部队随高祖平定陈豨的叛乱立下军功,被封为营陵侯。他自以为与刘邦同辈,在宗室子弟中辈分最长,又有军功在身,满以为有封王的希望,但一直到高祖死,他也未能当上王,心中不免有些着急。

吕后临朝称制时,山东有一个田生名叫子春,经常到长安来,一次住店没钱陷入困境,被刘泽的一个家人发现,出资周济,并把他引荐给刘泽。两人谈得非常投机,田子春又答应为刘泽想办法进行活动以取得王爵。刘泽也非常慷慨,立刻命人拿出三百金赠给田子春,田子春也不推辞,照数收下。两人谁都明白这些金钱的用途是活动经费。

田子春满载而归,并没有在长安为刘泽奔波钻营,刘泽有些失望。但又考虑可能是田子春家中有事,只好耐心等待。可是等了两年,再也没见田子春的踪影,刘泽心中狐疑,就派人专程去齐地寻找田子春。

再说田子春用三百金在京师长安买些时髦商品,用车辆运回家去出售,牟取了暴利。他以这些金钱为资本做起了买卖,两年期间就成了大暴发户,是齐地著名的百万富翁。刘泽的人找到田子春,说明来意,田子春连连道歉,并与来人约定日期,几日后进京为刘泽谋事,让他耐心等待。

营陵侯刘泽的人走后,田子春立即准备行装,把家事略作安排后,就带领自己最聪明的儿子启行,带了许多钱物。到长安后,他也不去拜谒刘泽,只选一个最豪华的大院住下。经一两天的访查,他把京师中的大略情况基本摸清。就拿出几百金银通过朋友去贿赂大谒者张释,愿意让自己的儿子居其门下。这张释本是个阄割过的宦官,只因为得到吕后的宠幸,骤得显贵,是个政治暴发户。他也想装潢门面,培养党羽,一听好朋友引荐田子春的儿子,慨然应允。田子春的儿子本来聪明机敏,再得父亲的面授,很快取得了张释的欢心和信任。几天后,他请张释到家赴宴,张释满口答应。

张释随田子春的儿子来到一所华丽的大宅院。田子春早已做好准备,开门出来迎接。张释大模大样地缓步登堂,看到帷帐器具皆奢华无比,简直像侯门一样,心中暗暗诧异;等到菜肴上桌,更是满目鲜美,尽属山珍海味,便开怀畅饮起来。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张释已面红耳赤,子春屏退众人,对张释说:“我来到京师,见王侯邸宅百余所,多是高皇帝的功臣,太后母家吕氏,亦曾佐助高帝立过大功,而且又是贵戚,理应优宠。今太后春秋已高,所立吕王只一人。今听说吕王嘉获罪将废,必要另立一人为王。您久侍太后,应该知道她的心事,何不转告大臣,按照太后的意旨奏请吕产为王。这样,太后高兴。吕产也会感谢您的。”张释听完,茅塞顿开,连称高见,并说如获成功,定当厚报。

张释回去便向几位大臣分别暗示吕后的意图。几天后吕太后升殿,要废去吕嘉,另立吕氏他人为王。众大臣都异口同声地推荐吕产。吕后大喜,心知是张释的功劳,赏给张释千斤黄金。张释也挺讲信义,就分五百斤黄金转赠田子春。田子春坚辞不受,张释更生敬重钦佩之情,来往日勤,交情日深。又过数日,田子春觉得时机已成熟,才接触到本题。一次闲谈中,田子春趁机说到:“吕产为王,各位大臣终究未能口服心服,看来还要想办法调停,才可相安无事。”张释忙问有何妙法,子春说:“现在的营陵侯刘泽,在刘氏宗族中辈分最长,虽官封大将军,但未得封王,难免怨望。您何不去请示太后,割出十几个县的地方封营陵侯为王。刘泽得到王位,必然满心欢喜,其他宗室子弟也无话可说,大臣们也会安心。这样,吕王的地位自然可以巩固了。”张释深以为然,把这番话转呈太后,吕后一听也觉得很有道理,尤其是封刘泽为王可安吕氏这一点最能打动她的心,况且刘泽妻子又是自己妹妹吕耍的女儿,亲戚关系很密切,估计不会有什么闪失,就封刘泽为琅琊王,遣令其数日内就国。

刘泽梦寐以求的王爵终于到手了。当他访知内情时,知道是田子春运动的结果,就请田子春到家,盛宴款待。田子春匆匆喝了几杯,立即命撤席。刘泽惊异,问是何因。田子春说:“王爷勿问,只宜速速整理行装,明天早上辞别太后立刻就往封地去便了,我当随行。”说完告辞回宅。

田子春本是租的宅院,把东西草草收拾一下,退了宅院,翌日早早来到刘泽府中。催促他快快动身。刘泽入宫谒见吕太后并报告行期。其实他们是叔嫂关系,太后也没说什么。刘泽刚出宫门,田子春已备好快车等待,刘泽上车后,即刻出城。一路上,田子春催促车夫加快速度。车夫怎敢怠慢,一鞭紧一鞭,四匹马几乎是狂奔起来,直到出了函谷关后,又急行了几十里,田子春才长长叹了一口气,命车夫放慢速度,缓辔徐行了。刘泽尚以为田子春多事,后来才知道当天吕太后就后悔封他为王,曾派人追还,直追到函谷关,见追不上才回去复命。刘泽更佩服田子春的料事之明,格外敬重他。

就这样,刘泽当上琅琊王。三年后,至文帝元年(公元前179年)时又徙封为燕王。又二年后寿终正寝。

点评:

田子春为刘泽求王封的过程显示出他的智慧和对中国封建政治的谙熟。他直接交往打通实权派吕太后宠幸之人张释的关节,表面上全为张释划策,先封吕氏,再求封刘泽,并以安吕为名,这就极为契合吕太后的心理,可谓是个善于揣摩人意的心理学家。也正因如此,才能达到目的。待刘泽封王后,他催其速行,一路快马加鞭,无非是为了防患未然,足见其具有丰富的社会经验。

8.权重,更须示无为

秦始皇帝二十一年(公元前226年)冬,三十四岁的秦王嬴政吞并天下的剑尖指向了南方楚国,因他的父亲秦庄襄王名曰“楚”,故他称楚国为“荆”。

他问年轻的将军李信:“吾欲取荆,将军估计要用多少人马才能了事?”李信血气方刚,恃勇轻敌,轻率答道:“有二十万人就足够了!”他又去问久经沙场多立勋劳的老将王翦,王翦却思忖良久,回答道:“非六十万人不可!”嬴政心想,上岁数的人到底胆气虚怯了,怎么和李信估算的差那么多?

于是嬴政命李信为大将,蒙恬为副将,率兵二十万出师伐楚。王翦见秦王不采纳自己的意见,便告老回故乡颍阳(今陕西富平东北)去了。

这时楚国的国君名负刍,得知秦兵深入来攻的消息,亲自与大将项燕等率兵迎敌,李信恃勇轻敌,先获小胜,后来连输两阵,被楚兵杀得落花流水,“人两壁,杀七都尉(统兵武职,地位仅略低于将军),秦兵走”(《史记·王翦列传》)。这已是秦始皇帝二十二年(公元前27年)的事了。

嬴政不愧为英武有为的君王,他得知秦兵在前线被楚兵打得大败的消息,马上意识到自己在伐楚用人用兵的决策上失误了,便下令尽削李信官爵,亲自从都城咸阳赶往颍阳,向王翦道歉说:“寡人因为不听将军的话,派李信带二十万兵取荆,李信果然丧师辱国。现在荆军反攻,日益西进,将军虽然年迈,就忍心不替寡人分忧吗?”王翦答道:“老臣体衰多病,已经老朽糊涂了,请大王别选贤能之将出师。”嬴政谢罪道:“寡人知错了,请将军别再多说了!”

王翦这才勉强允诺出征,但强调说:“大王万不得已要老臣伐荆,非给我六十万人马不可!”接着,他反复论说伐楚需六十万人马的道理,终于使嬴政心悦诚服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秦王嬴政用自己的车子载着王翦回到都城,当即重新拜王翦为大将,交给他六十万人马。王翦出师之日,他又亲自在灞桥(亦作霸桥,在今陕西长安县东灞水上,古时长安咸阳送别常至此桥,故后至唐代或名为销魂桥)治酒饯行。王翦向嬴政敬酒,并说:“大王满饮此杯,臣有事请求大王恩准。”嬴政一饮而尽,问道:“将军有什么要求?”王翦从袖中取出一简,上面开列着咸阳风水好的田宅多处,要求嬴政当场批给他。嬴政感到奇怪,王翦平时不是贪财好货之人,今日出师怎么先请赏好田宅呢?便问道:“将军此行如果得胜而回,寡人将和将军共享富贵,还怕没有好田宅吗?将军放心出征吧!”王翦固执地请求道:“老臣私下想过,替大王效力出征,即使立功怕也难以封侯,不如乘此大王为我饯行之际,请求批给老臣这些田宅,作为子孙的产业!”嬴政听了大笑,当即允诺。

王翦出发了,但他率大军东出函谷关(在今河南灵宝东北,以深险如函而得名,是当时秦国东方天险门户)的一路上,连续五次派使者回咸阳,每次都请求加封田宅,大有贪得无厌的架式。被秦王嬴政重新拜为副将随王翦出征的蒙恬都觉得王翦太过分了,要求的田宅园池太多了,委婉地劝道:“老将军的请求怕是太多了吧?”

王翦向蒙恬交了底细,悄悄对他解释道:“夫秦王性刚而不信人,今空秦国甲士而专委于我,我不多请田宅为子孙业以自坚,顾令秦王坐而疑我邪?”(《史记·王翦列传》)意思是说,我们大王性情刚强又多疑,现在几乎把全国所有的军队都交给我指挥,能那么放心吗?我多请田宅园池,正是向他表明我只一心想着成功后回来享福,一心想着儿孙的家业,决没有带兵造反的野心,只是个目光短浅、贪求物欲的老人,这才能使秦王对我信任不疑,我才能到前线放开手脚指挥行军作战,成此平灭荆楚的大功。不然,若是秦王对我不放心,我怎么能打胜仗呢?

蒙恬听王翦说出心里话,非常佩服王翦的见解,连连点头说:“老将军高见,我不能及!”

因为王翦深识秦王嬴政的性情,用多请田宅园池的办法使他不疑忌自己,所以得以放心在前方作战,攻破了楚国都城,俘虏了楚王负刍,占领了楚国根基的两淮土地,进而又平灭了楚国大将项燕扶立楚昌平君的残余势力,在前后二年左右的时间里,不但全部占领了楚境,还收降了南方的越君,立下了大功。

点评:

王翦真智勇双全之人也。因深识秦嬴政之性情,多请田宅使其不疑于我,从而可以放心地专攻战事。

若非如此,以嬴政之性格必加害于老将军之家属,王翦为官识主之术深得诡秘之术。先以能而示之不能,后被委以重任,掌兵权。为防他疑,远而示之近,示其无大志,虽能打仗但求自保。不过以嬴政之聪颖想必也知王老将军之心思吧!

9.功成须身退,叶落明秋至

灭吴之后,越王勾践率兵北渡淮河,与齐、晋等诸侯会盟于徐州(今山东滕县南),同时纳贡于周,周元王派人赐勾践衮冕、圭璧、彤弓、弧矢,命为东方之伯。越军横行于江淮之间,诸侯见其势大,尽皆悦服,尊越为霸,成为春秋、战国之交争雄于天下的强国。范蠡因谋划征伐之大功,官封上将军。

越王勾践班师回越后,君臣设宴庆功。乐师作《伐吴》之曲,曲中有词赞文种、范蠡之功,群臣大悦而笑,勾践却面无喜色。范蠡观察到了这一细微末节,立刻引起了深深的思索:勾践为了灭吴兴越,不惜忍辱负重,卧薪尝胆。如今如愿以偿,功垂名就,他便不想归功于臣下,猜疑嫉妒之心已见端倪。大名之下,难以久居。如不及早激流勇退,日后恐无葬身之地。

次日,范蠡拜见勾践,说道:“臣闻‘主辱臣死’。20年前大王受辱于会稽,臣之所以不死,只是为了隐忍一时而使越国强大,如今吴国已经灭亡,如果大王能赦免臣于会稽当诛之过,我愿辞官,退隐于江湖。”

勾践闻此,浮想联翩,神情凄然,沉吟了一会,说道:“寡人依赖先生的力量,才有今天。如果先生留在我身边,我将与您共享越国;倘若不遵我言,您将身死名裂,妻子为戮!”

范蠡辅佐勾践多年,对他的心胸比较了解,对于宦海的沉浮、世态的炎凉也有深刻的认识。所谓“共享越国”纯系虚语,关键的时刻,头脑应该清醒,于是他断然地对勾践说:“君行其法,我行其意。死生唯王,臣不顾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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