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在戈壁大漠放羊,有时躺在沙塬上梦周公,等到一觉醒来,羊儿不见了。更糟糕的是迷迷糊糊竟不知东南西北,于是左冲右突,还是辨不清方向。后来,便跑到高处寻找参照物,向自己认为的家的方向瞭望,看远处的村庄,看家中的炊烟。但有时羊儿走得远了,根本看不着家。当然,寻找来时的路,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但来时走的并非是直线。那时心里急躁:羊丢了,人也丢了。
我的小学课本有这样的内容:假如你在野外迷了路,千万别慌张,大自然有许多天然的指南针,它会告诉你正确的方向。然而,在那茫茫戈壁,书本上所说的“指南针”都不存在。
若干年前,盐池县发生了一幕悲剧。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大雪封路,班车停发。在宁夏医学院就读的麻黄山乡某村的学子归心似箭。大年三十那天,终于通车了。他坐车回到大水坑镇,但离家还有几十里路,镇上的同学极力挽留。但大过年的,谁不想回家过个团圆年?他向朋友借了自行车,踏上了回家的路。在风雪弥漫的路上他迷失了方向。而他迷路的地方,恰是当地人笃信的最易迷失的地方。据说那里有“迷猴子”,但谁也不知道“迷猴子”长的是什么样,这绝对是迷信。这个大学生迷路后还算冷静,因为他是学医的,有些运动常识,于是,在一个避风湾里来回跑步。然而,那年冬天太冷,他还是被冻死在山中。大概过了一个多月,村里人放羊时在积雪中发现了露在外面的自行车把,继而发现了他的尸体。如果他再往前走几步,过一道小坡,就是村里人出没最多的水井,即便是大年三十,也会有人来拉水或饮牲口。然而,一个生命的殒寂就差这一道坎。迷失后如果不能及时辨别方向,继而走出迷境,那很可怕。风雪中那个可怜的大学生迷途后最终丢了性命,令人扼腕叹息。
迷失自己往往与环境及当事者有关,或是环境突然变化,或是作为主体的人发生变化。环境变得陌生了,人是物非,你产生了错觉。而有时是物是人非,比如突然中了500万,比如突然发迹,一步登天。一阔脸就变是一种迷失。先前人家叫你“小李”、“老张”甚至直呼你外号;现在不行,人家一口一个“李总”、“张局”地叫你,你还不一定舒服,爱搭不理的。至于夫人,当年卿卿我我,海石山盟,现在觉得这黄脸婆越来越烦人,是不是更年期综合症?这时候,你可能迷失了自己。
迷失自己当然不是像那个可怜的大学生迷途风雪的山沟中。当理想幻灭、追求迷失时,我们的肉身依然健行。当某种焦虑和迷惘和困惑产生时,你大概是徘徊在人生的十字路口,这时,你应该知道选择正确方向的重要性。风华正茂的研究生突然自杀,青云直上的高官突然外逃。其实,那也许都是人生的一种迷失。
迷途并不可怕,但我们要知返。返回原地,重新来过,也许还会踏出坦途。但一条道走到黑,那就不智了。
奔走在爱的围城中的断魂男女,有时不免迷路:我究竟爱谁?他(她)还是我的所爱吗?爱情有时正是在这种彷徨中丢失的。每每此时,说明你已经丢了自己,当务之急是跳出迷雾,找一个高处瞭望,一是寻找正确的方向,二是看清自己所处的坐标。
作者简介 闵生裕,1970年生,宁夏盐池县高沙窝人,宁夏公安厅警卫局营职参谋,中国硬笔书法协会会员,宁夏硬笔书法协会理事,宁夏作家协会会员,银川市作家协会理事。长期从事杂文随笔创作,曾为《宁夏法制报》、《新消息报》、《银川晚报》特约专栏作者。出版文集《拒绝庄严》、《都市牧羊》。